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好意思地又从队伍里走出来。
“对不起教官，我刚才迷路了，所以就迟到了。”
卫寒懒懒抬眼，只看见她的背影，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教官说：“你给大家表演个节目，我就让你归队。”
那人转过身，卫寒这才看清她的长相，皮肤很白，没化任何妆，帽檐往下压，但还能看到瞳孔很亮，大概是因为迟到，她站得笔直，紧张得眼睛眨也不眨。
卫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没兴趣围观这场闹剧。
那人犹豫了一会，问：“什么节目都可以吗？”
“唱歌、跳舞，随便什么都可以。”
唱歌跳舞都可以，但她既没唱歌，也没跳舞，而是开口背了一段《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底下的人开始笑了起来，卫寒也轻声笑了笑。
他听见后排有人在说话——
“她是哪班的，长得这么漂亮就算了，没想到表演的才艺也这么算了。”
“商英的，叫简宜，昨天我打听过了，没男朋友，待会等训练结束，我就去问她要微信。”
“滚，开学才几天，你都加到多少个了……”
“要是能追到她，别的我都不要了。”
“嗤，还轮得到你挑，你没有镜子就下雨找个坑照照自己的样子。”
那天训练结束，有人去问简宜要联系方式，他从旁边经过，没有一刻的迟疑。
很快，他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谁知道那天晚上睡觉，他竟然做了一个很吊诡的梦。
梦里他在漆黑的海面上航行，快要穿越迷雾之时，石崖边上海妖忽然出现，开口给他背诵了一段《出师表》。
卫寒打了个寒颤，立刻从梦里惊醒了。
第57章 [VIP]
十月末的江城, 气温骤降，一夜之间就降了将近十度。
简宜早上起床冷得打了个喷嚏，立刻把窗户关上, 又从衣柜里翻找出了压箱底的厚衣服。
去年的衣服今年怎么看都不太顺眼，她挑了好一会, 才把一件燕麦色的大衣拿了出来。
刷牙那会，她才记起来昨晚卫寒在电话里提醒过她今天会降温的，她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还真的就降温了。
坐地铁去公司的路上, 她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查看了下沪市这几天的天气, 没怎么降温，倒是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周一例会, 大家都没精打采的，坐在会议室里哈欠连连。
直到孙经理走进来, 大家才坐直了, 假装开始翻看文件。
简宜这周的工作任务比较单一，捷麒汽车的TVC拍摄好了, 预计年底要在电视和网络平台上线, 她在忙着和媒体沟通落实，孙经理大概觉得她太闲了, 又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让她同时跟进某个外国护肤品牌的项目。
打工人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只好接了下来。
会议结束, 她和江彤一起去茶水间泡咖啡。
江彤忍不住吐槽：“老孙真够讨人厌的, 明知道这周你要调休，故意给你塞那么多事情, 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简宜叹气：“没办法，这几天我加班赶一赶，应该周四前能完成。”
“对了，你这周调休准备去哪里来着？”
“沪市。”
江彤听了立刻笑得一脸暧昧：“我知道了，你是要去找小卫总，对不对？”
江彤记得捷麒的新车发布会就是在沪市举办的。
简宜立刻把手放到唇边，示意她小声一些。
她确实是想去沪市找卫寒，给他一个惊喜。
前两天卫寒去了沪市出差，在去之前就铺垫了一周，出差当天，她去机场送他，卫寒登机前三步两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国外呆个好几年再回来。
昨天晚上，她刚洗完澡，卫寒又打了电话回来。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打的是视频电话，简宜看到他那边的背景像是还在发布会的场地，大概是忙了一天，声音变得更低沉沙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当然有啊。”
简宜擦着头发，在沙发上坐下。
卫寒露出笑容：“那今天想了几次？”
简宜语塞，这她怎么记得，她大脑里又没有自动计数的软件。
“应该有那么五六七八九次吧。”
她含糊地说着，卫寒却眉眼弯了弯，像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你还在活动的场地？”
“嗯，今晚过来看看。”
