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手机,查找定位,意外发现她也没关。
两人显示的小圆点重叠在一起,昭示着他们在同一家酒店。
他怔了一下,从座椅里起身,行动这会儿比大脑快了一步,提起自己的西装朝门口走去。
江景行很少有被行动支配大脑的时候,也很少有不知道自己具体想要做什么的时候。
等他出了房门才意识过来这一点。
但这会儿回去显然不现实。
因为,他脑海里清晰而明确地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它告诉他,它迫切地想要见到另一个人,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她。
不打扰,对方不知道,即是不打扰,不算食言。
脑中千回百转,但实际上也就是一瞬间思考的功夫。
他抬步继续往前,这一次没有停留。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周丛听到声音,从隔壁房间出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但目光触及江景行冰冷的神色,又下意识错开。
免得惹火烧身。
江景行想做什么,他向来是无力阻拦的。只迟疑了两秒,周丛回到房间,回来时提了件外套,以备不时之需。
想要在一家规模不小的星级酒店里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对江景行而言,非常简单。
“打电话给大堂经理,让他帮我找个人。”江景行脚下步子如风,决定后,觉得一刻都不能忍。
“这……”周丛咳嗽,“虽然您身份特殊,是贵宾,但是,这样罔顾客人隐私,明目张胆地找人是不符合酒店的宗旨的,而且,这大晚上的……”
“你总有办法的。”他冷淡地套上西装,系上最上面的扣子。
周丛在心里骂娘,硬着头皮打了个电话给已经进入梦乡的经理。那经理嘴里没说什么,说自己马上到,但估计早在心里把他骂死了。
“……只剩下2217和2216了。”经理在柜台后认真查找,“她是和一位男士一道来定房间的……”
江景行原本低头漫不经心在敲着桌面,闻言抬头。
经理被他倏然冷漠的眼神看得汗毛倒竖,心里腹诽,这位不是来捉奸的吧?
他咽了咽口水,连忙补充:“不过他们不是住的一间房。”
江景行点了点头,礼貌道:“麻烦你了。”
经理目送主仆俩离开,下意识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这叫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温蓝感冒了, 就因为刚刚淋的那场雨。
一开始不觉得,到了后半夜身体就不停发冷,跟客房部要了温度计。
一量, 38.5℃。
祸不单行, 不过如此。
她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又把柜子里的备用被子拿出来盖上,还是冷得不行,而且怎么都睡不着。
她强撑着爬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出去买感冒药。
迎面就在走廊上撞上了一人。
对方很高大,站她面前像一堵墙一样,压得她密不透风。若是平时, 她倒也不至于, 这会儿头晕眼花, 一个趔趄就要往旁边栽倒。
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肩膀。
“谢谢。”
鼻息间传来若有似无的香气, 很特别的冷香,像雨后清晨空气里浮动的雾气。
一种很冷冽又很雅致的香。
很熟悉。
温蓝下意识挣开了, 迟疑了两秒才抬头。
“……你怎么在这儿?”她深呼吸, 调整了情绪。只是, 脸上因为发热而不正常的晕红, 看上去有些底气不足。
她摇了摇脑袋,真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江景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你病了?”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看出来自己病了。
可这会儿回答“我没病”,好像也不合时宜。
“嗯。”温蓝应一声。
两人间接下来便有些沉默。
狭路相逢……这算不算狭路相逢?至少, 温蓝此刻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本能地去回避那日分开前的事情。
其实她这人并不惧怕跟人争吵, 但是, 她害怕想起和江景行争吵的具体细节。吵架到底伤感情, 两个人一旦吵架,便有可能说出难听的话,做难看的事,将彼此间的美好消磨殆尽。
所以,有时候冷静也是一种顾全彼此在对方心中形象的好办法。
这么僵持,她忽然低头咳嗽了两声。
江景行下意识扶住她半边肩膀,像是本能的一种动作。
做完后,他楞了一下,她也愣了一下。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抱歉。”
温蓝垂着头,半晌,摇了摇头:“没关系。”
江景行说:“你吃药了吗?”
温蓝笑笑:“正要去买呢。”
江景行说:“我让周丛帮你去买吧。”
她想了一下,没有拒绝:“谢谢。”
对于如此的客套,他没有反驳,只是极淡极淡地提了下唇角,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嘲。
坐电梯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盯着电梯上不断上升的数字瞧。
坐了会儿,温蓝想起来没去按键,忙伸手按了一下。
见他没有动,她问他:“江景行,你还没按楼层。”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跟你同一楼层。”
温蓝:“……”有这么巧吗?她感觉有点不相信。
她看向他,结果发现他也望了过来。
目光交织,两个一时无话。
都下意识别开了目光。
红色的数字不断跳着,像是在人的心尖上装了一个起勃键,按一下按一下,让人的心也跟着不断颤动。
温蓝几次深呼吸,都没有办法摆脱这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
其实这会儿她可以质问他几句的,比如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跟她一个楼层?真有那么巧合?
如果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的话。
不过,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自己都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矫情,真矫情。
酒店走廊冗长而安静,脚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软绵绵的像是陷入了云端里,让人的呼吸都忍不住放慢。
温蓝余光里瞥见江景行慢条斯理迈着步子,几次忍不住回头:“……你是什么房号?”
“你呢?”他问她。
“2217。”
“这么巧?那我2216。”他淡淡道。
温蓝:“……”
由于太过离谱,她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离谱到她有种他就是等着她开口好接话的感觉,如果她说“1102”,他是不是马上接话“1103”,然后把“1103”的客人赶出去自己堂而皇之地住进去?
她唇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个弧度,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可是,离谱归离谱,又意外地觉得很合理,她心里竟然有种“是他的作风”的感觉。
她笑的时候,下意识抬眼,却发现他也望着她,也笑了一下。
她被这个笑容惊了一下,马上又收起了笑容。
气氛又有些沉寂。
“我到了,你不用送我了。一会儿周丛过药过来,你让他敲我房门好了。”她连忙刷开房门,进去。可手握在房门上,想要关上时——又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他。
出乎她的意料,江景行没有拦她,只是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晚安,这么晚了,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明明只隔了一道门,温蓝却觉得两人间隔着有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她想要说点什么,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说点什么,可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将门给关上了。
他也没有阻止她。
他为什么不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