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Wag tail
Chapter 19
烟荔的神经倏地紧绷。
转椅的滚轮溜在光滑地面, 摩擦产生的杂音几不能闻,辜屹言明明也没说话,便被女孩迅疾地蒙住嘴巴, 大概是所有被偷听者刻进基因里的举动, 她像只警惕的小狐狸,凝神耸着耳朵。辜屹言眉梢微扬,配合地慢慢放松,倚在椅子靠背,疏懒地像个大爷, 偌大的室内登时变得滴水可闻。
卢子欢等了一会儿, 没动静。
她奇怪,灯不是都亮着呢嘛,而且方才里头分明有声音。她又温声细语地复述了一遍, 没回应, 女人纠结要不要直接进去。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卢子欢会直接推门,烟荔开始懊悔, 为什么要贪舒服这样坐在他身上, 想趁机偷偷地跑到后边休息室都不行, 除非卢子欢听力不大好。她试探性地动了动, 相互间衣料摩挲的沙沙声犹如大舞台, 此起彼伏, 只得作罢。
辜屹言懒恹恹地垂敛睫毛,烟荔突然发现, 他这幅样子, 颓懒般,再加上自己用手遮住他的下半张脸, 看上去竟然有股禁忌感。烟荔的手骨架小、纤瘦,布局在他身上的任何一处,都会产生对比度鲜明的反差,他是庞然巨兽,她是白鸟。
因此,女人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心,那里他喷吐出的热气潮湿、滚烫,辜屹言的瞳仁漆黑幽静,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门外的卢子欢没有停止纠结,她看了看抱在胸前的芝麻大小的合同小事,不甘心错过好不容易得到的与辜屹言独处的机会,在外面徘徊。
烟荔能看见她影影绰绰的身姿,时而消失时而出现,但下一瞬被辜屹言扳正脑袋,他控住她下巴,如同品尝丰美软腻的贝壳蚌肉。烟荔懵了约莫半分钟,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英挺的鼻梁,才感觉出这次与以往不一样,没有汲取、没有交缠,只是单纯地堵住嘴巴。
她快吓死,生怕他不小心弄出点令人误会的声音,整个人僵硬地被圈在怀里,直到卢子欢放弃,不甘不愿地踩着高跟鞋离去,她仍惊魂未定,拧他,“你恶趣味是不是。”
辜屹言舔了舔唇,从柜子里掏出几包酥脆角,是之前公司下午茶会烟荔薅来吃不完藏他这儿的,“我们后来都没发出声音不是么?”
“让你安静不是这个安静法。”她夺食。
他收到外卖送至的信息,替她出去拿,回来的时候告诉烟荔自己碰到了卢子欢,说她笑得比哭的难看。
“她好像对你老公有想法,怎么办?”
辜屹言存心调侃。
烟荔闷头拆包装袋,“你少自作多情。”说完没多久,又嘀咕:“有想法就有想法呗,我巴不得你也对她有想法,到时候我就毫不留情把你财产全吞光,再打官司让你净事出户,房子和车都是我的。”
他撑着颌笑:“算吃醋吗?”
“不算,因为我今天吃汉堡,不蘸醋。”
烟荔对着香喷喷的汉堡啊呜一口,咬肌有规律地上下嚼动,余光注意到他居然还不挪视线,自己吃饭的样子又没有很好看,甚至因为太饿而显得不顾形象,烟荔在他面前多多少少要点面子,不免羞愤道:“还看......盯妻狂魔吗。”
辜屹言才慢悠悠地转去别处。
吃得半饱,烟荔咬着冰可乐的吸管,跟他讲正经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中午的事了?我是自己去劝架,不小心被她刮到了,估计那人也不是故意,你不要因为我受伤就去....就去用权力苛责她。”
辜屹言从文件堆中抬眼,略带困惑地歪头。
她解释:“因为以前有男的为我做过类似的事,其实我跟对方都没有错,他就打着为我出气的旗号,实质是恃强凌弱,我不喜欢,也不需要。”
辜屹言笑了,“员工的内部纠纷并不归我管,而且,让你记得小心点、量力而行,就当给个教训了,有的时候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不会有错。”
啊——是我想多了。
烟荔蔫蔫地趴下,小声嘟囔。
他没听见,问她还疼不疼,“过几天能好,不会留疤,晚上生冷刺激的不要吃了,睡前帮你再换一个创口贴。”
他总是事事俱到,比她想得多,也比她贴心得多,虽然自己在年岁方面是他的姐姐,但结婚以来烟荔是一直被他照顾着的,他并不幼稚,许多道理比她领悟的要深刻得多,所以烟荔一度为此感到脸红。
实话讲,因为辜屹言,她有点打破过去对姐弟恋的偏见,更关键在于,只要他在身边,烟荔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但不吃生冷刺激的东西简直要她命,而且晚上烟荔要请薛昭吃饭,带上辜屹言一起。
地点定在某高品质食材火锅店,如果加上预订帝王蟹、黑金鲍的话,消费大概五千+,薛昭得知后惊掉下巴,“我撑死也要吃回本!!”
