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他稀罕不成?
霍启年越是想,怒火越是盛。
她以为她是谁?她又把他当成什么了?
以为他离了她就不行?
别开玩笑了,少了她又臭又硬的苏允白,他转身随便一招手就能左拥右抱,个个还都是比她更懂事,比她更知情识趣的人!
他现在就去证明给她看!
霍启年一路将车速开到最大,风驰电掣地奔赴灯红酒绿的最中心。
*
“深宫”是A市最高端的会所之一。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会所旨在让宾客们享受到如帝王一般的待遇。
这里最基础的服务员会化妆成宫女太监的模样,更高级一点的服务员则会打扮成皇妃,皇妃之间又有等级……
总之,玩的就是一个花样。
今夜的“深宫”,霍启年组局当“皇帝”,大宴宾客,应邀者如云。
陪客的皇妃,“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皆填满,只除了皇后的位置空悬——玩归玩,闹归闹,没人胆敢真给霍启年配一个皇后。
宴客大厅里,鼓乐齐鸣,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霍启年人坐在上首,以手支着脑袋,闲闲地看着场上正卖力跳舞的“皇妃”们。
他脸上带笑,一双桃花眼因此显得潋滟多情,看上去风流不羁,勾得“皇妃”们个个脸红心跳,几乎没乱了舞蹈的节拍。
今夜的霍启年,十分玩得开。
他本就是风月场上的高手,再加上权势富贵加身,皮囊绝佳,刻意释放魅力时,真真如一只修炼成精的男狐狸。
帝王醉生梦死,不爱江山爱美人……霍启年甚至都不用演,那副亡国昏君的样子,已经几近浑然天成。
一曲终了,“皇妃”群里,领头的那位“皇贵妃”结束旋转,似是弱不禁风,一下子就歪倒了,正正好倒在霍启年面前的小几上,离他只一步之遥。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霍启年,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她额上贴着花钿,一双眼睛水雾弥漫。再加上她刚结束一曲舞,气息正不稳,整个人“娇喘连连”……
几番动作下来,可谓勾魂夺魄。
在座的宾客纷纷狼叫,入戏入得毫不勉强。
周耀然衬衫上首的纽扣已经解开了两个,正斜斜地倚靠在一张小几上,由一旁的一位“皇妃”服饰着喝酒。
见了这副“贵妃醉酒”的场景,他笑得十分恣意:“陛下,美人垂青,一片心意,您怎么说?抬不抬爱啊?”
霍启年看着眼前的“皇贵妃”半晌,忽然一笑,高声吩咐道:“来人,拿笔来!”
这明显就是配合的意思。
穿着宫女服饰的服务员很快呈上笔:有正经的各类毛笔,还有各类胭脂水粉为墨的化妆笔。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霍启年随手拿起一根细毛笔,沾了点墨,隔着一张小几捏住“皇贵妃”的下巴,含笑道:“别动。”
他举起笔,欲往皇贵妃的眉间落去。
众人的狼叫声几乎能破天。
“玩还是霍哥会玩。画眉情深呐~~”
“哎哟哎哟,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这让我不禁想吟诗两句。”
“哦?怎么说?”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哈哈哈哈……文雅,文雅!”
“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再不敢跟霍启年对视,只颤颤地垂下了眼,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
“皇贵妃”化了妆,垂下眼时,假睫毛跟着下合,乌压压的一小片颤颤地扇动着,像是翩跹的蝴蝶,有着动人的娇羞感。
霍启年却忽然走起了神。
这人怎么回事,假睫毛假得跟硬卡纸似的,都快戳到她眼睛里了。
……难看死了!
