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沈又又喜欢班长,班长又喜欢沈溪,沈溪因为沈又又是她堂妹,然后拒绝了班长?”
“那班长多无辜啊,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了,别人喜欢他又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要我看,还是沈又又没逼数,要学习没学习,要身材没身材……”
“我没有,我不喜欢班长……”
沈又又辩解的声音湮没在嗡嗡嗡的讨论里。
不论她说几次,都没人相信。
一个男生帅一点,学习好一点,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他吗?
还是因为她……
沈又又看着地板上胖乎乎的影子,难堪得像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去衣裳的乞丐,只求来一场雨,或一场洪,将她带离这太过刺眼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很好听,像低音部的大提琴,却又比大提琴清澈,慵懒,冷淡,让人想起冬日蜷缩在门口的猫。
沈又又下意识朝声音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黑暗里站了起来,像是摩西分海般,将黑暗留在暗处,走入镁光灯下。那张脸被灯光照得英俊而夺目。
他插着兜,居高临下地看她。
“沈又又,我的手绳呢?”
沈又又仰头:
“手、手绳?”
“远哥,你认识沈又又?”
班长反应比她快。
少年没搭理他,只是朝沈又又摊开手:
“手绳。”
镁光灯下,那双手白得近乎昳丽,沈又又的眼睛几乎被刺痛,过了会,才将手绳从口袋里拿出来:“这儿。”
他认出她来了。
她想。
少年却似是不耐烦了,从她掌中取过手绳,捉着她的手腕,就将那黑色手绳往手腕上扣。
沈又又缩了缩,“别动,”他道,冷白到到漠然的脸上,睫毛长长地耷拉下来,半敛住狭长的眼眸,窸窸窣窣一会,才道,“好了”。
沈又又胖嘟嘟的手腕上,多了一条漂亮的黑色手绳,绳子上的黑金石头在光下熠熠生辉。
他……
她讶然地看着他,却见少年手一翻,直接拉了她手腕,脸朝门口偏了偏:
“不走吗?”
“走。”
沈又又心噗通噗通跳。
她感觉到了快意。
她被他拉着,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走出包厢。
在即将走出包厢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虽然你们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我不喜欢班长。”
“沈溪,你要是喜欢他,不用顾虑我。”
“又又!”
沈溪追了出去,等到门口,哪里还见那两人的身影。
包厢内一片死寂。
过了会,才有人道:
“所以之前,应该……是我们弄错了吧?”
第2章 强抢 老师,我可以坐那儿吗?……
包厢外。
帝豪迷宫一样的幽暗走廊里,沈又又反客为主,拉着黑衣少年跑得飞快。黑色光面墙在迅速倒退,时隔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快意,手汗津津的。
旁边懒洋洋传来一道声音:
“同学,手还没牵够?”
沈又又脸腾地一下红了,连忙放开他,有些讷讷:
“……牵够了。”
脚步却是停了。
“行,”少年嗤笑了一声,双手插回兜里,“走了。”
沈又又追上去:
“手绳!”
“不用,送你了。”
他像是连句话都懒倦,摆摆手,长腿一迈,头也没回地走了。
沈又又站在原地,当风刮过脸颊,才想起来,都不知道他名字。
—
江城是座小城,不通地铁,沈又又家在老城区,统共只有三条航线,沈又又在公交站等了将近三十分钟才搭上公交,等摇摇晃晃到家已经九点半。
楼道内的声控灯坏了。
沈又又用小灵通那一点光照着楼梯,一路走到顶,才拿出钥匙,门就从里面开了。
陈秀娟虎着一张脸:
“你还知道回来?”
沈又又吓了一跳:
“妈,你还没睡呢?”
说着就有点心虚。
“睡?睡什么睡?你都没回来,我哪睡得着?”陈秀娟没好气地接过她书包,丢了拖鞋给她,“明天都要开学了,还这么漫不经心的,学学人家溪溪……”
“妈。”
沈又又心烦。
陈秀娟叹气:“又又啊,你怎么总单方面敌视人家?溪溪好歹是你堂姐……”
“没有。”
沈又又想起刚才照遍全身的镁光灯 。
陈秀娟却还在继续:“……而且人家聪明,勤奋,明天都要开学了,晚上还背了书包去图书馆学习。”
沈又又一愣:
“沈溪说,她去图书馆学习了?”
“那还能有假?我刚才去跟你大伯娘打电话,她亲自告诉我的!”
沈又又:……
原来,沈溪也会说谎啊。
她心里一时有点怪,可又有点说不出的轻松。
那感觉就像压在头顶的一座山裂了一道缝,一道阳光透进来。
见她妈还要继续“溪溪溪溪”个没完,沈又又拿起毛巾:
“我去洗澡。”
等洗完澡擦着头出来时,陈秀娟已经睡了。
桌上有杯热牛奶。
她拿着牛奶慢慢地喝,在经过客厅墙上的全家福时还看了会。
全家福里的她还很小,别一根小小的珍珠发卡,穿着漂亮的白纱裙,被陈秀娟拥在怀里,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揽着陈秀娟。
爸爸年轻时很帅啊。
她想着远在榕城的爸爸,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有单独属于自己的一个小房间,虽然只有格子大,只放得下一张床,但有扇可以晒太阳的窗户。
她最喜欢这扇窗。
沈又又将腿挂到窗沿上,慢慢地压下去,起来时还在想,要将手绳放哪儿呢,一定要是个重要的地方,还不能让陈秀娟轻易发现,她总是很容易疑神疑鬼,目光落到床底,突然跳起来,撅着屁1股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大的纸盒来。
这是她的百宝箱。
盒子里装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蝴蝶结,芭蕾鞋,发卡,奖状,照片,甚至还有一只上了发条会一蹦一蹦的小青蛙……
沈又又郑重地将手绳放了进去 。
躺到床上,睡觉。
梦里全是穿堂而过的风。
醒来时就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