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临越拧盖瓶盖坐到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沓电影票,他问陶婷:“怎么这么多电影票啊?”
“呃。”陶婷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徐临越拿起一张, 发现还是部动画片:“你买的?”
陶婷放下手里的衣架,回答说:“朋友是主创, 我包场支持一下。”
“什么朋友啊?”徐临越抬起头,关系这么好,却从来没听她提过。
周瑶把空了的箱子搬到门口,知道陶婷说不出口,帮她回答说:“前男友。”
饶是柯望都感觉到空气里流淌的尴尬了,他把游戏背景音调小,借着咳嗽侧目瞄了眼徐临越。
“是老习惯了,他只要有作品我都会包场的。”陶婷说。
“哦。”徐临越放下电影票,抬头喝水。
“你进来帮我。”周瑶看气氛不对,拉着陶婷去卧室。
等关上门,她小声问陶婷:“他生气了?”
陶婷坐在床尾,点头道:“好像是。”
“不至于吧。”周瑶把裙子放到床上,解开自己的头发问,“他心眼这么小吗?你跟季老师再怎么说也是朋友。”
“他不是气这个。”陶婷接过周瑶丢下来的发圈,掀唇说,“他是气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生气。”
“柯望说这些都是高定,我都不敢用指甲碰到。”周瑶脱下自己的T恤,对陶婷说,“他姐姐好像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我没看过你们本地节目,叫柯芮,你认识吗?”
“好像有点印象。”礼服裙的拉链在背后,她站起身帮周瑶拉拉链。
“我俩刚刚在里头差点吵起来。”陶婷告诉周瑶。
“啊?为什么?”
“他觉得我吊着他。”
“但你不就是在吊着他吗?”
“你也这么觉得啊?”
周瑶转过身站到全身镜前,问她:“那你俩互相喜欢干嘛不在一起?都一把年纪了。”
“你不懂。”陶婷弓着背坐回去,“他是老板,我是员工,我现在还能在他面前开玩笑说给我升职加薪吧,真在一起了怎么开口啊?”
“姐姐。”周瑶用眼神发出两个问号,“你满脑子就是升职加薪啊?”
“不是。”陶婷顿了顿,坦白说,“我是不想我以后得到点什么,别人都会觉得是他给的,我刚换组,连个中层都不是,现在太不对等了。”
周瑶能理解她的想法,但又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她问陶婷:“你看过《芭比之公主学院》吗?”
“什么?”显然陶婷没有。
“‘没有你的默许,没有人会把你看扁。’”周瑶说,“宝宝,看不起你的只有你自己。”
陶婷垂下睫毛愣了愣,突然笑了声:“徐临越好像也说过这种话。”
“你看,只有你自己想不明白。”周瑶蹲下身把背给陶婷,“帮我拉下拉链。”
“可是我有点怕。”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切都太顺利了,每一步都跟踩在云尖上似的,但他们的相处越和谐,陶婷心底越有种说不出的恐慌感。
“怕什么?”
“他以前在我这里,很完美,我总觉得他什么都会,什么麻烦都会解决,什么问题都知道答案。”陶婷帮周瑶整理着裙摆,说,“但现在不了,我发现他也就是个普通人,会生病,会情绪低落,也会有处理不好的事。”
“所以你幻灭了?”
陶婷摇头:“更喜欢了。我现在能看到他的真心。”
“那你还怕什么?”
“怕我越陷越深的时候,他会慢慢失去兴趣。”陶婷说,“你懂的,男人都这个样子,别说他这个年纪这个条件了。”
“诶。”周瑶叹了声气,“说实话,柯望可能是这种人,你觉得徐临越是吗?你总比我还了解他吧。”
陶婷垂眸愣神,没有回答。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这种男的直接谈了再说,说不定谈了先觉得没意思的人是你呢?”
