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他是我哥哥。”甜喜又重复了一遍,直往叶言秋心口扎刀,“打球的时候你见过的。”
贺召。
年轻有为, 业界新贵。
由于广告公司性质特殊,算服务业,对接的客户都是企业,接触的人也都是高管甚至老板,因此各行各业的各种圈子几乎都有人认识他。
他就像一匹黑马,一个奇迹。怜惜人才的前辈们对他评价极高。
不巧,叶言秋家里做建材生意, 很久以前还不知道贺召是谁的时候就已经听爸爸夸过这个人了。
在球场上遇见他,叶言秋还以为只是同名,直到昨晚去喝酒的时候一问,传说中的贺总确实有一个非常疼爱的妹妹, 就叫甜喜。
叶言秋当时只想着既然家里跟他们有生意往来,那是不是有机会跟甜喜更亲近了, 哪想到那么优秀的男人竟然成了情敌。
魂不守舍地下楼, 叶言秋在最后一层的拐角处正好碰上了赶来的贺召。
他很难过地紧抿着嘴, 飞快又狼狈地从贺召身边经过,恶狠狠地扔下一句:“祝你幸福!”
贺召:“?”
一脸茫然地回过头, 叶言秋已经跑远了。
贺召没上过大学,他实在不太了解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况。但想到昨晚叶言秋刚对甜喜表白过, 怕这小子会为难甜喜, 一步两个台阶赶紧往楼上去。
甜喜还站在树下没走,说不好是在吹风, 晒太阳,还是发呆。
“阿甜。”
贺召叫了她一声。
她恍然如梦, 转过头来。这一上午她感觉很不好受,吃了药没精神不说,想打喷嚏打不出,还总流鼻涕。搞得她眼眶鼻尖都红红的,眼里更是一直盈着浅浅的泪,在阳光下犹如剔透动人的琥珀,漂亮却易碎。
贺召怕她站不稳,上前去扶着她的胳膊:“我就知道你在这。干嘛站外面?”
感冒的甜喜看起来比平时更呆萌,无力地眨了眨眼:“哥哥你又翘班。”
“我全年无休请个假怎么了。”贺召试了试她的额头,挺烫的,说不好是不是因为在这大热天里待了太久,悬着的心放不下,他越看她越觉得心疼坏了,“乖乖,要不还是回家吧,或者先去医院看看,怎么吃了药也不见好。”
甜喜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才一上午,哪有这么快就能好的。我才不去医院。”
贺召语气温柔:“那就回家休息,排练不差这半天,再说你状态不好也影响效率对不对?”
甜喜想了想也有道理,她本以为自己能坚持的,可是难受起来头重脚轻,反应都不及,更别说排练了。垂下头,她把脑袋抵在贺召胸膛撒娇:“我没有力气了,回不去。”
贺召用双臂搂着她:“抱抱好吗?”
“不行,在学校好丢人。”
“你生病了,不舒服,有什么丢人的。”
“不管,要不你背背我吧。”
“好。”
贺召背对着她蹲下,等她慢吞吞地整个趴上来,稳稳地背起她往楼下走。
她的气息散发着异样的灼.热,让人心里不安。贺召想走快点又怕她会不舒服,只能尽量慢一些。
“刚才那个叶言秋是不是又来找你了?”为了不让她半路睡着掉下去,贺召强行拉着她聊天。
她不知道听清楚没,自顾自地嘟囔:“头好晕。”
他的速度更慢了一些:“我讨厌姓叶的,以后你离姓叶的人都远点。”
“叶大夫是好人。”
“哦,难怪你那么痛快地拒绝了叶言秋,还是觉得叶敛青好是吧?”
“叶大夫身上的味道跟温神哥哥有一点点像。”
所以她第一次见到叶敛青的时候才没有那么的抵触。
“温神也快回来了,他说要在外面玩几天,到时候给我们带礼物,让我们去接机。”
“什么时候?”
“就下周……下周二三吧。”
“那盈盈姐呢,她怎么还不回来。”
“廖总肯定自己有主意,反正他们的事都乱着呢,你就别担心了。”
“前天叶大夫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参加宴会,还说盈盈姐应该也会去。”
贺召直接站定,侧头问她:“你答应了?”
“我本来是答应的,可是他又说是去参加邵三小姐爸爸的寿宴,我怕去那里演他的女朋友你会生气。”
贺召冷哼,继续往前走:“知道就好。”
“你会去吗?”甜喜问了之前问过的问题。
“不一定,一般会去。”
甜喜也冷哼:“你都不邀请我。”
“你不是不喜欢那种环境么,要是你想去我当然愿意带你。”
“那你带我吧。”甜喜的语气轻快又随意。心里想的是,都给叶敛青演过好几次女朋友了,这次就当是去给贺召演好了。
或许公开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不会有什么压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就像刚才对叶言秋承认的时候那样,不去思考太多反而无所顾忌。
贺召答应得很痛快:“行,正好到时候你放假了,可以先去挑两套礼服。”
穿过路边一片又一片温柔的树荫,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聊了很久。
回到家,贺召才想起来没给她请下午的假。她窝在沙发上,浑身软绵绵地靠着抱枕:“不用请假,教室那么多人,又不是每次都点名,不去也发现不了。”
贺召听着不对劲:“你以前没去上课,都跟我说你请假了。”
甜喜反应迟钝,平时的小聪明小机灵全都不见,生生愣了十几秒,后知后觉地往后缩了缩,声音小到可怜:“我请假了的。”
贺召微微眯起眼睛:“再说?”
