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知道戚舟和沈彦出来没。
“恭喜两位成为《六扇门》唯一无提示通关玩家!”
“嘭——”
岑枳微愣,前一句是那位介导员小姐姐的声音,后面……
岑枳睁开眼,呼吸猛地一滞。
“嘭——”又一声。
漫天鲜红彩带,从礼炮筒里喷洒而出。
眼前画面,蓦地成了被迅速且强行倒带的电影,同那段模糊记忆重叠成她分不清真假的影像。耳蜗充斥开仿佛混杂了无数尖叫的嗡声嘈杂。
岑枳唇翕张,努力克制着喉间当年未能发出的声响,胸腔剧烈起伏了两下。
贺知野一早适应了光线,俩手抄着兜,下颌微微扬起,眯着点儿眼睛,看着站在她身前,像只晒到太阳的小猫一样,舒服到头发丝尖尖都亮晶晶的小姑娘。
淡定地扫了眼空中的彩带,贺知野还没来得及提醒她“接受胜利的荣耀”,就看见小姑娘突然回过身,像撞进他怀里一样,猛地一把抱住他。
“……?”
贺知野下意识张开双臂,没带一丁点儿避让的犹豫,微挑了下一侧眉眼,唇角都压不住似的轻翘了起来,一副“小姑娘这么主动我也不是不行”的荡漾,懒散道,“这么……”
“贺知野,”岑枳声音闷在他心口,又轻,又像被什么东西压沉下去,“抱紧我。”
贺知野一怔,唇线拉平,眉心皱了下,双臂本能环住她,低问:“怎么了?”
“抱紧我,”岑枳什么也没解释,只说,“越紧越好。”
心脏跟着小姑娘压抑的轻颤,像有了自己的情绪,蓦地一涩,收紧。
“别怕,”少年低头,极尽所能地环紧她,唇在她发心虚贴了下,声线温沉低缓,对她说,“我在。”
-
戚舟和沈彦还没出来,岑枳和贺知野一块儿,坐在小庭院的长条石凳上等他们。
岑枳低头,研究了下介导员小姐姐送他们的通关礼物:一罐子某省博物院的文物盲盒。
透明罐子里装着浅褐色的土块,旁边附赠一把小型洛阳铲,能挖到什么“宝贝”都是随机的。
贺知野坐在她身边,手上同样握着罐乍一眼只看得到土的盲盒。
石凳后的小池塘里,小锦鲤尾巴划出清浅水纹声。
岑枳抿了两下嘴唇,无声地小小深呼吸了一下,提了提唇角,偏过脑袋和贺知野说:“我刚刚,我有点儿紧张。所以才……”
岑枳顿了下,这会儿平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那行为在正常人眼里看来,好像……怪怪的。
贺知野一手撑着石凳后沿儿,整个人像是被太阳晒得有点儿懒,一副无所谓似的散漫,偏头问她:“现在不紧张了?”
岑枳干咽了口,点点头。
贺知野也跟着她的频率,慢吞吞地点了点下颌,唇角勾着很浅的弧度,声音懒洋洋的:“看来我还挺有用。”
岑枳速度略快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就解释起来:“对对,这作用就跟缓解焦虑的拥抱椅,人体挤压器一样,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强有力的拥抱是最便捷最有效的方式。”
许多阿斯和孤独症儿童,对轻微的触碰都很敏感,反倒是强有力的按压,能让他们感到舒适,放松下来。
这情况大概就有点儿像人类抱着小猫咪一顿狂亲,抱得松它们还会挣扎逃跑,特别紧它们反而放弃挣扎躺平享受了。
“……?”贺知野慢腾腾地扬起眉眼,呼吸也随之上提,直到在胸腔里顿了两秒,再压着点儿什么似的吁了出来。
又突地问:“那要是刚站你身边的是别人呢?”
岑枳顿了下。
脑子里已经开始推导那种情况下站的是别人她会怎么样,却听贺知野即刻又说:“没有那种可能,站在你身边,只会是我。”
“?”原来是不需要她回答的吗?
岑枳抬眼看他。仿佛被少年耀在阳光下的张扬闪到,眯了眯眼睛。
但仔细想想也对。
如果是沈彦,一早在楚王提出牺牲条件的时候就浮夸地演上了,肯定是要让她先走的。
小姑娘又发起了呆。
贺知野有点儿无奈,收回撑着石凳后沿儿的手,盲盒先搁到了石凳上,起身,对岑枳说:“渴了,我去买两瓶水。”
岑枳仰脸看他:“哦哦,好。”
听贺知野这么一说,才觉得她嗓子也干得发紧。不知道是最后狂奔了一段的关系,还是因为紧张之后的自然反应。
“墓室”出口附近就有卖水和饮料的小摊子支着,岑枳看见那位万能的介导员小姐姐又在收银。
“你好,”贺知野拿了两瓶水,付钱时问,“待会儿和我们一块儿来玩的两位出来,能麻烦你别喷那个彩带吗?”
