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答的?”
“我很诧异,我完全不知道。只能安慰她,说沈睿放弃你是他此生最大的损失巴拉巴拉之类的,还答应她再去问问沈睿。”
“你问了吗?”
“问了。”
“他怎么回答的?”陈倩觉得苏然太有意思了。
“他没说什么,只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封,我一看乐坏了,原来全是男生给我写的情书,全被他堵截了。不过那个时候我好想就有点明白了。”
陈倩笑得乐不可支,又问道:“然后呢,他表白了?”
“没有。当时他问我明白吗,我装懵,说不明白。因为太惊讶了,如果他喜欢我,那为什么前面还会有别的女友。但他也没追问,说了句莫名其妙地“那再等等”。直到大四那年,有位男生追我追得厉害,我也有点心动。可能因为沈睿来学校找我总能遇到我和那位男生在一块儿,他察觉到了什么。有次回家他忽然牵起我的手,说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他?”
“我靠!这么直白,高富帅转换为霸道总裁。你啥反应?”
“我吓坏了。我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虽然青春期常常吵架,但我们感情很好。我小时候都叫他哥,长大了才直呼其名。于是我支支吾吾地说‘喜欢啊’,他又说不是‘兄妹那种’,我其实那时候彻底明白了,但还是傻乎乎地问‘那是哪种’,然后……”
“然后什么?”陈倩急吼吼地问,“他亲你啦?”
苏然低头:“嗯。”
“嘴唇?”
“脸蛋啦!”
“妈呀!浪漫死啦!”陈倩一副心跳过速的样子,“我刚刚看了一部小说,里面那个男主角就叫‘沈睿’,苏然你是找到了我言情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啊!”
“你太夸张了,”苏然说道,“我们太知根知底了,我完全不觉得他哪里有小言男主的气质。而且我还觉得自己有些亏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他在一起了,有种被棒打鸳鸯的感觉,小说里说的那些心动、心跳,我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倒是我爸和他爸,还有我们周围的人特别开心。”
陈倩撞墙:“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给我看看,那位平平无奇的沈哥哥到底真容啥样?”
苏然扭扭捏捏:“有什么好看的。”
“是不是要绝交?”陈倩横眉倒竖。
苏然想了想才翻开手机相册,可翻了老久也没翻出来。
“单人照没有?”
“……没有。”
“你们俩的自拍总有吧?”
“……好像也没有。”
“……你要这手机有何用?”
“哦,相机里有。研一时候他送我来的A市,说研究生是一个新的征途,需要纪念一下,于是我俩在大校门下合了张影。”
“……听上去像我爸说的话。”陈倩一边说,一边将脸凑到相机屏幕前:苏然与一名年轻帅气的男生站在一起,两人开心地笑着。陈倩把屏幕放大,那位男生的脸清晰地出现:剑眉星目,笑容阳光,轮廓还真的有些像钟汉良。
苏然刚要关上相机,陈倩阻止她:“等等,就这一张吗?”她左右翻了翻,还有几张,不过都在在A大的校门,同一个角度被连拍了几张。
“就这么几张?”
“是啊。”
“还就这一个角度?”
“你干嘛……”
陈倩失望至极,无比唾弃:“你要这单反何用?!”
苏然笑道:“见了二十年的面孔,早已没新鲜感了。”
陈倩捂住胸口叹道:“我要回去再看一遍那个小说,全程带入你男朋友的脸。哦……还得把你也带入女主,可这个剧情有点虐啊,男主先是因误会把女主弄死了,女主重生后又经历了失忆、车祸、流产等一系列狗血情节,你介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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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远”项目在7月放假后便马不停蹄地展开。有了前面三次的调研,项目已经选好的搭建地址;与师生一起到达的,还有前期已经联系工厂预制好的钢构件。这次一共去了20多个同学,秦玲把人分成了三个组:施工组、后勤组、宣传组。男生基本上都去了施工组,陈倩因为是建筑专业,也进入了施工组;只有苏然一个人被分到了宣传组。
陈倩:“……我是女生哎。”
苏然倒无所谓,说道:“要不我俩换?”
“算了,宣传组从领导到干活的有且只有你一个人。彼此彼此。”
苏然的工作主要负责拍照、文字和休息时间的娱乐安排,秦玲还给了她“梅远基金”的官方微博号在运营。虽然看上去简单,但是举着一个大单反在七月的太阳下跑来跑去也并不是件轻松的工作。她不单单是要记录现场的施工情况,后勤组的做饭洗碗、同学和村民的互动、夜晚同学的交流也需要被记录,如果那个时候微信有计步排名的话,她妥妥排第一。
刘景明带着安全帽,看着苏然在河边上蹿下跳,努力寻找一个适合角度的拍照。
“嘿,立直了。”陈焕庭提醒他。
他们此刻正在组装一个桁架构建,需要与地面成90度直角。刘景明扶着,陈焕庭拧螺丝,可螺丝没拧两下,竖直的钢构架却越来越斜。
“看什么呢?”陈焕庭停下来。
刘景明努嘴示意:“苏然。”
陈焕庭看去,对面太阳当晒的地方,苏然一只膝盖跪在鹅卵石上,身体前倾,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正以一个诡异地姿势在拍摄桥梁下面的细节,动作有些滑稽。
他不禁笑了笑。
刘景明说:“我还以为她会打着伞来拍照,没想到就这样到处跑。”
陈焕庭若有所指:“不是每个家境好一点的、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在美国念书的女生,都是一样的。”
刘景明被戳到痛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陈焕庭只笑,不辩驳。
半天,陈焕庭:“我觉得她应该不是。”
“你怎么知道?”