“……有时候请假了的。”
贺召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她这么可怜的模样,想管教她又不舍得太过严厉,千言万语到最后就只憋出几个字:“以后不准逃课。”
“……哦。”
她病得没有食欲,中午只吃了两块饼干。贺召先去煮了燕麦粥,然后哄着她把药吃了。看她越来越蔫,给她测了一下丨体温,正好38度,还是发烧了。
把她抱回屋里,监督着她喝了一大杯热水,又用放凉一些的热毛巾给她敷前额。
甜喜直犯困,强撑着意识:“我要睡了。”
“睡吧。”
“你下午回去上班吗?”
“不回去了,在家里工作。”
“那你就在这里好不好,不要走,”她揪着他的衣摆不松手,“我心里慌慌的,好困但是感觉有点晕。”
“没事,你好好睡,我不走。我去把电脑和手机拿过来。”
“嗯……”
等贺召去而复返,甜喜已经睡着了。
感受着床边有人坐下,她很短暂地睁了一下眼睛,似乎是想确认他的存在,接着又心安地闭上了。
她的体质差到离谱,稍一风冷,稍一雨淋,第二天就很容易感冒,而且必定连带着发烧。
现在还算好多了,感冒没那么频繁,刚认识那会儿才叫严重。贺召不会照顾她,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动不动就生病,差点没把贺召给吓死,简直跟没足月的小奶狗一样脆弱。
最冷的那个冬天最难熬,那时贺召手里没闲钱,她过冬的厚衣服都是廖盈盈给买的。
有一次发烧,早上五点钟天还没亮,她哭着从二楼下来找他,身上裹着一床被子还是冷,可怜巴巴地占用了他的被子,病得迷迷糊糊不忘反过来安慰他,说自己没事,以前也经常这样,熬过去就好了。
那是贺召第一次对眼前的生活觉得茫然。
在一无所有的年纪遇到了想要去认真保护的女孩,尽管再努力去做也不能给她带来什么,这让他感到无望。
他天真地想,要是等以后有钱了应该会好吧。
可是现在真的有钱了,他却发现为她做得再多也还是不够。
爱本身就是卑微的开始。
爱让人自我怀疑,爱让人不停抱歉。
没心情工作,贺召把拿来的笔记本放到了床头柜上,跟甜喜躺在一起。
自己的枕头不愿意要,非得跟她挤着,抱着惹人怜爱的她,亲亲她发烫的额头,亲亲她泛红的眼睛,亲亲她软软的脸蛋,最后再亲亲她发干的嘴唇。
他知道离她太近容易被传染,可他顾不了那么多,无时无刻不想要靠近她的念头会扰乱他的理智。自己的宝贝就算脏兮兮的也只会爱不释手地珍藏,更别说她现在生病了,她那么需要他。
“对不起,把你弄病了,”他抱得她更紧,下巴轻轻地蹭她的发丝,反复地念叨,就像是在祈求,“快点好起来,不要生病了宝宝,要健健康康。”
早在多年前,廖满满第一次失恋被贺召嘲笑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话:“我用我的智商打赌,你以后绝对是个没出息的恋爱脑!”
可惜廖满满智商成谜,打赌的结果贺召从没在乎过。
陪着甜喜睡了整整一下午,晚上做饭时,贺召突然想起了这个赌,立马吃了两粒感冒药预防。
生病又不能转移,没把甜喜照顾好他再倒下那就太蠢了。
然而他吃药恰好被甜喜看见,甜喜以为自己已经传染了他,连忙捂着口鼻后退几步,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愿意跟他同桌,自然也不再让他过来陪着睡。
甜喜半夜有时会蹬被子。发烧身体热得不正常,捂着不舒服,没有贺召管着更是踢了个彻底,第二天情况直接加重,反复发烧,退不下来,不得不去医院挂吊瓶。
这可把贺召愁坏了。
从医院回来,就算她不允许去陪着睡,晚上也得摸黑过来看她好几次,给她掖好被角,给她准备温热的白开水,再给她量一量体温,连着几夜根本睡不成完整觉。
10号周一那天,终于痊愈的甜喜活蹦乱跳地去上学了。
担任司机的大方给贺召打电话汇报:“贺总,大小姐已经送到!还有什么指示?”
贺召无语地沉默了一会儿:“自由活动吧……咳咳……下午记得去接她回家。”
大方震惊:“贺啊,你这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