烟荔是吃不了辣锅了,他们家的M7牡蛎肉尤其肥美,牛油奶香浓郁,不烫辣锅真是可惜了,所幸清汤底也不错。
冬季最适宜和亲朋好友们围坐在桌边吃一顿暖烘烘的火锅,不外乎火锅店的氛围总能带给人们幸福温馨的市井烟火气,虽然这家店只有奢侈的金钱气息。
考虑到辜屹言在,薛昭没有跟烟荔聊有关日本的事宜,扯着扯着追忆往昔,扯到她们的大学时期去,没聊太多关注点又重新切回到辜屹言,八卦地问:“你们结婚酒席办了嚒?为啥不请我!”
“只领了结婚证。”烟荔道。
“嗐!不就是隐婚?那如果离婚也是无声无息,根本没人知道你俩有过一腿了......”
烟荔握筷子的手一僵。
辜屹言也停下择菜的动作。
薛昭后知后觉地闭嘴,她心大,经常口无遮拦,这下闯祸了,改口:“不不不我不是咒你们啊,我是...我是有感而发,我身边就有朋友跟她老公是隐婚,我知道的时候她都跟老公离了两年了.......”
怎么越描越黑?
接下去的五分钟,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后来烟荔起身去卫生间,留她独自尴尬地面对辜屹言,薛昭硬着头皮勾出个笑容,倒是他先开口,依旧和煦:“你是在日本吗?”
“啊对对对。”尽管她不懂他为何询问这个。
辜屹言沉吟片刻,大抵在思考某件很重要的事,“那冒昧问问,烟荔她跟您关系好吗?或者她有没有在日本关系不大好的朋友,随时面临......破裂的边缘?”
女孩猛烈摇头,“我跟荔枝的友谊跟铁杆似的,坚不可摧,大东北的雪碴子都没我俩关系铁!她在日本就认识我一个,应该,反正没听她提起过,也没说准备跟谁闹掰。”
也许是错觉,她意识到对面男人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眼中的光依然温和却添出几分冷清与落寞,“好,谢谢你的告知。”
等烟荔回来,他已然是无事人的状态。
小插曲翻了篇,烟荔提到薛昭大学时期的男朋友,两个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薛昭说我得向你学习,你甩男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我呢谈不上恋爱脑级别,但多少会旧情难忘,跟他继续藕断丝连。烟荔摆摆手说情况不一样,我那个彼此对对方都没太多感情,纯粹年少不懂事,玩玩而已。
烟荔读大学时有过一个男朋友,就是她两段中的第一任,准确说,那人跟她一个高中,一个年级,不同班,是出了名的刺儿头、校霸,谈了没半年,掰了,男的说因为异校,接受不了。
“高中那会儿看别人都在偷偷摸摸谈对象,年纪轻嘛不懂事,自己也心痒,想谈个玩玩,后来发现也就这样,我不会谈,没意思。”烟荔说,将肉片压沉进调料底部,让香油包裹它身,“答应以后也是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半年估计总共就见了三次面吧。”
这一任她从没跟辜屹言提过,撞了撞他手肘,“你知道么?”
他应了声:“知道,他高考结束跟你表的白。”
烟荔大为震惊:“你怎么知道?”
