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头带她出军区,他嗓音泛哑:“想买什么?”
“随便看看吧……”温盏也没什么目标,本来是想跟迟千澈一起的,结果同行的人临时换成了他。
哎,陶也也行啊。
商行舟这家伙这么没耐心,怎么一起瞎逛。
温盏无声叹气,膝盖上放着手机,越野驶离军区,天空一碧万顷。
手机微震,她拿起来。
微信消息弹出电子请柬,音乐声大得震耳欲聋。
太喜庆了,温盏被吓一大跳。
赶紧调小,微微囧:“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商行舟没什么反应,微收的下颌坚毅刚硬,余光扫一眼屏幕,只看清三个字。
拼在一起,非常熟悉的一个名字。
他微顿,声音忽然低下去:“你跟费元嘉,还有联系?”
“嗯,一点点。”温盏停了停,显然也想到一些不太快乐的回忆,没太多解释。
窗外行道树飞快掠过,她说:“他下周结婚,给我发请柬。”
“他结婚了。”商行舟抵了下腮,不知是想到什么,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不是在朋友圈和空间论坛里到处喊,‘温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了?”
温盏微怔,蹭地转过去:“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商行舟唇角微勾着,眼底毫无笑意。后半句话云淡风轻,不动声色地透狠劲儿,“他当时要是在国内,我得给那小子门牙打下来。”
当时,温盏去斯坦福,费元嘉是一起的。
她大概能感知到对方对她有好感,但从没想过跟他走近,两人性格迥异,连朋友也做不了,所以温盏一直很小心,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只是异国他乡,两个人同一个项目,专业也一致,名字难免总连在一起。
提到A就想到B,搞得留学生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最后总是温盏出来澄清。
澄清一段时间,也没人再撺掇他俩了。
落地旧金山后,温盏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入了学,精力索性全放在课业上。
没什么时间想别的,就也没再管这个事儿。
结果也就过去半个月,费元嘉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她已经跟商行舟分手了。
费元嘉瞬间乐疯了。
第二天就在她公寓楼下摆了个巨大的爱心玫瑰花,众目睽睽,拦着她喊:“做我女朋友行吗?”
温盏很礼貌地表达了拒绝。
但费元嘉毫不气馁。
完全没有放弃追求她。
他非常坚定地认为,温盏之前没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商行舟。
这其实是很好的品质,说明她不会劈腿。
那么现在她跟商行舟分手了,就一定会爱上自己。
不管怎么看,他家庭高知,经济和外形都不错,各方面条件算得上优越。
实在是很难不爱上他。
但在温盏看来,他追女孩的手法,非常像stalker。
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温盏太窒息了,每天打开手机,朋友圈空间论坛到处能看到他。
找他谈话,他也不太能听得进去。
温盏后来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当众拒绝他?
他根本没那么喜欢她,执念埋在心里,面子上过不去,简直着了魔一样。
就这么僵持一个多月,温盏快崩溃的时候。
费元嘉跟朋友们聚餐,喝完酒出酒吧,走在路上黑灯瞎火,毫无征兆,突然被人拖到没监控的地方暴打了一顿。
温盏不在场,听同学说,费元嘉受伤不轻,清晨才在巷子口被酒保发现。
找到他时他脸上全是血,到医院做检查,头骨碎裂一小块,额前刘海被薅秃了小拇指那么个长条。
医生说,那里之后也不会再长出头发来。
这事情性质太恶劣,惊动了他在国内的父母,自然也暴.露了他对温盏围追堵截的事情。
费元嘉父母很不好意思,带着他上门道歉,要求费元嘉以后再也不准骚扰温盏。
但从头到尾没查出,那晚到底是谁殴打他。
费元嘉夜里本身喝了酒,没看清行凶的是谁,再者酒吧后面那条街治安本来也不好,对方很刁钻,挑了没监控的地方,招招下狠手,又招招不致命。
朋友们来看望他,都猜,他是不是惹了当地黑.道。
费元嘉住院住了小半个月,朋友们一波一波地来看他,跟洗脑似的。
他的想法从“我一定要揪出是谁”,慢慢变成“他跟我道个歉就算了”,最后只剩下“想想就可怕,算了,以后我躲着点”。
自那之后,他没再纠缠过温盏。
温盏当时也没多想,费元嘉行事向来高调,她以为他就是运气不好。
可时隔这么些年,如今见商行舟这种语气,她心惊胆战:“你打的?”
但是,怎么会?
他那时候在部队,要怎么出来。
何况是去旧金山?
越野疾驰过雪原,外面空气有些凉,车内烟气散得差不多了。
商行舟升上车窗,打开暖气。
他吊儿郎当,似笑非笑的:“你可真敢想,怎么可能是我。”
温盏松口气:“不是就行。不瞒你说,我确实猜过你。”
商行舟手指微顿。
“因为感觉,那种发疯一样的事情,像是你做得出来的。”可实在是很不合理,两人那时候都分手好一阵了。
“……”
商行舟嘴角微抽,笑意淡了,刚想说话。
又听她一本正经,很认真地叹气:“你在部队里……做那种事情,被发现了的话,会背处分吧。”
“商行舟。”她说,“就算我俩不在一起,我还是希望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的。”
商行舟身形微顿,有点儿蹊跷似的:“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一样。怎么了,在你眼里,我应该去坐牢?”
温盏无奈地看他:“就是觉得你不该坐牢,才这么说的。”
商行舟漫不经心转过去,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看人时总是很专注,定定的,温和且平静。
他呼吸微滞。
她今天束马尾,穿着那件厚外套,黑色的,乍一看很像他的同款,但里面打底的高领兔毛毛衣是奶白色的,领口胸针挂着两棵胡萝卜,看起来可可爱爱。
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是眼中浓烈的爱意消散了,他捉也捉不住。
半晌,商行舟移开视线,无声地笑了下:“我没做坏事,温盏。”
他手指微屈,落在方向盘上,望着远处绵延的雪山,低低地,他说:“跟你分开这些年,我一直挺认真的,在做好人。”
-
半小时后,越野在一个旧小区门口停下。
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如同蜂蜜,进城后,一路上,总能看到城中居民。
小区附近有菜市场,不少老人家或者家庭主妇拎着菜篮子从那边走过来,遇到相熟的邻居,会抬手打招呼。
商行舟开着车,在菜市场采购了点东西。
温盏扫一眼,包括但不限于:鸡蛋西红柿土豆芹菜菠菜,两箱牛奶,以及各种半成品菜和新鲜水果。
都是吃的。
她认出这是上次陶也讲他“上去看儿子”的那个小区,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跟着他走。
停车关门,商行舟长腿迈开,从后备箱往外拎东西:“车不进去了,里面不好停,待会儿退不出来。你搭把手?西红柿袋子没提手,你拿上,也不沉。”
温盏跟着下车,看看,他确实也没骗她。
一袋西红柿六个,未成年就出来营业了,没她拳头大。
她把西红柿抱在怀里,看他大袋小袋拎一堆,左右手提满了,手指被勒得发白。
忍不住,提议:“要不我再替你拿点。”
商行舟一下子乐了,凑过去,热气直往她领口里打:“心疼我,小同志?”
温盏:“……”
温盏冷漠:“西红柿袋子确实不好提,你咬嘴里叼着。”
……最后也没让他真叼着。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路过门岗。
看门老大爷披着军大衣,从小亭子里探出一个头,乐呵呵放行:“小商,这次带媳妇来了?”
温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