陶婷点点头:“你这话说得有点道理。”
周瑶把不合身的衣服叠好放回收纳箱里,她下午还有个拍摄活动,柯望陪她过去,收拾收拾就要准备出发了。
“那我们呢?”徐临越问陶婷。
大好周末,是不该浪费了。
陶婷想了想,提议说:“去看电影?”
徐临越脸色一沉,摇头拒绝:“不去。”
陶婷说:“不看他那一部。”
“那可以。”
陶婷无奈地笑了笑。
“那我去化个妆?”
徐临越点点头,他一个人待在客厅无聊,也一起去了房间,抱着手臂坐在旁边看。
“The Only下个月有个联名展,我找柯望要了邀请函,你陪我去?”
“是要考察吗?”陶婷把粉底液抹到脸上。
“嗯,也想跟他们的负责人聊聊。”
“好。”陶婷随口问,“他们和什么联名了啊?”
“一家酒吧。”
“酒吧?”
“嗯。”徐临越手撑在身体两侧,歪着脑袋看着陶婷往脸上一顿捣鼓,还时不时从桌面上拿起一个他没见过的工具,“叫什么九点一刻。”
“哦,这家很有名,算是申城所有酒吧里面的大网红了。”陶婷笑了声,“跟酒吧联名做快闪还挺有意思的。”
“我有个问题。”徐临越皱起眉头问,“你手里的是什么啊?”
“嗯?”陶婷回过头,举高手里的东西,“睫毛夹啊。”
“睫毛夹,什么时候进化成这样了?”
“这种小的方便一簇一簇夹啊。”陶婷站起身,“我给你试试看。”
徐临越抬起胳膊挡住:“不用了,谢谢。”
“你说你,堂堂茜雀ceo,连最基本的化妆品都不了解。”
“我了解女人就行了。”徐临越说。
“你也太傲慢了。”陶婷坐回化妆镜前。
等陶婷开始给鼻子和脸颊修容,徐临越又忍不住好奇问:“我一直想问,你们为什么要把脸抹白又涂黑啊?”
陶婷简直不想搭理他,说:“怪不得民心都向韩总,你就是纯纯一个资本家。”
徐临越佯怒道:“这话我可不爱听啊。”
陶婷呛回去:“你不爱听我也说完了。”
徐临越抱着手臂,现在是真的冒出了愠意:“你也喜欢韩佳宁?”
在职场这么多年,陶婷早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有,我当然是支持你的啦。”
徐临越冷笑:“我不信。”
过了会儿,他又问:“我真的傲慢吗?你们都这么觉得?”
陶婷抹好口红,摘下发箍理了理翘起的碎发,从椅子上站起身。
“也不是啦。”她哄徐临越说,“那确实你有的时候更理性更实际,更能为公司利益考虑,没说你不好。”
“天。”徐临越有些恍惚,低声自语道,“我成了我最讨厌的人。”
“什么?”
徐临越摇摇头:“没什么。”
陶婷没把这回事放心上,直到一周后,她在睡梦中被一阵门铃声吵醒。
她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把耳朵埋进枕头里,过了会儿门外是安静了,但手机又在耳边炸响。
“喂。”
“开门。”
陶婷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她立刻掀开被子坐起身,趿着拖鞋一路小跑到门口。
门缝逐渐拉大,男人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早上好。”
陶婷扶着门框半眯着惺忪睡眼,问:“你怎么现在来了?不是约了十点钟吗?”
徐临越拎高手里的纸袋,边进屋边说:“周瑶呢?给你俩带了早饭。”
“睡觉呢。”
“防晒、遮瑕、粉底,然后定妆、修容,眼妆、腮红、口红要颜色和谐。”徐临越取出一杯咖啡,插好吸管递给陶婷。
陶婷愣愣接过,还是没搞明白他一大清早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我这一个礼拜都在看视频。”徐临越说,“我觉得我已经会了。”
陶婷听同事说了,那天徐临越让文森来市场部拿了公司全系列的产品。
“你要干嘛?”
“今天你的妆我来化。”徐临越扶着陶婷的肩膀推她去卫生间,“去洗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