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谢总牛逼。”
“那我指定找谢总买瓜啊,老子全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是想念谢总平时冷酷的样子。”
“汪汪——”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通常会互相称对方为什么总,毕竟以后可能就真的是老总了。
谢忱早已经习惯。
苏寅琛一边搂着谢忱的肩膀,一边回复:“放心放心,回去的时候给你们寄点,哈哈哈。”
谢忱:“………”
放下手机,苏寅琛拿着钥匙把车门锁上,说:“谢大少爷,你这是想不开了还是怎么了?不跟哥几个说一声就自己跑出来?老子找了你好几天呢。”
“看你的反应,我觉得自己出来是个明智的选择。”谢忱转身就走,“对了,你的车赶紧停到镇外,看着别扭。”
苏寅琛跟了上去,啧啧道:“知道了,老子明天就停在市里,别那么绝情嘛,我那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他去水管处洗手,吱吱吱的声音从一旁的角落里传来,苏寅琛寻着声音看了过去,愣住了。
一只灰老鼠站立在水池底下的管道旁,借着冲下去的流水在洗澡,熟练地借洗洁精泡沫搓着。
“我靠,谢总,你家老鼠成精了!”
谢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老鼠成精,请叫他杰瑞哥。”
苏寅琛:“………”
“好吧我承认,他赖在我家不走了。”谢忱幽幽地抛出这句话,“不信你试试。”
眼见杰瑞哥的确不怕人,又想起来汤姆老兄的遭遇,苏寅琛赶忙离得远远的,只问了一个问题:“咱老爷子这老房子里,不闹蛇吧。”
谢忱坏笑了一下,靠着三轮车的栏杆,说:“那可说不准,万一我家风水好,蛇虫就爱往这儿爬怎么办。”
苏寅琛顿觉头皮发麻,吓得往谢小二身边靠。
谢忱收拾着瓜棚,抬起铁锹扛在肩上,侧脸看他一眼,一手抄在兜里:“害怕?那走,刺猹去啊。”
“………”苏寅琛道:“真去啊?”
“不然呢?”谢忱搬了一个靠椅,拿着蒲扇,扛着铁锹就走,“你闰土哥我忙着呢,不帮忙就滚。”
“闰土……哥,六六六。”苏寅琛刚要跟着他出去。
谢忱扭头看他一眼,狭长的黑眸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子可不行啊。”
苏寅琛:“?”
半晌,苏家二公子扛着着一把锄头,穿着同款白背心黑短裤凉拖鞋,露着一身腱子肉,旁边的谢小二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转悠了。
风一吹,苏寅琛冷不丁打了个颤:“我草,谢总你确定?真刺猹?”
谢忱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说:“废话,有了刺,没有就摘瓜。”
“……哦。”
第04章
瓜田广阔,远处是树林,隔过树林就是一道两米高的缠着铁丝木头栅栏,层层葡萄爬满藤架。
藤蔓缠绕的西瓜沐浴在星光与月光之下,时不时有虫鸣声混杂着风声灌入耳中。
大金毛摇着尾巴,兴奋地奔跑在一片瓜田里,时而停下来在瓜藤里拨弄着,时而又在土堆里刨弄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谢忱宝贝似的看着他的瓜田,手里拿着手电筒四处晃着,顺着谢小二的轨迹一路查看,似乎真的在找猹。
苏寅琛累的不行,瘫坐在谢忱搬来的折椅上,满头大汗,不停地掀起身前的背心散热:“我说,好不容易高考完,你干啥不行,偏偏要来种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哲学道理,你不懂?”谢忱睨他一眼说,“反正我种地也不会学金融管理。”
“我知道。”苏寅琛说,“不就是专业是你不喜欢的吗?要我说,你干脆修个双学位,一箭双雕,不就解决了。”
“那不行。”谢忱一把撂下锄头,摘了一只翠绿的瓜,笑了下说,“太累了,不干。”
苏寅琛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他妈在学业上也会喊累?”
他和谢忱打小一块长大,这家伙的心性他可谓是了如指掌,自家兄弟优秀。
他必须要承认,有句话很适合他,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而谢忱的目标也早已经定了下来,国外顶尖名校生命科学类的专业,所以早在高一,别人还在纠结着自己的英语考试能不能考好的时候,谢忱就已经在准备雅思托福的考试了。
整个白港市两所顶尖的学校,省重点高中,一所是尖子生的聚集地,江月一中,能进去的要么有脑子,要么就是拼了命的勤奋,再者就是有资格冲顶尖艺体校院的特长生。
而另一所就是他们在的学校,合城一高,基本上也只有成绩好才可以进,但这里更多的是有钱人,大多都是富二代、官二代。
只不过他们掌握着良好的教育资源,而长辈又对他们有着很高的要求,所以大多数学生成绩并不差。
而谢忱就是其中最备受瞩目的一个,你要说他靠勤奋吧,他脑子又倍儿好使,数理化轻轻松松拿下满分,别人做题他打球,别人对答案,他提供标准答案。
但你要说他不勤奋吧,他整个高中都在为了竞赛和出国准备,忙前忙后复习准备。
高二的时候就已经收到国外其他名校递来的offer,这厮愣是一眼不看就全丢了,气得当时的苏寅琛想把谢忱碎尸了。
其实,谢忱本来可以直接在国外上学,但说起来他没去的原因,也挺令人难受的。
谢忱妈妈早逝,小的时候经常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里,一有空他就回去住。
因为两位老人家不喜欢城市的喧嚣生活,所以基本上也没有离开过弯月镇。
对这个自小离开父母的孙子,两位老人还是很宝贝的,所以他们的关系也很好。
初三那年考虑到出国后就很少再见到爷爷奶奶,谢忱果断放弃。
苏寅琛当时送他离开的机票都买好了,谢忱却不走了。
他至今还记得他问他为什么不走的时候,谢忱靠着老房子外的路灯上,单手抄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狭长的黑眸漾着一抹冷意疏远,偏又笑得欠揍:“不为什么,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对咱们国家爱得深沉,不行?”
