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B市小学用的是统一的校历,也就是他回国的第一天。
这事陈北炙没提过,不过他去找倪蓉跟魏长明,也只有为了暑假那会儿她跟魏子蓁被泼的那些脏水。
魏晓铭又说:“对了,他把你落的那个兔子也拿走了。”
魏晓铭说的是一个兔子玩偶,还是逢冬从镀城带过来的,后来落在了倪蓉那儿。她不想再见倪蓉了,所以没回去拿。
难怪昨天晚上在陈北炙租的那个房子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
那会儿她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耳根还在烧,特别红,看见那个兔子,说:“这个跟我之前的那个挺像,我总抱着那只兔子睡。”
因为那个时候逢志达跟魏子蓁半夜也会吵,砸东西,动手,然后就是门板被拍动的声音,和女人哽咽压抑的啜泣声。
陈北炙一开始张了下口,有点欲言又止的模样,听完后半句后慢悠悠回了三个字:“那挺巧。”
又问:“不抱着爷睡?”
骚话说得特别顺畅,他在这个时候从来不掩饰欲望跟混蛋劲。
因为这个插曲,逢冬进经大小礼堂的时候,辩论赛已经进行到一半。
前排的座位果然都挤满了,台上面对面两列席位。
T大是反方,陈北炙坐在反方的二辩席上,聚光灯从他的头顶往下打,他在这个时候很有点正经模样,那些痞劲跟坏劲都压下去了,十足的镶金边好少年。
礼堂里透着外边的湿潮水汽,逢冬收了伞,坐在最后边的几个空位置上。
这时候卢妤给她发过来一条消息。
是一张A舞论坛的截图。
A舞的论坛正掀着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不知道谁开了一个帖子,首楼发的是昨天舞蹈教室的一张抓拍。
是逢冬的。
镜头的焦点在她锁骨的创可贴上。
【1L:这个位置,所以女神真的非单身了!!】
【2L:上学期缺考那两门课不会是真去医院了吧】
【3L:卧槽】
【4L:对八卦不感兴趣,就上来说一声,姐姐锁骨杀我啊啊啊】
【5L:所以是乔煜吗?之前乔煜不是有追人的苗头吗,我还听动保里边的人说过,但是这俩气场不搭,说实话,那可是T大神坛上的人物诶】
【6L:T大神坛不是还有一位吗,说实话,那位路子可比乔学长野多了,女神前!男!友!】
【7L:说实话,要是女神身上没那点事,谁不想追?但是现在这么个情况,啧】
那张照片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赵贺知没有完全相信周艺然,周艺然现在已经有点自顾不暇了,之前偷拍的女生在退出学生会的时候写了一封万字长信,控诉学生会内部的各种乱象。
周艺然这段时间一直在被学校约谈。
学生会内部人心也有点散了,之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代表正义的那一方,现在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
但是赵贺知在A舞那边还找了其他人,所以消息渠道依旧在。
能爆出这张照片,说明他已经知道现在她跟陈北炙还没断了,决意在这上边做出点文章来。
屏幕上方又连续跳出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朱言的,说最多两个月之内,她能把所有证据拿齐。
也就是说最多两个月,无论是周艺然还是赵贺知,都会接受法律的审判。
好事。
第二条和第三条是赵贺知的。
“陈北炙的护照有问题,不是因为他们学校交流部的差错,是他少交了一份材料。”
“他办过多少次签证,怎么会就这么一次有这样的疏忽。本来他要跟瑞尔顿那边的教授做一个项目,他跟戚辰想吃那边的市场,所以这个项目对他挺关键的。”
她快要捏住赵贺知命门的时候,赵贺知也捏住了她的软肋。
台上的灯光特别耀眼,陈北炙全然置身于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之外,对方二辩进行发言后,他略倾了下身,系得规整的领结贴在衬衫领口。
“I want to use a quote on the cover of The Stranger.”