简宜知道他很重视这次的发布会，也为此准备了很久，前段时间就经常忙到深夜，她很少见卫寒这么认真工作的样子，反倒有点不习惯。
虽然邵逢说捷麒对卫寒来说只是个玩票性质的项目，但简宜觉得并不是这样，卫寒投入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像是努力想证明什么。
卫寒又问她：“到时候网上会有直播，你会来看我吗？”
她还没回答，门口忽然有人敲门，她刚才点的披萨和可乐套餐终于送到了。
她放下手机去拿外卖，因为有一杯饮料洒了一半，她只好又去处理了一会，忙活了一阵她才拿起手机。
卫寒却异常警惕。
一开口就问：“是不是我舅舅？”
“什么？”简宜愣住了。
“刚才是不是我舅舅敲的门？”
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宜憋着笑，把手里的披萨举到镜头前面。
“是外卖员，来送披萨的，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卫寒稍稍放下心：“反正我舅舅这几天找你，你都不能理。”
“好。”
“他给你发消息，也不能看。”
“……行。”
在一起后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卫寒单是做着假设都觉得不放心，恨不得明天就从沪市飞回来。
这天，挂电话前，卫寒又问她：“你会来看直播吗？”
简宜立刻点头。
其实她早就计划好了，她不打算看网络直播，她要去现场看。
简宜原想着提前把工作完成，周五调休一天，这样就能敞开玩三天了，但计划始终是计划，工作是永远不可能有尽头的。
在坐高铁去沪市的路上，她还在做提报的PPT。
晚上七点，她终于打车到了发布会的场馆，幸好她提前问邵逢拿了工作证，进去的时候畅通无阻。
场馆很大，分为好几个区域，她没有提前看场馆的示意图，差点迷了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才跟着人群排队进入主会场。
为了不让卫寒发现，她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她好奇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都是财经报纸和汽车门户网站的记者。
担心会露馅，别人找她搭话，她也不敢多说。
七点半，发布会准时开始，全场忽然陷入一片漆黑，耳边只能听见狂风乱作的呼呼声，大屏幕上是戈壁荒漠的场景，黄沙漫天，裸眼3D的效果非常逼真，风一吹，那沙石像是真的要吹进眼睛里，简宜差点要伸手去挡。
那阵沙尘暴消弭后，仿生机器人出现，它正在追赶着什么，越跑越快，音乐也越来越急促，忽然他像是发现了屏幕前的人，脚步就此停下，那双像扫描仪一样的眼睛直视屏幕前的所有人。
视觉效果太震撼，简宜被看得心里发毛，屏住了呼吸，很快，玻璃被暴力击碎，现场一片惊叹声，会场中央的聚光灯全打在捷麒的新款概念车身上。
有人从屏幕后方走了出来。
卫寒今天穿得异常正式，一身藏青色暗格纹手工西装，领带是浅棕色，袖口半挽，腕表佩戴的是百达翡丽的飞行员系列，他难得戴了眼镜，精英感十足，和前几天在机场赖着不肯离开的模样相去甚远。
看到他出现在台上的这一刻，简宜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他游刃有余地解读本次上市的两款车型，自信从容、意气风发，她忽然发现，在他擅长的领域里，他是那样的闪闪发光。
他很专注，自然没有发现坐在台下的她。
直到媒体采访环节，坐在简宜前面的人举手提问，卫寒才朝这边看了过来。
台上的他目光停顿了一秒，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那眼神又惊又喜，回答问题时嘴角笑的弧度逐渐加深。
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笑得太犯规了，我要是这个记者，被这么看着，我都要爱上他了。”
发布会结束，卫寒还有几个专访，他让助理先带简宜去休息室。
简宜猜想着专访最快也要一两个小时，她就在休息室里一边做PPT一边等他。
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她这会有点饿，想起包里还有几袋小饼干。
她边吃边工作，还没一会，突然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推开门的是一个绅士儒雅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从衣着来看应该也是管理层。
简宜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以为这是卫寒的专用休息室，没想到还会有别人进来。
对方看到简宜出现在这，似乎也愣了愣，打量了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