小姑娘在密室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在怕的。出来之后,也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这个,贺知野也想不到什么别的。
再加上她平时也跟个小猫似的,有时候胆子大到离谱,仿佛从二楼跳下来都不带眨眼的,有时候又一惊一乍的,像在她脊背绒毛上放根羽毛,都能吓她一跳。
“啊?”小姐姐反应了一下,笑说,“哦您放心,那个是无提示通关玩家的特殊礼遇,他俩绝对用不上。”
“……”行吧。
贺知野道了谢,一手拿着两瓶水回了石凳边。挺自然地拧松了一瓶递给岑枳,坐回她身边,拧开自己的喝了一小口。
岑枳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拧好瓶盖,抿抿唇上水渍,看了眼出口处:“不知道舟舟和沈彦玩儿的,是什么样的哦。”
贺知野撩了她一眼:“应该比我们的刺激一点儿。”
岑枳抿唇点点小脑袋:“毕竟按我们这条线的情况来看,王妃死得不简单。”
“画像故意挂在铭文对面,”贺知野无情地阐述起事实,“死了还要看他胡说八道。”
“还要拆散她们主仆,”岑枳眯了眯眼睛,“那个侍女姐姐,应该是陪葬被活埋的吧?”
“嗯。”贺知野懒声,“死了就算了,还要让她继续打工。”拉人头。
“王妃不会是发现了他什么企图,”岑枳小拳头慢慢捏紧,“被诬陷的吧?”
贺知野:“看那陵寝的规制,大概率是吧。”
他们也没按剧本安排的来玩儿,这种揭开谜底的对话,通常是安排在“牺牲者”临死前,被反派告之:哈哈哈,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其实我吧啦吧啦吧啦……
于是“牺牲者”才明白他的牺牲并没有什么卵用,痛哭捶地,再来句不痛不痒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完全没想到做人的时候都没斗过人家,做了鬼就能了?
神奇的是这游戏最后一步,如果按剧本设置,那个……不知道该算是逃逸者还是放弃者吧,要面对的就是生门就在眼前却只剩绝望——毕竟同伴已经被TA放弃,大概率也挂了,没有多余的手伸给TA。
哦,还得面对身后那群造型别致的大粽子。
贺知野抽了抽眼梢。
啧,这游戏。到底是给来玩儿的小情侣增进感情的,还是来拆散他们的。
写这剧本的不会是刚失恋吧?
贺知野再次说完,又觉得自己也不太正常,居然发散了这么多,正纳闷小姑娘怎么不说话了呢,就听她突然忿忿:“男人果然没一个好登西!”
被无差别攻击了一瞬的贺知野缓缓偏头:“……?”
小姑娘这话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激动得嘴都瓢了。
岑枳说完,又鼓着腮帮子深呼吸,肩线高低了一下,拧开水瓶灌了两口。
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正能量附身,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这个游戏告诉我们,前路要自己选,光明要自己找,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贺知野顿了两秒,肩膀忍不住轻颤起来,笑得不行,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声音跟着笑意荡漾:“阅读理解做多了?”
“?”岑枳瞬间像气球被扯松了扎线,冒着“嘶嘶”声瘪下去,小脸皱起。
你可快别说了。小叔叔居然让沈彦转告她:周一开始晚上连补三天课,突击阅读理解,为第二次月考做准备……
贺知野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突然蔫儿了,他们隔壁“墓室”的出口终于打开。
“我特么……”进去前还生龙活虎的沈彦,此刻茂盛的头发跟打了发蜡似的,汗涔涔反着光,说两个字都得喘口气撑一把老腰,“我特么以后订这些……这些玩意儿,再跟考试似的不审题,我就不……不姓沈。”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戚舟,虽然看着也有点儿跑累了似的蔫儿巴,但好歹没沈彦这么狼狈。
岑枳终于看见他们,瞬间忘了“阅读理解”,眼睛一亮,站起来朝戚舟蹦跶过去。
还不忘抱上她的水瓶和考古盲盒。
沈彦见她过来,匀着气儿庆幸地说:“枳枳,还好你没进我们那个。那个王妃,死得可惨。十个手指头血呼啦呲的,跟抠坏了似的,可吓人。”
岑枳一滞。
戚舟脸色一平,斜了沈彦一眼。
沈彦立马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气也不喘了,腰也不弯了,直起身伸出俩手到耳边,投降似的在俩小姑娘面前虚推了两下,抿紧嘴。
视线一扫,却看见连贺知野脸色都一变,甚至眉心本能地蹙了瞬。唇线拉得又平又直,活像在回忆他和岑枳睡绿化带的画面。
沈彦这人看着是有点儿不着调,但惯会察言观色的。
一看贺知野神情不太对,再看看岑枳摆在脸上的,掺着一丝慌乱的小小紧张感,眼珠子晃了两下,立刻熟稔地对贺知野笑说:“兄弟,别介意啊,我们家枳枳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她晕血。女孩子嘛,胆子小,多正常。”
说完还观察了一下贺知野的神情,确认似的问他,“你说是吧?”
贺知野看不出情绪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戚舟和沈彦一共用了七次提示,五次放弃。
大体是除了体力一无是处的情况。但介导员小姐姐还是送了他们一个小礼物,是玩儿这个主题都有的。算是阳光普照奖。
一对拇指大的十山泥娃娃。
岑枳探头瞅了眼,说:“还是挺可爱的,也是当地特色呢。”
然后抱紧了自己的考古盲盒。
沈彦哭笑不得:“我又不抢你的。”
岑枳抱得更紧了!
四人出了密室,说找个地方歇会儿再回市区。又因为体力消耗过度,干脆找了家糖水铺子。
坐定之后,戚舟去了店里的单人卫生间,沈彦说他要出去抽根烟缓缓,让烟草燃烧带走他脑中挥散不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