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年若是正经起来,其实还是挺唬人的,至少看上去不像个坏人。
老爷子看了他好半晌,道:“小苏不在,昨天都快要到半夜了吧,她一个朋友来接她,应该是有什么事吧?她跟着她朋友走了。”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您老还记得吗?长什么样?”
老爷子仔细回想,“穿着打扮都挺新潮的一小姑娘,比小苏高一点,长头发,卷发,说话挺爽利……”
见霍启年脸色难看,老爷子有点被唬住了,“难不成这小姑娘是坏人?不能啊,看上去不像啊?”
“没有,我在想别的事。”霍启年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是谁了。谢谢您了老爷子,您忙您的,我直接去找她。”
霍启年重新回到车里,神色郁郁。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昨晚他明明离开得那么晚,谁知道都将近午夜了,徐瑾之还能来找苏允白!
她们哪儿来那么多事可以谈?
现在好了,他该上哪儿去找徐瑾之?
找珏之?
霍启年皱起眉迟疑半晌,到底还是拨通了徐珏之的电话。
十来分钟后,霍启年放下手机,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心。
白费。
霍启年起车,打开车载导航,输入民政局的地址。
幸好他还有第二手准备。
**
苏允白到民政局时,时间刚过早上九点半。夏天的天亮得早,九点半的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有点燥热了。
民政局门口的停车场上已经停了好几辆车。正门敞开,不时有男男女女出入。
徐瑾之坐在驾驶座上,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门口,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这是结婚的,这是离婚的,这还是离婚的……”
走进民政局的男男女女们,有人笑容甜蜜,有人神色平静,还有人面带苦怨……人们脸上的七情那样分明,以至于外人只需要一眼,就能轻易看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苏允白望着门口进出的人,若有所思。
同样的地方,有人满脸幸福,有人黯然神伤。可怎知今日黯然神伤之人,曾经就没有过满脸幸福的时候呢?
婚姻最开始时,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想着能白头偕老的吧?可过日子、经营婚姻,就仿佛是在溪水里放了一艘小船。船行于水,起起伏伏、磕磕绊绊,谁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人非神仙,谁又能预料到以后的事呢?
既然预料不到,遇上了,犯傻了……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事。
她困在自己的生活里,觉得倒霉透顶,心绪难以平静。可放眼于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遇到的事,不过是普陀大众们的境遇里的一份子罢了。既不是最特殊的,也不是最难看的。
苏允白想到这里,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这时候,有人在她的车窗旁敲了敲。
苏允白顺着声音看去。有一个年轻人正半弯着腰,对着她的方向笑得含蓄又周到。
徐瑾之皱眉:“这人谁啊?”
苏允白记性不错:“霍启年的助理。”
她认得这张面孔。之前她去B市开会时,跟在霍启年身边的助理就是他。
这是个过分活泛的人。
苏允白降下车窗。
助理的笑容更热情了三分:“太太,霍总马上就到。不如您先跟着我去休息一会儿?”
休息一会儿?
苏允白皱起眉。
他以为她今天是来干嘛的?
但苏允白转念一想,也没直接拒绝。
她看向徐瑾之,“你在这里等我吧,今天的人有点多,我估计即便有预约也得排队。我先去领个号。”
领个号?
助理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进了大门后,见苏允白真有要去领号的架势,助理头一下子就大了。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推进离婚流程啊!
“太太,太太……”助理硬着头皮拦人。
他越是喊,苏允白的神色就越是冷。
助理后知后觉,终于长眼色了:“苏部长,苏部长……”他哭丧着脸,“您别为难我啊……”
苏允白道:“我不为难你。他人呢?”
助理道:“霍总马上就到了,真的!”
苏允白看了看手机,还没到十点。
她去领了个号,转身想上二楼。
助理拦在楼梯门口,神情十分不安,“苏部长,您看,霍总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您能不能……
“这样,您先跟我来好吗?这边有个单独的房间,我们到那里等可以吗?霍总有些事想跟您谈……”
苏允白一开始还听助理说,但很快,她的目光就直接越过他,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宽阔的门脸大开,穿着黑西裤灰衬衫的霍启年大踏步走了进来,眉眼冷然,一身气势格外能唬人。
一楼窗口一字排开,排队等着结婚的人里,原本就有好些人在看苏允白,现在,这些人的眼神很自然地移向霍启年,又在苏允白和霍启年之间来回地打转,好奇得不行。
霍启年丝毫不在意这些眼神,只看了苏允白一眼,“既然一楼你不喜欢……跟我来。”
他转身上了二楼。
A市是个大都市,民政局业务繁忙,于是将办理结婚和离婚的窗口分隔开,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
霍启年抬脚就往二楼走,一副直奔主题的样子。
苏允白跟在他身后,也上了楼。
二楼的人不少,但跟一楼的人相比,这里的人似乎要更“冷漠”一些。大多数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分给外人的注意力很少。
霍启年也是第一次上二楼,可看他那样子,就仿佛这里是他家的后花园似的。他全程目不斜视,走得十分笃定,径直避开二楼的办事大厅,又推开大厅右侧走廊的那扇玻璃门,闲庭信步地走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