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郁是死也要拉着她,好吧,就这样吧,那就一起死吧,可是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好多没做完的事。
万千想法和遗憾在脑中划过,可唯有奶奶是她放不下的牵挂,她走了她可怎么办,只有靠南南了。
她想回家。
晕眩的失重感袭来,江笙已经闭上眼睛等待自己摔倒泥土山石,挂上悬崖枝头的那一瞬。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呼呼的风声变得和缓,她才敢睁开眼睛。
抬头便看到荆郁笑看着她,“下辈子如果遇不到你怎么办?我又不想死了。”
“荆郁,你真的就是个疯子!”
荆郁又深深看她一眼,然后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小声说着:“你不爱我了,我怎么能不疯呢。”
劫后余生的江笙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荆郁又刷新的她的认知,因为坠毁一架直升机,有人来找荆郁问话调查,都被汪夺挡了回去。
最后怎么解决的她也不知道,更不关心,之前是车眼睛眨都不眨的撞,现在已经玩到天上去了。
荆郁,江笙反复琢磨最后决定回国之后蒋蓝烟的事一了不等安慕消息直接出国,她不敢在赌荆郁,此时她才意识到荆郁才是这七人中最复杂最不确定的存在,如今她没有一点把握能全身而退。
晚上私家侦探终于来了电话,但不是陶晏的消息,而是王钊有了消息。
“你说王钊已经不在精神病院了?那他去哪了?是王家弄出去的么?”
“不是,我也是凑巧偶然得到的消息,我们有人正好认识那里的护工,她说年前十月人就不在那了,是被人弄走的,但不是王家人,是一个姓司的。”
司?她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有什么关键人物姓司。
“长得什么样?有照片么?”
“怎么可能有照片,对方办事利落,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是那护工凑巧东西落在五楼上楼去取时没想到五楼各个出口都有人把手,各个严阵以待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一时好奇就躲在一旁更衣室只想等人走了好去拿东西,可是没想到那些人推走了一辆担架,上面虽然盖着白布可是明显躺着的是一个人,然后那天起她就没再听她同事说过那个犯D瘾的罪犯病人。”
原来真的被运作走了。
“虽然没有留下太有用消息,但是知道一个全名,那姓司的给一个人打电话报备事情处理妥当的时候,叫对方王朵。”
王朵?
王?朵?
“汪夺!?”
第102章
江笙跟那边再三确认是汪夺无误, 挂了电话后瘫坐下来,一手紧紧攥着手机一手死死抠着床沿,头脑混乱, 满脑子疑问和莫名的慌张。
他为什么弄走王钊?是因为王俭得罪了他?不对, 如果真的想报复王俭,就不应该绑走王钊,这不是反倒是替他解决了日后要分王家财产一杯羹的人,称了他的心么?
那是为什么?
十月?正是她和孙春燕交锋的时候, 那个时候荆郁明里暗里也出了不少手,怎么还有时间对王昭出手?私家侦探说的时间正是七年前天台视频冒出来又被压下去的第二天。
有什么不对, 可她一时想不通, 但就是有什么不对!
江笙努力稳住情绪,开始集中所有心神想到底是哪里不对, 慢慢地,之前种种的怪异画面一个接一个的从画外像拖长影似的拉进脑子, 随着忆起来的多来越多,之前不在意的画面传进来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好像一部开了八倍速的影片,将她这一年跟荆郁相处的画面全部播放了一遍。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但是又不敢确信,不可能, 怎么可能?
有时候人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愿意面对时就会选择眼瞎心盲欺骗自己, 就如此时的江笙, 还抱着一丝丝不可能的侥幸, 直到另一通电话彻底粉碎了她自欺欺人的妄想。
今天真是赶了巧,一直没有消息的两条线今天都有了回应, 正当她陷在犹疑不定还妄想挣扎的摇摆中时,负责帮她查安慕的人给了她最后一击, 去年十月下旬安慕回到北美,不久后便在亚特兰大失去踪迹,至今没有消息,连安家老少都去了那边还是一无所获,巧的是前几天荆郁去的就是北美,目的地还那么巧合的也是亚特兰大!
如果王钊勉强解释是因为荆郁跟王家有过节,那安慕呢?
她想起了几天前荆郁在车上跟她说的话,“我会帮你处理蒋蓝烟,你不想看到的人我都会帮你解决,从此以后你只消过你的安稳人生。”
思及此江笙脊背发凉,可他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桂花糕?还是其他什么?
一时脑中思绪万千,刚回忆完的种种告诉她好像是从J省回来荆郁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原来他那时就认出了她?却跟她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呵!
江笙气得刚想掷手中的手机,又强忍了下来。
勉强崩住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她与荆郁仅一墙之隔,弄出太大的动静,总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如果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办。
江笙一下就又想到了同样下落不明的陶晏。
安慕、王钊再加上陶晏,以荆郁的性格还有现在摸不准的脾气,江笙心顿时凉了半截。
原来之前那些故作深情惋惜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只有她还跟个傻子似的觉得荆郁脑子有问题。
原来最有问题的是她自己,是她太过自负,觉得自己做足了种种准备就可瞒天过海,最蠢的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百密一疏。
江笙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那这么说蒋蓝烟那群人做的那些事他早就知道?怪不得上次在颐芳洲诉衷肠讲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他根本就没想过戳破自己。
她好傻,最蠢的人是她自己!