“感觉。”陈焕庭说。他想到她背的那个黑色的帆布包,容量大又经用,“至少我没有觉得她在物质方面表现出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你看人太表面。”
“你确定是我?”
刘景明被噎住。
“景明,我觉得你不必对一段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至少现在遇到的人是无辜的。你这样——”陈焕庭斟酌词语,“会显得自己有些幼稚。”
刘景明正欲反驳,苏然已经三两步蹦到他们跟前。
“来——别动,我拍一个。”咔嚓,苏然的笑脸地从相机后面露出来。
陈焕庭注意到她的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汗水已经完全打湿她的前面碎发。苏然的头发长度刚到肩膀,平日里都是散着的,现在大概为了干活方便,都被利索地绑在脑后。前面短的虽然无法扎起来,但也被汗水熨帖地制服在鬓旁。
“这么热?”陈焕庭说,“歇会吧。”
“太阳挺晒的。”苏然大大咧咧地支开双腿坐在他们旁边。虽然陈焕庭和刘景明干的都是体力活,但是他们可以先在阴凉处组装好了再搬过去。
“有水吗?”苏然问。
“有。”陈焕庭走到一旁递给她一瓶,也坐下来,“你怎么不戴个帽子?”
苏然仰头牛饮了一阵,擦嘴说道:“戴帽子不是很方便。罗爷爷上午给了我一顶,但是帽檐太长了,挡住相机的取光。”
陈焕庭不动声色地看了刘景明一眼。
苏然又说道:“不过我擦了防晒霜,效果很好的,防水防汗。你们要不要来点?”
刘景明“呵呵”地回看陈焕庭,眼神里写着“看吧我没说错吧。”
“不了,我们大男人没那么娘,”刘景明忙笑嘻嘻地道,“再说你的防晒霜,肯定很贵的。”
苏然本已把防晒霜从包里拿出了半截,听到这话,眼睛飘过陈焕庭,半秒后才笑道:“那随你们。”她转头去研究他们组装的桁架,问陈焕庭,“这个构建叫什么?”
陈焕庭说道:“这个叫‘贝雷片’,是桥的基本单位。”
“陈倩她们现在是在做啥?”苏然指着在小河对岸拿着扩音器指挥一干人马的陈倩。
“放样。”陈焕庭解释道,“就是把图纸上画的实地画出来。村里的人会来帮我们建立桥头的门架,搭建吊钩和滑轮架。主体起来了就很快了,剩下的就是铺设木板、安装扶手之类的。”
“我们这个桥没有桥墩吗?”
“清河不是很宽,不需要桥墩。如果要建桥墩,可能我们还得在这里呆上一个星期。”他想起之前苏然说男朋友回国的事情,笑道,“不然可能又会耽搁你陪男朋友了。”
“无所谓,”苏然耸耸肩,“反正他也没回来。”
“没回来?”
“是啊。学业太忙了,回不来,也没办法。”
刘景明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瞧了苏然一眼,又给了陈焕庭一记催促的眼神。
陈焕庭站起来,重新戴好施工手套,问道:“听说我们晚上的活动都是你安排?今天晚上干什么?”
“露天电影看过吗?”
“什么电影?”
“《中国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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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来看电影的不止同学,还有青山村的村民。□□时期留下来的供销社背面有一整面白墙,正好做了投影布。村长在前面放了三排横条凳子,还未到放映点就被村民坐满了。A大的师生也比较放得开,索性要么直接席地坐在前面,要么就在后面站着,或者坐到树上。村里的夜晚宁静又祥和,黑暗中投影仪照着飞蛾小虫投到墙上,远处偶尔的一两声狗叫。
苏然负责影片的播放。开播前见凳子不够,她主动让了出来,自己抱着电脑坐到了地上。影片演到一半,忽然觉得身旁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转头一看,大黄伸着舌头哈着气,在她旁边摇头晃脑。
罗翠翠不知何时已坐到苏然边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电脑。
“大黄,”苏然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小声问翠翠,“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罗翠翠说道:“大黄带我来的。吃完饭我来晚了,前面没位子,后面也看不到。苏姐姐你这里好呢,我看你的这个还清楚。”
苏然笑:“你还挺机灵的。”说罢又将电脑往她那个方向移了些。
见她看得出神,苏然偷偷拿起相机对着小妞拍了两张。然后她站起来,绕边走到后面,爬到一堵废弃的矮墙上,调好参数,拍了几张全景。
头上忽然有人发声:“你还挺会找角度。”
苏然吓得差点将相机扔掉,往右上方一看,悬着一双牛仔裤大长腿,再往上,陈焕庭撑手坐在树干上,正低头看着她。
“人吓人吓死人啊!”苏然怒道。
“我以为你上来时候看到我了。”陈焕庭从树上跳下来。
“谁看到你了?”苏然义愤填膺,“这里也没有灯,你那么黑,还穿着黑色的T恤。”
“那我笑一下吧,”陈焕庭露出标准笑容的八颗牙齿,“牙齿比较白,这样我能被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