分手那天才明白。
他的小太太需要安全感。
不急。
他有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填补她失去的童年。
颜苏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应。
她心里设想了一百遍的场景,忽然听到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下。
闻声,她愕然抬头。
阴影落下,是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发顶揉了揉,“太快了?那我们慢慢的,行么?”
她的脸颊红得要命,几乎语不成调,“什么慢、慢慢的——”
下一秒。
他修长的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他漆黑的眼。
缓慢而温柔地问她,“裴先生跟裴太太慢慢地谈恋爱,行么?”
-
“裴总,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车子也给您备好了。”
男人的声音清越斯文,好听得要命,“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那人说,“查了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瞧见最美的日出。”
“嗯。”
“那祝您和——”那人瞧了一眼颜苏,似乎在斟酌用词。
裴时瑾勾过车钥匙,扫了眼低垂着小脑袋的小姑娘,微笑道:“我太太。”
“?”
BOSS既然没解释的意思,那人十分知趣,只是道了句“恭喜”,还冲着颜苏喊了声,“裴太太好。”
“祝二位玩得开心。”
颜苏:“……”
抬眼望着正在检查越野车的男人,想起他刚刚那句“我太太”,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太太。
我……
太太。
像是怕发现心事,她飞快拉高围巾,明媚的眼睛却不由得弯了弯。
车子一路向上,开往山顶时,颜苏才明白裴时瑾说的“新婚夜怎么过”竟然是带她来露营看冬日最美的日出。
当初她只是小孩子心性,讲过的事儿自个儿都忘得七七八八。
而裴三哥哥却惦念在心里,从不说,只是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帮她一一实现。
路上下了雪,颜苏坐在副驾驶,手心里捧着热可可。
热可可的香气蔓上来,混合着车里的紫檀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咬着吸管小小尝了一口,颜苏偏头偷偷打量着正在开车的男人。
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无名指处是枚铂金钻戒,昭示着他已经名草有主的真相。
葱白的指攥紧热可可,颜苏红着脸把自个儿埋在围巾里,心头却甜丝丝的。
裴三哥哥。
是她的了。
尽管只是名义上的。
可还是很开心。
原来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那么那么喜欢他。
“好看么?”正在专注开车的男人突然问。
颜苏啊了声,忙不迭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
救命!!
他不会发现她在偷偷看他了吧!!!
幸而,他只是轻轻地笑了声,戏谑地晃了晃无名指处的戒指,“我指的是戒指,裴太太以为是什么?”
颜苏:“……”
-
帐篷展开,搭在车顶,颜苏像个快乐的小鸟,围在裴时瑾身边忙前忙后,小嘴叭叭个不停。
“太神奇了叭!帐篷竟然可以搭在车顶的吗?”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冷了?”
小姑娘蹲在雪地里认真研究,“这个又是什么?是烧烤炉吗?造型有点奇怪。”
“天呐!竟然还有铁板烧!!!呜呜呜呜!!我最喜欢的烤鱿鱼!!”
裴时瑾啼笑皆非地看着忙碌个不停的小朋友,很难把这只快乐的小鸟,跟前几天深夜跑他病房,哭得像只被丢弃的小猫联系起来。
忙碌了一下午,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冬天夜色来得早,才过五点,天就暗了下来。
天黑后,凉意比她预想的来得早。
颜苏被她家裴三哥哥裹得像只越冬的熊,而反观对方,这人却十分潇洒地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像是完全不在意寒冬腊月。
这会儿,优雅矜贵的男人正帮她烤鱿鱼。
颜苏没想到,这人烤个鱿鱼都能烤出几分雅致来,那双曾经应该握手术刀的手实在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看他烤得有模有样,大约很好吃吧。
“裴三哥哥,你不冷吗?”
因为快乐,早就把“再也不叫裴三哥哥”这个誓言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颜苏戴着厚厚的手套,弯腰搭在膝盖,偏头看着正帮她烤鱿鱼的男人。
“关心我?”
将烤好的大鱿鱼递给她,裴时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裴太太要帮忙暖么?”
“……”
小姑娘红着脸没接话,他也没再逗她,将烤好的第一只大鱿鱼递给她,“给。”
颜苏欢天喜地接了,拉下围巾,轻咬一口,顿住。
裴时瑾余光扫了眼,“不好吃?”
毕竟第一次弄这个,临时还搜索了下技巧,照本宣科地做了。
他起身去拿她手中的大鱿鱼。
颜苏躲了下,没给。
她又咬了一口,慢慢吞咽着,乌黑水润的眼睛亮晶晶的,轻轻地摇了摇头,“很好吃,才不给你尝。”
裴时瑾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忽然笑了。
他的小太太大约不知道她是一个完全藏不住心事儿的小姑娘。
眼见她又要去咬,他捉住她的手腕,淡声道:“别吃了,我再烤一只给你。”
小姑娘咬着鱿鱼,似乎在抿嘴偷笑。
裴时瑾:“……”
咽下那片鱿鱼,颜苏心里有那些许小平衡,原来裴三哥哥也是有不擅长的东西的。
-
雪停了,漫天星空下,一张画纸铺开搁在画架上。
颜苏一早就很想画雪夜星空图,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构图点。
而此刻。
这里,雪夜,星空,万家灯火,静谧的小镇。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又自然。
调色,蘸取颜料,上色,涂抹。
漂亮的雪夜星空图应运而生。
对着这张图瞧了半晌,颜苏轻蹙了下秀气的眉,这幅画美则美矣,似乎少了些许生动。
她站在画架前,手握着笔凝眉苦思。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入镜,她一愣,他已然握住她捉着画笔的手。
带着她的画笔,挪至画纸偏隅一角。
寥寥几笔,两抹身影跃然纸上。
整幅画陡然就生动起来。
颜苏偏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惊讶于他会画画的同时,又觉得他有个那样的天才油画家母亲,会画画好像一点也不稀奇。
心跳声在此刻变得剧烈而鼓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儿不对,盯着他好看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就亲了上去。
“啾咪”一下。
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