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签字人都是陈温柔。
谢潮脸色一沉，扯掉收音的麦克风，翻身下床，走出了宿舍。
“怎么了？”萧观见他脸色不好，问道。
“打个电话。”
没让摄像跟着，谢潮去了湖边。
“你什么意思？！”
“啊~~~”电话那头的谢夫人打了个呵欠，“不是都看到了，也都看清楚了。”
“你说我什么意思？”
“我问的是合同。”谢潮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什么意思。”
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样的他才是真的生气了。
“如你所见，”谢夫人道，“陈温柔是我塞进节目组的，这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目的你应该也很清楚。”
“但我想，你不清楚，她是收了我的钱才进的节目组吧？”
“准确的说是，收了我的钱，才会出现在你身边。”
“能让你回心转意，她确实跟我之前找的那些，对你或多或少有好感的名媛千金不一样，那些人对你怎么也有点感情，陈温柔嘛。”
“你在她身上看到的爱，她对你的好，背后可都是我明码标价给你买来的。”
“哦对，不止五百万，你喜欢上了她，现在是一千万了。”
谢夫人也很冷静，声音很冷静，话也很冷静，冰刀子扎肉剐心的冷。
“我们一早就谈好了条件，如果你喜欢上了她，把心从徐沁那儿收了回来，我就再给她五百万。”
“一千万，”他的歌在音乐平台一年的版权费，谢潮嗤笑，“那你从最开始就错了。”
这回疑惑的人变成了谢夫人：“你什么意思？”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徐沁，”谢潮道，“不过是在膈应你们而已。”
膈应父母的粉饰太平表里不一，膈应父亲的仇视，膈应母亲的掌控。
“谢潮！”儿子话语里的恶意，让电话那头的谢夫人攥紧了手机，缓了缓声线，苦口婆心，“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害你的！”
“联姻，是对你而言最好的。”
“你现在不是在害我吗？”谢潮冷笑，“联姻，联个屁，你的婚姻不幸福，就要我下半辈子也困在那个笼子里是吗？”
“我就是希望你幸福！”谢夫人道，“自由恋爱，自由恋爱有什么结果？”
“男人本就无情，你先前喜欢徐沁，现在喜欢陈温柔，后面也会喜欢上别人。”
“不如一开始就对另一半不抱有期待，只有利益捆绑，利益才是最可靠的，就算不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更好，不喜欢，别人负了你，你负了别人，都伤不到对方，这样不好吗？！”
“有哪点好？”谢潮反问，“和不喜欢的人，厌恶的人同床共枕，真的能睡得安稳吗母亲？”
“习惯了不就行了，”谢夫人深吸一口气，“睡不安稳还有安眠药啊，这个世界上多得是睡不安稳的人。”
“你必须联姻，”像是妥协，谢夫人松口，“你可以不喜欢你的妻子，你的妻子也可以不喜欢你，你们完全可以各玩儿各的。”
“但，谢氏需要你的婚姻。”
“我明明让你读了经管，你却偏要去娱乐圈唱歌，谢氏养了你这么久，你总不能一点责任不承担。”
“我会尽量给你挑个喜欢的，这么多合适的，总有你喜欢的。”
“母亲，”谢潮望向远处的湖面，“你看，你找了那么多人，我偏偏选了一个陈温柔，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真正想选的，我永远都看不上。”
出离愤怒，伴随着出离的冷静，陈温柔虽然是母亲塞进来的，但显然，不是母亲最终想让他娶的，不然母亲不会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将事情戳穿。
“母亲，你可真失败。”
“谢潮！”这话大抵戳到了谢夫人的痛处，“我是为了谁？！”
“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么？”谢潮早就看清楚了，“别说是为了我。”
“你是为了你自己，你咽不下那口气，想要为你自己报仇！”
“我该咽下这口气吗？我不该报仇吗？”谢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平息自己被激起的怒意，“好啊，现在连你也开始来指责我了是吗？果然跟你那个烂人爸是血脉相连！”
“但凡我有的选，你以为我有多想做你们的孩子？”
谢潮冷声说完，挂断了电话。
幼时的期盼，少年的困顿，成年的恍然，那些分不清真假的开心，道不明缘由的酸楚，最终都变成了真实发生的场景。
每一桩每一件，都刻在心扉。
湖边柳树下，身形挺拔的人影慢慢朝着地面蹲了下去，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小点，被黑暗吞噬。
