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一起等电梯,说:“我帮您拿上去。”
烟荔这才分心打量他,男人貌似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染了白金色还微微卷毛,穿件灰色大衣,围着格子围巾,挺韩系。
电梯到达顶层,烟荔在自己的房间前停下,再次出声道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房间号码,指了指身后,“我就住在你对面。”
关上门,烟荔如释重负,买的东西全哗啦啦倒在床上,她给自己冲泡了杯橙汁,抱腿缩在沙发,边喝边煲电话粥,“辜屹言,你到底几点回来?”
那头喧杂,辜屹言佩戴好蓝牙,穿行在人群中,“想我吗?”
“没有,我想吃冰激凌,你回来帮我带。”
“自己觉得可能么。”
她嘴硬嘀咕:“为什么不可能......不知道以毒攻毒吗,嗓子越痛越需要刺激,喝热水没用,吃冷的就好了。”
“谁教你的歪理?”他冷哼。
“多年经验。”
辜屹言明确拒绝,“你以前还真是野蛮生长。”
吃不到就吃不到。
烟荔挂了电话,大字型躺在床上,双手双腿跟在游泳似的上下划啊划,像摆桨。
思考一会儿,她再次全副武装地出门。
一出门又遇到那位白金卷毛,暗叹是有缘呢还是人为,出于客套地打招呼:“你好。”
他问去哪儿,烟荔回答楼下买吃的,男人说:“是自助餐厅新推出的香煎马头鱼吗?我正好也要去品尝,一起?”
“不是......”女孩尴尬地笑笑,“我去便利店买冰激凌。”
他的表情裂了两秒,立刻修补,“其实中医讲究天热吃火锅,天冷吃冰,你不用去便利店,自助餐厅就有手打甜筒,我带你去。”
中医有说过吗?
烟荔不管那么多了,“行!谢谢。”
只要吃得够快,辜屹言哪会发现。
烟荔握着甜筒,心理作用下,自信地觉得喉咙也不疼了,明天肯定能好。“你是W省的人吗?”
“算是,”他思忖道:“房子买在这里,不过老家在B市。”
烟荔不提自己也是B市人,哦了一声,“婚房吧?”
他摇头:“没有结婚,自己住。”
烟荔要在进房间前吃完冰激凌,然后包装纸扔外面的垃圾桶,如此便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男人同样不急着进房间,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靳鹤。”
“烟荔。”
他不好意思问哪个烟哪个荔,“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
吃太快冻得牙疼,烟荔无奈放慢速度,小口小口地舔,“出差,估计过两天回B市。”
糟糕!不小心说漏嘴了。
靳鹤惊喜道:“原来你也是B市的,好巧,我也过两天在这里办完事回去,你知道B市中心区的七星花吗?我是做游戏公司的。”
烟荔抓住了关键词,有几分兴趣,“游戏公司?你们是MOBA么?”
“有涉猎,但主要是卡牌向和乙女向。”
还挺对口,烟荔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我们有空聊聊游戏。”
好啊好啊!
他受宠若惊。
微信二维码亮起的刹那,烟荔再咬一口冰激凌,猛然间后背一凉。
由远而近的皮鞋声戛然而止,辜屹言立在走廊的尽头,无甚表情地盯着她面前的不知名白毛男人,正呲个大牙乐呵呵地扫码,甚至问烟荔喜欢什么备注。
还有她手中快要融化的半根冰激凌。
第30章 Wag tail
Chapter 30
烟荔根本没必要心虚。
但人就是越心里没鬼越自我认为有鬼, 她该心虚也是心虚那个冰激凌。
如针筒快速抽走空气,闭塞得难以呼吸,靳鹤硬邦邦地扭头, 端量着不远处素未谋面的男士, “这位是......”
