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又被按到了一个沙发上。
“我去点歌。”
顾明真待不住跑去切歌。
沈又又则安静地坐着,顾明真一走,她的存在感就被降到最低。
她取了杯气泡水在那小心地喝,蜜桃味的冰水入口就如同一股冷气,将外面的暑气全部驱散了。
一个人坐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沈又又,你还好吗?”
“恩?”
沈又又奇怪,却见是个熟面孔。
那女孩看着她,眼神怜悯:“班长请了沈溪。”
“沈溪?”
沈又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环形沙发距离自己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儿的人,她的堂姐沈溪。
沈溪脱下了常穿的校服,换了一身浅蓝碎花裙、黑色小皮鞋,坐在那像一株纯白温柔的丁香,只是目光看向包厢的门外,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那姿态……像是在等待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沈又又心中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对啊,沈溪。”那女孩细细的声音想起,“听说班长一会还要跟她表白,你……”
“去去去,”顾明真挤过来,“都说多少遍了,我们家又又不喜欢班长。”
沈又又无奈笑笑:“真真没的说错。”
谁知,那女孩的眼神越发怜悯了。
好像她是强颜欢笑似的。
顾明真赶鸭子一样将她赶走,懊恼地靠过来:
“为什么他们总不信呢,老说你暗恋班长,拜托,他是长得有点小帅,学习好,家境也不错,可这样你就一定要喜欢他吗?不就多说了两句话……”
沈又又没搭腔,她还在看着沈溪,心想:
沈溪她一向是不喜欢这种玩乐场所的,这次来……是因为班长吗?可她明明一眼都没看向包厢正中央认真唱歌的男生啊。
顾明真却突然一拍腿:
“初一的时候,班长那狗比是不是给你送过一封情书?”
沈又又推开她:
“没有的事。”
“我印象里绝对有。”
顾明真拧着眉,可惜,年代久远,有些记不清了。
那时候的沈又又纤细窈窕,代表学校去市里独舞时,就像只真正的白天鹅,她现在还记得她带着王冠、穿着白色蓬蓬裙在舞台上跳芭蕾的模样,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孩,比电视上所有的童星都美。
可惜……
她瞥了眼在黑暗里安静的沈又又。
现在也是好看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棕色的瞳仁笑起来时眼睛带点迷离,像慵懒可爱的猫——只是肉嘟嘟的,不怎么对人笑,闷闷的,还总穿着灰扑扑的运动服,像不起眼的马尾巴草。
这狗屁倒灶的事——
“没有啦,”沈又又往她嘴里塞了块甜点,“快吃你的。”
顾明真这才不说话了。
沈又又则将目光重新汇聚到沈溪身上,却见她突然坐直身体,身体微微往前倾像是要站起,可很快又坐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外。
而班长更是丢下话筒,直直往外走。
包厢的门开了。
侍者推门进来:
“你好,3218到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双手插兜走了进来。
恰逢霓虹的光走到暗处,沈又又没瞧清,只觉得这人个子分外得高,杵在那像是将走廊所有的光都遮蔽了似的,而随着他再往前一步,一切就一览无遗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连沈又又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好看的少年。
灯光将他的脸打得薄白而精致,那张精致的脸上,长眉似凌厉的刀锋,刀锋下,一双瞳仁漆黑淡漠,好像一切都进不了那双眼睛。
“远哥。”
班长迎了上去。
沈又又的目光却落到来人身上的黑T,垮裤,椰子鞋上。
她极少见有人能将垮裤穿出味道,所以记得很清楚。
刚才撞到的那人,也是这样的身材,个子极高,肩膀又宽,身体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削薄——对普通人来说是灾难的垮裤,被他穿得又帅又酷,像T台上的潮范男孩。
对方似乎没认出她,眼神只是淡淡地掠过。
“我以为你不来了!”
班长迎着人过来。
那人两条长腿迈得懒洋洋的,目光一扫,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班长招来服务员:“开一瓶Dom Perignon!”
服务员:“您要哪个系列的呢?”
“不用。”少年谁也没看,只淡淡一句,“一会还有事。”
班长就挥退了服务员。
两人坐那聊天,少年谈兴似乎一般,只懒懒地窝在沙发里,偶尔搭腔两句,班长也不生气,笑得像个二缺。
渐渐的,被镇住的其他人已经恢复了活泼。
只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大都有些拘束,玩乐的声音小了很多,连麦霸抢麦的声音都虚了几度,好像一大声,就破坏了气氛似的。
沈又又从口袋里摸出手绳,起身预备去还,却见沈溪已经被班长带着去了那少年那,班长爽朗地笑,沈溪的眼神很亮,蓝色碎花裙包裹得她像一朵淡雅的丁香,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
只有那少年始终懒洋洋的,黑色的碎发在沙发背上露出一点。
“艹,紧张死我了。”顾明真长出一口气倒向她,“不过,这人谁啊?脸绝了,娱乐圈里那些个明星,可没一个及得上,及得上的……也没这气质吧?”
沈又又抿了抿嘴,东西…还是晚点交给班长去还吧。
她又将手绳塞了回去。
过不多一会,包厢突然整个黑了下来。
“怎么了?停电了?”
人们惊了一声。
沈又又下意识往门口看,却见包厢的门开了。
一辆装着六层蛋糕的餐车被服务员推了进来,和它一起进来的,还有一道白色的投影,和一大捧热烈的香槟玫瑰。
餐车停在包厢中央不动了,投影自上而下地落下,将蛋糕和玫瑰点缀得格外动人。
四周包括环形沙发都陷入黑暗,唯有正中央有光,像一个小型舞台。
有人惊呼了一声:
“哇,好浪漫。”
“这是要告白了吗?”
沈又又坐在黑暗里,看着班长走到投影里,拿起玫瑰:
“今天是我云珂18岁的生日,也是我鼓起勇气,向一个女孩表白的日子。”
Leehom的《唯一》开始响了起来。
沈又又忍不住看向沈溪,黑暗中,只能看到一截纤瘦伶仃的影子。
投影里,声音还在继续: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聪慧又善良,温和而坚韧,沈溪——我喜欢你!”
“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将成人未成人的年纪,青春的骚动被这一句告白点燃,黑暗里有人吹了声口哨:
“班长,够男人!”
沈又又也笑了笑,可下一刻,她笑不出来了。
沈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伸手拽住她手腕——
她猝不及防之下,竟是一下被拽了起来,拉到聚光灯下。
“沈溪?”
灯光刺目,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听沈溪对着班长道:“抱歉,我不能接受。”
沈又又愕然看向沈溪,沈溪面色依旧得体而温柔:
“我一直没说过,沈又又是我叔叔的女儿。我不能和我堂妹喜欢的人交往。”
“轰——”
全场哗然。
“沈又又和沈溪是堂姐妹?!”
“艹,太狗血了吧!”
黑暗里,有人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