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纸杯,在和前来接机的一位外国女人寒暄。
“他好像瘦了。”陶婷喃喃自语。
“是吗?”Cynthia撇撇嘴,并不在意。
展馆只在白天开门,在国内的时候有其他同事帮忙一起布置,但在这里只有她和Cynthia。
道具在运输过程中免不了出现破损,陶婷看着裂成两半的亚克力板,问Cynthia:“你说这边哪里有的卖啊?”
“这都是我们定制的,有的卖也不行。”Cynthia指着个箱子对陶婷说,“你去那里面找找,我带了很多小的珍珠和贝壳,你试试看用502粘到一起,然后拿点东西把缝隙挡住。”
“行。”陶婷立马起身去办。
她在展馆里当装修女工,忙前忙后了两天,每晚都灰头土脸地回酒店,依靠着楼下一家并不算正宗的中餐馆勉强拯救味蕾。
某些人还说要带她去吃鹅肝寿司呢,陶婷连片鹅毛都没看见。
Cynthia来了慕尼黑之后一直没什么胃口,先回房间睡觉了。
陶婷伸着懒腰下楼觅食,远远就凭着身型认出电梯里的男人。
她刻意放慢脚步,想制造一个完美的错过。
却不料男人摁着开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她的,出声催促说:“还不赶紧过来?”
陶婷提起一口气,加快步伐走进电梯。
“去吃饭啊?”
“嗯。”陶婷低着头。
徐临越抱着手臂打量她,笑了声,问:“又没别人在,你装什么不熟?”
陶婷抬头瞪他,又飞快垂下脑袋,说:“我没化妆没洗头。”
“没关系,情人眼里出西施。”
陶婷涨红着脸,不想理他。
“展馆布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明天再收个尾就行。”
“辛苦了。”
“应该的。”
气氛突然变得这么正经,陶婷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别扭地清了清嗓子。
电梯门打开,进来了一对情侣。
陶婷往后退一步,和徐临越胳膊挨着胳膊。
“那你明天下午是不是没事了?”
陶婷回答说:“嗯。”
“要跟我出去玩吗?”
陶婷瞪大眼睛抬头看他。
徐临越以为她是怕别人听见,耸了下肩说:“他俩又听不懂。”
陶婷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结巴了:“我们,我们是来出差的。”
不是借口职务之便来私会的。
“我知道。”徐临越说,“最近诺伯特有个百年纪念展,离这里也不远。”
好久没听到这三个字,陶婷缓缓抬眸。
徐临越问她:“想去看吗?”
“想。”
第44章
电梯到达一楼, 徐临越迈步出去,说:“那明天回来了跟我说一声。”
“哦。”
徐临越走了两步,想偏头和旁边的人说话, 一开口却发现旁边哪有人。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看见和他隔了半米距离的陶婷, 问:“你干嘛呢?走那么慢。”
“我......”陶婷不敢说避嫌,怕徐临越下一句就是“有何嫌可避”。
徐临越就站在那儿等着她慢吞吞地过来,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故意打趣道:“那天你牵着我出公司的时候怎么不怕人看见啊?”
“那能一样吗?”陶婷呼出一口气, 坦白道,“马上市场部要重组,如果我有变动,我不想别人觉得是因为你。”
徐临越却说:“只有你会这么想。”
陶婷蹙眉, 没太明白这话。
“你的同事、上司、老板,哪个不清楚你的能力?就算我俩有什么,也许别人还觉得是我沾了你的光呢?”
陶婷垂下睫毛:“你说笑了。”
“Ting,我们之间该自卑的人是我, 我都壮着胆子在往前走呢, 你怕什么?”
他一用这种语气陶婷就受不了了, 她用指甲扣着手背, 说:“我没怕。”
“没怕就好。”
门口停了辆的士车, 徐临越径直走过去,偏头问陶婷:“你去哪吃饭?我让司机捎你过去。”
“不用了,我就去对面那个中餐馆。”陶婷顿了顿,问, “你要出去啊?”
徐临越拉开车门,回答她说:“对, 约了个老朋友,你想一起去吗?”
都忘了他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了,陶婷摇摇头:“你去吧,我今天太累了。”
“好,那明天见。”徐临越坐进车里。
陶婷举起手挥了挥。
中餐馆的老板是对中年夫妇,每次来陶婷都会和他们聊上几句。
她点了一碗牛肉炒面,吃之前先拍了张图片发给周瑶看,并打字说:完全比不上你的手艺。
周瑶很快回复:让你带瓶老干妈去。
陶婷回了个哭泣的表情包。
在国内有忙不完的邮件要回复、数不清的表格要核对,出差之后倒是一下子清闲不少。
餐馆里时不时有客人进来,也不完全都是亚洲面孔,还有挺多外国人来光顾的。
陶婷吃着面,随手打开微博,在经常访问里看到某个熟悉的头像,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看过徐临越的主页了。
以前觉得是不会再见面的人,不管是有意点开或无意刷到,他偶尔发布的几条博文是唯一能知晓他近况的方式。
现在有了微信、电话,甚至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见到,微博好像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这段时间徐临越还发了挺多条动态的,陶婷一路向下滑,从今年二月初看起。
年会那天他发了一张夜晚人工湖边的秋千,偷跑未遂,被陶婷找到了人。
也就是那天,他们被一根玫瑰花带牵连在了一起。
这之后时隔一个月徐临越才发了一条新微博。
图片上是一杯咖啡,爱心拉花非常完美,陶婷在虚化的背景里一眼认出那瓶巴拿马瑰夏。
徐临越配的文字叫:豆是好豆,人是坏人。
陶婷挑眉,不会是说她吧?
往下一条也有一张图片,徐临越手里拿着一只黑色马克杯,配文:“居然真能找回来”。
再往下是去医院看李解的那天,徐临越只发了两张图,一张是酒馆里挂的那幅字,另一张是桌上的两杯啤酒。陶婷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找角度的,图上只有他和她的那杯,好像那天也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一样。
他发的夕阳是他让陶婷往窗外看的那一场,或者说里面的每一张图片陶婷都多多少少知道出处,甚至能回想起有关的场景,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她好像在偷窥徐临越的日记本,还写的是暗恋日记。
陶婷放下手机,用筷子夹起面,心想他还真有够纯情的。
翌日上午,把音响装置通上电,陶婷扶着腰长叹了一声气。
Cynthia递来一瓶气泡水,对她说:“辛苦了。”
“谢谢。”陶婷摘下防灰尘的口罩,接过水拧开瓶盖。
“我要回去补觉了。”Cynthia伸了个懒腰。
陶婷拿下水瓶,问:“你又不吃饭啊?”
“醒了再吃吧,我还有一桶泡面。”Cynthia转头问,“你呢?”
陶婷回避她的视线,说:“我回去洗个澡,下午想出去逛逛。”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Cynthia欲哭无泪,“你说这里有没有按摩店啊?”
陶婷笑着扶住她:“晚上回去我帮你捏捏。”
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二点了,陶婷加速洗漱,换了身轻便的长裙。
她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Cynthia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陶婷轻手轻脚地化了个妆,拿上自己的包出了门。
她给徐临越发消息,说自己准备好了。
徐临越问:饭吃了吗?
陶婷说:还没。
徐临越回了两个字,“上来”,还有一串房间号。
陶婷对着手机发了两秒呆,果断戴上自己的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