为了避免修罗场的发生,烟荔费了半天牛劲才把辜屹言拽进房间,自己也紧随其后溜了进去,从门缝露出半个脑袋跟他挥手,“我们下次聊, 拜拜~”
“啪”地关门。
干净利索。
靳鹤抓了抓头发。
屋内, 女孩背靠着门深呼吸几次。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她假装不走心地将甜筒包装纸丢进垃圾桶,而辜屹言神色寡淡地注视她一系列动作,开口:“再慢点是不是还准备吃第二只。”
烟荔大反应地否认, 喉咙有些沙。
他转身去倒热水, 烟荔自己短时的嘴瘾是过了,可惜以毒攻毒的办法没以前好用,她嗓子像堵着泡发的棉花团, 毛毛糙糙的, 也知道是自己不乖, 狗腿地捞了两样在品牌商场买的小玩具, 献宝似的给他看。
辜屹言递给她水杯, 口吻不善:“那男的谁?”
“住我们对面, 新认识的朋友。”烟荔喝得急,猝不防被热水烫了一下, 像小狗般条件反射地摊出舌头。
“一天不在, 你还挺给我招人,”他往里面多兑了点冷水, 语气不自觉变得酸溜溜,“他加你?不对,是你加他,呵,我都没这个殊荣.....为什么加他?”
烟荔不告诉他。
越不肯说辜屹言心里便越不好受,他控制不住去胡思乱想,近几个月自己能敏锐地察觉出烟荔与前年大为不同。她时常会莫名其妙盯着他发呆,上床的时候也是,不再执著对抗,更多时候她学会了隐忍,让彼此都有完美且舒适的体验,实在太痛,她的指甲盖会深深陷进他后背,留下几道血痕,女人开始着迷于在他身上保存些印记,旧了便换新,旧了便换新,循环下去,他就永远带着她的专属“刺青”,代表是她的男人。辜屹言应该高兴的,却没有,他愈加不安,患得患失。
酸意疯长,男人垂着眼,沉默不言,宛如界线边缘独行的野兽,在烟荔止不住的咳嗽后愠怒地蹙眉。他这副样子烟荔见过几次,不为白痴对家不为发疯的上蹿下跳的股市,只为她,能左右他的情绪。她觉得,辜屹言有那么一点点S型人格,或者说是惩罚主导型人格,他生起气挺凶,仅针对床上,下了床便换个人。
烟荔不会哄人,更不会哄他,她不服硬,他只吃软,因此戏剧性地反复折腾,她以前觉得辜屹言生她气的点很无理取闹,宿醉、不归家都是小事,但今天,女孩捏着喉咙,很后悔,有点想跟他认怂。
辜屹言还是顾及烟荔生病,并没有彻底失控到强迫她。
房间的镜子又多,每个都亮澄澄的。
她跪坐在他怀里,望着镜子,两个人的体型差距更加直观,他是鹰隼,她就是个小鸡崽子,细胳膊细腿,比他再白一度。
各方面强烈的对比令烟荔面露赧色。
孩童们喜欢玩橡皮泥,因为它们可以捏成任何想要的形状,也可以回揉。
酸麻的触感刺激神经,视觉的冲刺令大脑的接收系统宕机,烟荔不得已别开目光,乌发坠落,披在胸前,掩去了她略带酡红的脸。辜屹言依然正襟危坐,下颌抵在她肩头,眸中清明,手中流氓,“为什么不说?你喜欢他?”
“少...胡说八道!”她咬牙,与镜中的他对视,扎进男人平寂无波的眼海里。视线纠缠半晌,他隐藏在其下的欲望便更加狂妄,“偷吃冰激凌有冤枉你么?是不是永远不肯听我的话。”
这个她认栽:“别、别继续,我错了。”
他给她时间平复,但照旧盘圆着她,蓄势待发。“我是小气鬼,”他低声,吻她耳廓,极尽缱绻与缠绵,“我好不容易等回来的老婆以后跟他跑了怎么办?”