不过还好,还有机会,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那就还有的周旋。
这时候绝对不能乱,江笙越走越急,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慌也不能在踏错一步。
哪怕以前不够了解荆郁可这一年以另一个旁观陌生人的身份跟他相处后,她已经对别人口中的荆郁有了清晰的认知甚至是更深刻的切身体会,毕竟她几次差点被他害死。
荆郁这种我行我素惟我独尊的性子一旦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两人“坦诚”相对时,如果她不能满足他的诉求那他势必最后一点顾忌没了。
想想今天他的疯狂举动,只是因为没有得到他觉得应有的回应,居然萌生拉她一起去死的想法,不管是不是真的,七年前在天台上他曾问过自己,那时只当玩笑,可七年后……
可她现在又不能扔下一切离开,还有一些事没做完,最重要的是陶晏还在他手里。
江笙摸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如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她要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找到陶晏,国内的事不管到了如何关键时候都要先搁一下,她赌不起,赌不起荆郁的宽容。
“当当”两声敲门声,差点把江笙魂都给敲没了。
此时面对荆郁她很难再像之前一样平常心,有时候不知者无畏。
江笙盯着门板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平静静没有起伏,“什么事。”
“出来吃饭吧,早上我看你也没吃多少。”
“我不饿。”
外头静了几秒。
“生我的气也要吃饭的,今天的事我道歉,是我不对,吓到你了吧?下次不会了,出来吃点吧。”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可知道了一切的江笙此时怎么可能再把荆郁这副好脾气当成对追求异性是理所当然的献殷情?
可她也知道拗不过他,开了门就直接去了餐厅,也没有看他,毕竟自己这份功力还比不上他作为前辈的演技。
让她吃就闷头吃,一句话都没说。
“明天还想去哪玩?潜水我教你,或者去……”
“你觉得我还敢跟你去么?摔不死这回预备淹死?”
荆郁见她终于说话,声音也轻快了许多,“是我不对,没有预料到飞机出了问题,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不会让她出事?她确信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就是那么打算的,她听到他肩膀上的警报器,早就已经疯狂提示低于最佳开伞高度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拉着我去死?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么?”江笙一脸后怕地质问他。
荆郁皱眉,“我怎么会想你死?都说了是飞机故障,汪夺已经去交涉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疏漏。”
“我想回去。”
等了一会,见荆郁沉默还不肯松口,江笙垂眸,捂了捂胸口,面露痛苦道:“几年前因为事故我从高处跌落过,所以对高空有阴影,我现在觉得很不好。”
果然看到荆郁猛地抬头,十分紧张的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焦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现在感觉如何?”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给汪夺让他赶紧找医生来。
“没用的,不是生理性的。”
荆郁顿住,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好。”然后让汪夺马上申请今天的航线。
小心翼翼地扶着江笙回房间躺下,守在一旁不敢说话,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隔了一会他轻声问她:“你好点没。”
江笙闭着眼睛不回应。
次日清晨,江笙终于回到了海市,经过一夜的冷静她已经没有刚发现荆郁识破她身份时的慌乱。
王钊蒋蓝烟几人想必不会有好结果了,就算荆郁不是为了她,也会出自己被人耍的那口恶气。
现在只需要找到陶晏,但也是最难的,报警?呵,她第一个划掉。
荆郁扣着陶晏无外乎是因为她,让荆郁自动放过陶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陶晏构不成一点威胁,两人之间什么他想的暧昧关系都没有,而自己对他旧情难忘因爱生恨。
知道是一回事,可是做起来好难啊。
睡梦中,亚拉峡谷的失重感和七年前天台的坠落重合,江笙从梦魇中挣扎惊坐起身,浑身湿漉漉成一片,瞟了眼桌头的钟表,才三点多。
再也睡不着了。
歇了一天,荆郁一大早就来接她,说帮她找了一位不错的心理疏导医生,想带她去看看。
这次她没有那么排斥,甚至罕见地在荆郁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歪着头不经意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她来说是无意识的举动,可于荆郁来说确实天大的惊喜。
荆郁身体僵直任她靠着。
“我昨天做噩梦了。”
“什么梦?”
“梦到我从七层楼的楼顶上掉了下来,很多年不曾梦见了,昨天突然又梦到了。”
荆郁此时的内疚懊悔达到了顶峰,喉结滚动,他想伸手揽住她,可是她好像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不妥,后知后觉般对着他道歉:“对不起,昨晚没睡好,太累了。”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永远都不用。”
看着他满眼的怜惜和愧疚,江笙转过了头,也不知道在嘲讽他还是自己,“算了吧,你这样说我会当真的,我又不是没被骗过。”
荆郁探过身扯过她的手,“我没有骗过你,也从不想骗你,再信我一次,笙笙。”
这回她没躲,荆郁神情明显又振奋了些许,一双手握得更紧,“我会证明给你看。”
虽然对于陶晏的事心急如焚可她也知道眼下必须耐着性子跟荆郁周旋。
看差不多了,江笙才将手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