一丁点儿亮光随着风，远远近近地飘进视线范围内，明明灭灭，像是救赎，像是希望，像是光。
谢潮依稀认了出来，那是他许愿的龙灯。
他许了什么愿望？
不管什么。
等蜡烛燃尽，就都熄了，很快也都会沉。
都是假的。
原来，她不喜欢他啊。
难怪，那就说得通了。
全都是假的啊。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喜欢？屎。
夏天的天总是亮得很早。
从参加节目开始, 一直都是大晴天，今天难得看着天有点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陈温柔习惯了早起, 在直播间里打了一套咏春拳, 昨晚闹得太晚, 大家都还没起，连萧观也没看见。
没什么事做, 陈温柔拿了面包牛奶一边吃一边在湖边散步。
“你们干嘛去啊？”远远的看见两个工作人员往小船上坐，手里拿着串了捞鱼的漏网的长杆子。
站在一棵柳树下被小矮坡挡住身形的晋导露出个头, 摆了摆手示意摄像切直播机位。
摄像表示OK了, 他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陈温柔见他盯着她看, 以为是饿了, 想了想, 把手里的面包分了一片递给晋导：“哝。”
晋导一笑，还真接了，一边吃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去捞你们昨天放的灯。”
“政府要求的？”陈温柔了然。
“嗯。”晋导点头, “这边是生态保护区, 昨天做灯的有些材料, 泡在湖里的话不好降解。”
他们节目上了新闻联播，流量奇高, 平台方高度重视, 现在24小时让人盯着直播间, 要求不能出错, 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
尤其是节目组在游戏和规则的制定这一块儿, 这个湖没有河水流出, 灯会一直留在这个湖里，有破坏环境的嫌疑。
万一名人效应搞得其他人也来湖里乱放河灯的话, 那罪过可能就大了。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陈温柔脑子里冒出了谢潮昨天做龙灯的画面。
节目组捞起来会怎么处理显而易见，可他做得那么认真，被当做垃圾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
晋导一直在看着她，听见她的话，莫名叹了口气，点点头。
坐上小船，工作人员用无人机找，视野开阔，很容易就能发现水面的异常情况。
最先找到的是陈温柔自己的那个基础款河灯，没想到还稳稳当当浮在水面上，看状态还不错。
夏知知的灯是最惨的，因为失衡的原因，已经半截身子入水了，好在河灯的纸是特殊的纸，有防水涂料，短时间内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水效果。
“那边，那边还有一个！”陈温柔眼力好，没等工作人员再飞起无人机，就又看到了一团水面异物。
小船走近，才发现是谢潮的龙灯。
蜡烛早已经烧没了，龙灯中央一小滩四溢的红色蜡泪，非但不难看，反而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谐。
就好像精致的空壳子，一下子有了灵魂似得。
工作人员伸长着漏网杆子就要去捞。
“别别别，”陈温柔急忙阻止，“这个龙灯谢潮做了挺久的，我们把船开过去一点捡起来吧，万一他还想留个纪念呢。”
工作人员这个捞法，漏网势必会直接碰到龙灯，龙灯精致却也没有太坚固，弄坏了就不好了。
“我来吧。”陈温柔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漏网杆子。
漏网是个圆弧的口子，陈温柔将杆子沉入水底，用网圈从水下去套龙灯的底部，贴着底部的水将龙灯往船的方向勾。
怕力气太大把龙灯勾翻，陈温柔还勾两下缓一缓，卸力。
终于一点一点将龙灯勾到了传遍，用手将它捡了起来：“挺好的，没坏！”
龙灯中央贴着的许愿纸条也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撞进了她的眼里：
【希望以后都能和陈温柔做搭档】
在湖上待了这么久，难免会有些湿气，墨迹有些被晕散开。
有一个瞬间，陈温柔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工作人员探头过来：“陈老师，谢老师写的什么愿望啊？”
下意识的，陈温柔将龙灯藏了起来：“希望平安健康，专辑大卖。”
“那这个肯定能实现。”工作人员道。
“嗯。”胡乱地点了点头，陈温柔岔开话题，随手一指，“那边是不是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