烟荔知道有个方法能快速捋顺他的毛,是多次屡败屡战得出的宝贵试验结果,万一他上头弄得不可收拾,被对面听到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好。她答不会,后仰着脖颈主动去亲吻男人的鼻峰,非常奏效,辜屹言瞬间收刺,“我不会跟他跑的。”
他信了,他总是无条件无保留地相信她。
“不过他确实挺帅欸,潮得我风湿发作,”烟荔自说自话地嘟囔,顺带作起比较,打量起自家的这位,半开玩笑地激他,“天天跟你在一起我都看腻了,是时候换换口味,唔...我说他比你帅你不会生气吧。”
吃痛一下,烟荔禁不住泄音,甜腻腻得像棉花糖,辜屹言笑得礼貌,又虚情假意。“99,”他像发酵的陈年醋缸,酸死人,“我都有点磕你们了。”
昨晚闹腾到半夜。
倒不是因为那方面,镜子插曲后辜屹言就没碰她,是烟荔洗完澡后不想睡,捣鼓起自己从商店买回来的东西,辜屹言让服务生代购了止咳糖浆,晚上她喉咙难受可以喝,会好得快。烟荔只喝了两口,然后盘腿坐在大床上搭积木圣诞树,一枚一枚的小零件拼得认真,辜屹言也在做自己工作上的事。
女孩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偶尔会震,显示消息提醒,但烟荔搭得入迷,没听见。拼到一半已经十二点,男人合上电脑,倾身揽她的腰回来睡觉,事情做到半路没完成烟荔不高兴,说什么也不睡,他就跟她一起拼。
四十分钟后大功告成,两个人效率快,烟荔颇有成就感地拿手机拍照,才看见消息。
二日中午,烟荔去楼下咖啡厅。
她还是依照老口味选择喝生椰拿铁,再多下单一份草莓贝果,走到店内深处的双人座位,靳鹤悠哉哉地翘着二郎腿玩手机,金发会发光,见到她热情地开口:“姐姐快坐。”
烟荔不太舒服地捏了捏耳朵,“你别喊我姐姐,我不一定比你大吧。”
“抱歉抱歉叫习惯了!我今年二十七。”
“那我比你小一岁,叫我荔枝就行。”
他点头:“看来你不喜欢比自己小的男生,幸好我二十七岁生日刚过。”
烟荔模棱两可地回:“还行,也不一定。”
“你上次问我游戏公司的事,”靳鹤很聪明地挑她感兴趣的话题聊开,“我是七星花的老板,目前七星花涵盖了业内多种风格多种主题的游戏项目,并且每款游戏都有专门的工作室负责,现在爆火的卡牌游戏‘山水之灵’就是我们公司推出的,还有跟知名电视剧联名的仙侠手游‘问尘’,你是平时喜欢玩游戏吗?”
“不是。”
烟荔斟酌一番,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要跟其他人透露,我在日本合资了一个游戏工作室,预估年底准备发行,我是我们游戏的主笔。”
他惊诧,旋即鼓励道:“很好啊!你们很厉害,是乙女向吗?在日本开的工作室......那是回国发展吗?”
烟荔答:“不是乙女,是以我们国家历史传统文化为背景,元素采自志怪古籍《山海经》所打造的抽卡闯关游戏,因为日本有朋友也有策划方面的专家,他不方便回国,所以起步阶段我们会在日本,以后回不回来我也说不定。”
这样啊......靳鹤沉思:“但是新的工作室开发新的游戏,在国内上市的话都很不容易,没有背景没有关系起码要准备三百万以上的资金流,外加策划、美术组的工资,杂七杂八的办公用品,还有最重要的引流导量,你们未来的路会很难走。”
“既然在日本,刚好,七星花日本也有分公司,不大,”他说:“要不要考虑跟我们合作?可以给你们的工作室提供平台和流量,我保证,绝对不会干预你们的游戏创作,分钱的事也好商量,何况我对你们的主题也挺有兴趣,与其日后成为对家还不如互利共赢,我们的卡牌游戏‘山水之灵’近些年老是被对家屿梦压一头呢。”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烟荔考虑良久,“那我跟日本的朋友商量商量,晚些给你答复。”
出了咖啡厅,烟荔给薛昭拨电话,讲明了来龙去脉。
“申请版号还有发行,的确让人头痛,”薛昭又在玩经典的切水果游戏,咔嚓咔嚓,她焦虑、压力大的时候经常会玩,“有个大腿能抱老娘不抱就是傻b了!”
烟荔问是同意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