男人挑了挑眉,表示无可奉告。
“异校就异校嘛,有句话说的好: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真喜欢你漂洋过海也要来找你。”薛昭边吸溜吸溜面条边发表人生至理名言,“诶,我还有个朋友,为了跟她男朋友大学考到一起,故意考砸高考,妥本科的成绩去了专科院校,真亏。”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烟荔说,“反正我不会这样,哪怕再喜欢一个人,非他不可,也不会牺牲自己的事业和前途,真正相爱的人无论经过多少阴差阳错,该成的总会成,少几年又怎样。”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人,辜屹言在高一那年便听过,见过。
彼时天空澄澈万里无云,如同学子光明盛大的前程,他仰望着二层栏杆前黑发飘扬的校服少女,似自由自在的蝶,明媚、自信。
他知道烟荔一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不会被条条框框所束缚,那天高考结束,或许是最后一次在学校见到她。
他听到她说自己理想的大学,默默地记下来,却在下一秒听见她讲,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向上爬。
是的,他很想能再见到她,很想跟她读同一座大学。
即便他们的成绩水平不在同一个区间。
有缘终会相逢。
哪怕会不见面多年。
我也想在最好的未来见到她,让她也见到最好的我。
彼此都有光辉的前程,顶峰相聚。
所以,他放弃了曾经某个幼稚的念头,正常发挥,考入全国顶尖的学府。
阔别多年,天终于放晴。
我们终将重逢。
第20章 Wag tail
Chapter 2
段致成三天没来上班。
第四天, 男生才背着小布包,仿佛耗子见到猫,战兢兢地走到烟荔办公桌前。
“打辞职证明不在我这儿。”女人盯着电脑, 目不斜视, 语气很淡。
他挤出苦瓜脸:“对不起烟姐,我实在没脸见您。”还能因为什么,只能是因为他舅舅段存则在酒会干的事。
烟荔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她很大程度怀疑段致成这个涉世未深的单纯男大学生估计是怕自己为了他舅舅的事,连坐反应, 给他也穿小鞋, 但她才没那闲情雅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段致成说不出个所以然,支吾道:“我舅舅他不是......”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说, “我还没小心眼到找他侄子不痛快, 况且我跟你顶多工作上的师徒关系,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 交代给你的活儿没办好、没资格转正再说没脸见我。现在, 赶紧把屁股黏你位置上去, 收拾好资料替我送趟文件。”
男生豁然开朗。
文竹在摸鱼, 旁听了全程, 然后分给烟荔只橘子吃, “严师出高徒,他肯定会努力留下来的。小道消息, 昨天寻衅滋事那女的都交代了, 是误会,有人挑唆她。”
那么像公安局问话呢。烟荔问:“谁挑唆?”
恰巧, 卢子欢下楼来行政部找人,文竹登时阴阳怪气起来:“长着副没安好心的狐狸样儿,走起路来屁股都快扭到我脸上,最喜欢惹事就是谁呗。”
她的话故意大得让附近办公桌的同事都能听见,卢子欢听到有人在偷笑,脸霎时就拉下来,“你说谁没安好心?”
“急了急了,说你了么就对号入座?”
卢子欢自爆狼人,“我告诉她的都是事实,你们行政部女人多自然是非就多,外表老实的才最会藏心眼,再说了我就是好心提一嘴,谁知道她脑子连大肠直接信了,还闹这么大,只不过让那女生挨几下而已又没受伤。”
文竹还要怼她,荀姐此刻进来表情严肃地拍手:“都停活!行政部全体开会!”众人立马麻溜地准备,荀姐对烟荔说:“等会你来做会议记录。”
会议由部门主管主持,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讲了些有关年末不痛不痒的方案和规划,最后提到昨天的事,“Lily已经主动提出离职,所以我不希望之后咱们部门还有类似事件发生。”
Lily就是那个被打的女生,对这个结果底下的员工议论纷纷,文竹大为不理解:“凭什么?要离职也是泼妇先离职,不是说被人教唆了吗?”
男领导厉声:“都安静!离职是Lily自己作出的决定,没人逼她,女孩自尊心强觉得没脸再继续跟大家一起共事。而且,为什么别人教唆那位员工去专门针对她,说明她自己本身肯定也有问题,好了,都别再讨论了。”
文竹被这套pua话术气到想死,真想照着他脸上梆梆两拳,被烟荔制止住,她动笔写字的速度很快,字迹灵动张扬,像翩飞的黑蝴蝶,平静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Lily一走,事情更多,部门缺了名勤勤恳恳的三好同事,她日常负责的任务都暂时平摊给其他人,加大了工作量。
周五,烟荔掐着表,却还是延晚了两分四十秒下班,叹气:“又被白嫖劳动力了。”文竹将水杯塞进帆布包,笑:“荔枝你真是一点儿都不会吃亏呢。”
她们一起下楼等车,文竹横着屏幕,注意力集中地在玩一款游戏,烟荔凑过去瞄了瞄,她介绍:“抽卡游戏啦~我就喜欢开盲盒一样的快感,有收集癖嘿嘿。”
“好玩么?我之前也下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