那一刻,苏寅琛被他绕了进去,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像个汉奸:“谢忱,你让老子感到恶心。”
谢忱眼皮都懒得抬:“俗话说,爷奶在,不远游。懂不?”
“………”苏寅琛真的觉得这厮挺能装的,用一个词来说就是,挺欠揍的。
说是拽吧,偶尔也会能屈能伸,说是高冷吧,他偏偏性子沙雕,说是好人吧,他和大爷下棋都要用手机作弊。
苏寅琛至今还记得,绿缇巷里的二大爷下象棋一绝,后来谢忱不服,直接牵着谢小二去二大爷家比下棋。
二大爷个子瘦小,那气势却是丝毫不差:“哼,小儿空口说大话,麻痹吧。”
谢忱笑了下,嘴上也不吃亏:“二大爷,你这出口不干净,不是好老头吧。”
气得人二大爷直接飙话:“那是小儿麻痹的麻痹,年轻人,没有幽默感。”
谢忱乖乖服气:“行行行,那我们棋场分胜负。”
后来据苏寅琛回忆,那天,对面的二大爷沉思许久,一局结束下一局开始,十盘棋,二大爷就赢了一局,始终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谢忱手机放在下面,一手端茶杯,一手暗中操作,悠闲地不得了。
看对面二大爷的神情,大概只差一句:“好牛逼。”
那天比赛结束后,二大爷缠着谢忱讲讲怎么下棋,还追根溯源问谁教的,直接让二奶奶做了一桌好菜,把人留到家里不让走。
谢忱谦虚地摆了摆手,一脸低调道:“欸,二大爷这就过奖了,我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不算什么。”
这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大爷跟你心连心,你跟大爷动脑筋?”
只不过谢忱练过几年跆拳道,功夫上苏寅琛稍微差了一点。
谢忱补刀:“差一点?下次比试的时候你别哭着叫爷爷,叫奶奶都没用。”
苏寅琛:“呵,男子汉大丈夫,老子不过是能屈能伸罢了!”
谢忱:“………”
后来高二那年暑假,谢老太太走了。
过了一年,高三的下半学期,临近高考时,谢老爷子也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家孙子,最后也没见上最后一面。
而谢老爷子离开的那天,谢忱还在准备一场面试。
谢辉也在一场酒局上脱不开身,那段时间谢氏集团并不太平,市场局势动荡,对手又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肥肉,他们都不松懈。
最后还是医院通知谢辉过去的,谢辉选择隐瞒下来,直到谢忱忙完那段时间,想着去找老爷子休息几天时,才全盘托出。
也就在这个时候,谢辉同志告诉他,自己打算娶苏姓女友,因为她怀孕了。
谢忱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冷静得可怕,整个人像是从角斗场里逃出来的野兽似的,阴沉郁闷。
那天夜里,苏寅琛打着哈欠跑出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任劳任怨地陪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这也是谢忱第一次沾酒。
凌晨一点,KTV里安静得可怕,就他们两个人,即便苏寅琛已经困得快要睡死过去,还是硬撑着支开两个眼皮。
虽然他并不担心谢忱会做傻事,但毕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
要是真有什么乐子,那可是一辈子的笑柄,毕竟想找谢忱的趣事可真不容易。
所以一晚上,苏寅琛手机上的相机都是打开状态。
苏寅琛当时问:“你不是说不会沾酒的吗?怎么,现在自己打自己脸?”
谢忱没有答话,微分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压抑的情绪,露在外面的两只白皙的胳膊上,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
苏寅琛没忍住道:“所以就算喝,你小子敢不敢喝白的?你他妈闷几瓶啤的算什么事?”
闻言,谢忱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不以为意道:“我怕醉不行吗?”
“那你要是啤的喝醉了怎么办?”
“………”他酒量就这么差吗?
苏寅琛见状,也不劝,他们两个从来都不会劝,顶多不过就是一个舍命陪君子,他自己也开了一瓶,咕咚咕咚仰头灌了下去,啪得一声把空瓶子放在桌子上。
“行,今天晚上老子陪你喝个够!”苏寅琛豪爽道,还打了个嗝,格外响,气氛尴尬了三秒,“咳咳,这啤的还挺撑。”
说着,他又开了一瓶。
谢忱的胳膊支在随意敞开的长腿上,低垂着头,半晌笑了下,说:“苏总好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