苏允白就从来不用假睫毛,可她只要一合眼,也是这样黑压压的一小片。
说起来,她的睫毛是很好看的。
眼睛也很好看。
“皇贵妃”久等不到霍启年动作,忍不住抬起眼来,怯怯地,又大胆地看了过去。
霍启年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他忽然倍感意兴阑珊。
霍启年扔了笔,又靠坐回去,声音懒洋洋的:“算了,没什么意思。”
“皇贵妃”脸色惨白。
霍启年往台下扫了一眼,随手往周耀然的方向一指,对“皇贵妃”道:“你去服侍周公子,服侍得好了,重重有赏。”
周耀然自然来者不拒。
霍启年打发了人,随手将自己桌前的酒杯满上,一仰头,酒杯就空了。
他却还嫌不够,继续往自己的杯里倒酒。
场下的人虽然仍在寻欢作乐,但彼此一个对视之间,眼色到处乱飞。
台面下,小群里的讨论也没停过。
——怎么回事啊?霍哥这是……借酒浇愁?
——扯你娘的蛋。霍哥哪里来的愁可浇?再说了,跑来“深宫”浇愁?哪种愁这么高级?我天天有愁,我能天天来浇吗?
——那你看他现在这样子是怎么回事?明显心不在焉啊。
——难不成是今晚上的“皇妃”们都太丑了?不能吧?掌柜的都快把压箱底的姑娘们喊出来了。
——那谁知道呢。这一杯接一杯的,要没点烦心事谁信啊?
——那你去问?
——那我哪敢。今晚也是寸了,季哥怎么没来?他一向了解霍哥,要是他在就好了。
——我说,咱们要不要劝劝啊?这么喝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众人在台面下聊得火热,谁都没注意到,场上的歌自然切换了。
前奏声一响起,神思不属的霍启年神色微微一僵。
献唱的另一个“皇妃”还在无知无觉地跟着音乐往下唱,自以为投入,情深款款:“【到后来才发现爱你是一种习惯】……”
这首歌……霍启年面色大变。
他一身火气压缩到了极致,终于酿成风暴——霍启年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眼前的小几,无视满地狼藉,大发雷霆:“谁他妈的切的歌?谁他妈的切的歌?!”
他记得这首歌的名字——《趁早》。
苏允白唱过的《趁早》。
这么多歌,切哪首不行,为什么偏偏是这首!
霍启年的爆发来得突然且凶猛,众人都被吓住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音乐声反倒因此更加肆意:“……【你给我的天堂其实是一片荒凉】……”
眼见得霍启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音乐声终于长了眼色,戛然而止。
管音乐的服务员战战兢兢,一脸惶恐地从后面走出来——还真有几分小太监的样子了。
领班急得额头冒汗,不住地赔礼道歉。
霍启年使劲按了按额头,深吸口气。
他硬邦邦地开口:“喝多了。耀然,这里你处理?我头疼,先走了。”
周耀然很配合,“去吧,这里我收拾。喊个人给你开车,你可别逞强,今晚没少喝。”
霍启年点点头,随手抓起一旁的外套,大踏步走出大厅。
驾驶座上,代驾小哥战战兢兢地问他:“先生,您要去哪里?”
“去莲山。”
霍启年坐在后座上,伸手降下车窗。
夜晚燥热的风沿着车窗往里灌,吹得他整张脸都有些发僵。霍启年沉着张脸,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流光,心里忍不住咬牙切齿——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还没吃过这么没头没脑的亏。
她不可理喻,他可是要讲道理的。
他一定要证明给她看,告诉她她错得有多离谱!
他等着她给他道歉!等着她幡然醒悟,等着她低声下气!
只是这么一想,霍启年心里那股火似乎都消了许多。
他将车窗往上合了一半,伸手掏手机。
电话很快打通了。
霍启年的声音毫无醉意,清醒得不行:“二哥,是我。帮我调一个监控录像……”
A市这个地界,多的是知情识趣的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少有人会在她面前多嘴。
多嘴碎的人都不会这么不长眼。
那问题就是出现在B市了。
明明他离开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不过是一上午而已,一切就都变了样了。
肯定是有人在那段时间跟她说了什么了。
他倒要看看,哪个傻逼敢坏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