(我想引用《局外人》封页上的一句话)
“I know there’s no place for me in this world, but who are you to judge my soul.”
(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下边无数应援牌无声地挥舞,特别狂热,一小部分是因为这段话,剩下的全因为说这句话的是陈北炙。
逢冬在这场盛大的欢呼中看着他。
她的外衣搭在椅背上,身上就穿了件单排扣的薄针织衫,外边湿潮的冷意顺着半掩的后门穿进来,她因此轻微地颤栗了一下。
目光依然在陈北炙身上。
而他在此时别了下头。
也看到了她。
搭在膝上的手指慢悠悠点两下,眼里那些坏劲显露出些端倪来了,也没耽误他后边一串流畅论述,他用的是很纯正的伦敦腔,对面的三辩听到一半,神色明显开始紧绷,做出手指扣桌面的动作。
辩论赛结束的时候,场内终于不用保持肃静。
两边队员还在场上等最终结果,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正方的三辩紧张了好几次,最后的逻辑明显乱了。
陈北炙立刻抓住其中的一个漏洞,直到最后那个三辩也没能自圆其说。
女生们在台下喊他的名字。
赛结束了,他身上那点没正形的劲儿又上来了,翘着二郎腿,坐在他旁边的一辩在跟他说话。
他一边点头,一边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半分钟后,一条消息发到她那儿。
【待会儿一块回家】
一块回家这四个字充满暧昧,逢冬低头划屏幕的时候,他又补了两个字。
【睡觉】
调戏她这件事没影响他继续进行社交,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意料之中的结果。
场下的人群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负责组织的几个学生干部在疏通人群,逢冬跟着人群往外走,旁边的好几个女生还在谈着陈北炙的名。
在她想着去哪儿等陈北炙的时候,胳膊被人拉了一把。
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已经抵在门板上,陈北炙跟她相隔几厘米的距离,他辩论队的队友还在外边喊:“炙爷,晚上去哪儿庆个功?”
过了半分钟发现人不见了,开始消息轰炸。
他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三声后被调成静音,两人的呼吸在这方狭小空间起伏着。
外边的人声在这会儿终于弱下来了。
他松了手,低头打烟,顺便把门给反锁了。
事实证明他在这上边挺老手,因为他辩论队那些同学们在挨间敲门找人,敲到这间的时候,他把烟跟火机都收回兜里了,抬头看她。
过了两三分钟敲门声才停下来,他在这时候低头回了个消息。
【有事先走了,今晚算我的。】
下边一片谢炙爷,他懒懒散散地把手机扔回兜里。
两人之间还是几厘米的距离,她转头往外看的时候,马尾擦过他的领口。
于是抬手把头发散了。
他一直看着她的动作,闷笑一声,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
她身上还穿着针织衫,外衣落在小礼堂了,被冷气一激,偏头咳了一声。
他脱外套披在她身上,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里,她问:“陈北炙,你那些同学知道你现在在这儿跟人鬼混吗?”
“冬,我不是个好人,用不着道貌岸然。”
这话说得有点混蛋,但是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其实他本人还真没刻意干过什么,但是那些耀眼的光环就这么叠在他身上了。
所以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她问:“陈北炙,你相信宿命这个东西吗?”
他答得很快:“不信。”
“那我们玩个游戏?”
他偏了下头,大概是回忆起之前她在艺体楼抛硬币的事了:“又赌输赢?”
他这么问着,没有丝毫紧张感,眼底反倒烧着兴味,顺手把她蹭乱的碎发别过耳后。
“对。”她说。
“赢了什么奖励?”
“怎么不问输了什么惩罚?”
他顺着她问:“输了什么惩罚?”
她其实也没想好。
他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帮她换了个话题:“什么游戏?”
她伸出右手,握成拳,再打开,最后食指和中指拢成剪刀的形状。
最简单的一个游戏,没有任何技巧,输赢全凭运气。
“敢玩吗?”
他笑。
第一局他出的剪刀,她出拳。
第二局他出拳,她出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