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寅琛酒劲上头:“那必须的,这叫真男人。”
“不过,要是你爹闻到你这一身酒味,我是不是就能去参加你头七了。”
此话一出,苏寅琛仰头喝酒的动作一僵,什么狗屁热血一下子冻结。
靠,现在换苏寅琛陷入了沉默。
苏寅琛的爹对他要求还挺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谢家发生的事和谢忱的境况,绝对不会让他大半夜跑出来。
苏寅琛:“兄弟和你心连心,你和兄弟动脑筋?”
谢忱:“………我其实是想劝你来着,但你速度太快了。”
“放屁,你他妈甚至都没抬头!”
“所以我说你闷酒速度太快了……”
苏寅琛:“………”
经过这场乌龙,谢忱终于缓解了不少,他懒散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姿态散漫,捏了捏眉心,似乎在缓解抽疼的头。
谢忱喉间吐出来两个字:“谢了。”
闻言,苏寅琛反而犹如一个哄好的小兽,刚才的闷气不爽顿时烟消云散:“行吧,老子大人有大量,放你一回。”
看着谢忱半死不活的样子,苏寅琛道:“知道你难受,想哭就哭吧,我保证录个视频之后,只外放,不外传。”
“………”谢忱扯了扯嘴角,抬起胳膊横在眼睛上,“那还是算了吧。”
“谢叔叔……”
“别提他。”谢忱没有大吼大叫,只是很不耐烦地说出来这几个字,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沉默了许久,苏寅琛又问:“什么时候走?”
“今年。”
“参加高考?”
“嗯,这几年竞赛名额也参加了不少,等最后几个比赛结束,考完成绩出来,事情结束后就走。”少年语气肯定,带着几分决绝。
苏寅琛点点头,举起啤酒又灌了几口,说:“行,你走的时候,哥们儿送你。”
谢忱从鼻腔里哼出来一个“嗯”字。
谢忱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他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在国内,他唯一在意的不过就是老爷子两口,加上一条大金毛。
至于苏寅琛,两人是兄弟也好,损友也罢,顶多算是好兄弟,但谢忱不会因为他这个兄弟而停下脚步。
只不过他和谢辉之间的关系,也在那段时间彻底千疮百孔。
第05章
谢忱家的老房子后面就是瓜田,离得不算远,方便看守。
谢老爷子和谢奶奶当年在这里定居后,开辟出来一块地,就种瓜。
所以小的时候,谢忱就经常跟着他爷爷学习如何种地。
偏生他还学得挺得意,以至于后来他决定放弃金融管理专业,一门心思想要学习生物科学。
在苏寅琛所认知的朋友圈子里,谢忱也算是个例外了。
如果他真有什么和他们类似的地方,大概就只剩下又拽又冷又能装,偶尔沙雕吐槽吧。
就比如说,大清早的,苏寅琛瞪圆了眼看着谢忱丝毫不留情面地把一封又一封“情书”删除并拉黑。
“啧,我要不直接把微信卸载了?”谢忱认真地问了一句。
“建议你直接把手机空运到南极。”苏寅琛只感觉这家伙在自己心头狠狠扎了一刀然后又狠心地转了几圈,最后猛地拔出来。
“你他妈凭什么?就凭这张脸?”苏寅琛狂吼。
谢忱舒展了眉毛,说:“嗐,他们太肤浅了。”
“就是。”
“像我兄弟,有趣的灵魂和佩奇的皮囊,她们不追求,绝对没眼光。”
谢忱抱臂懒洋洋地躺在摇晃的长椅上,大蒲扇挡在脸上,谢小二忍不住哼唧两声转过去头。
苏寅琛:“………”怎么感觉他在骂我。
“等着老子改造完碾压你吧!”苏寅琛留下这句狠话就跑回来绿缇巷。
*
不久,绿缇巷,四方院,大槐树下。
谢小二不停地对着垂头丧气苏寅琛叫唤着,似乎有些警惕。
回来后的谢忱看见了这一幕,不禁骂了一句:“你谁啊?苏寅琛?”
苏寅琛把手里的东西扣篮似的扔进了垃圾桶里,连带着转了一百八十度,足见他此刻有多他妈气愤了。
谢忱凑近看了看,差点憋笑憋出内伤:“好大两片香肠。”
谢小二扒拉着苏寅琛的白背心,似乎也被这两片香肠吸引了。
苏寅琛不耐烦地把谢小二推开,声音都有些不利索,好像是因为两片嘴唇没有办法合上:“老子这不是香肠,不能吃!这他妈的什么丰唇器,不是说性感厚唇吗?这他妈是什么?”
他小心地对着手里的镜子,仔细端详着,越看越难受,哭丧着脸,简直要哭出来了。
“忱哥,帮我。”
见谢忱转身就走,苏寅琛直接大呼“义父”。
“………”谢忱强忍住笑意,转身抱臂,退后一步靠在大槐树上,说,“叫义父也没用,我顶多帮你拉着谢小二,别让它咬你。”
苏寅琛绝望了:“那我怎么办?”
“啧啧,等自己恢复吧。”谢忱抬脚抵着身后的大树,敞在外面的手臂清瘦白皙,散布着脉络清晰的青色血管,手指上套了一串钥匙,不停转着。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苏寅琛活动了一下身体,望着四方院后的高山,不禁感慨这景致,真是白港市独一份的静谧,山清水秀来形容都是肤浅。
还没看一会儿,谢忱就已经收拾了东西,侧着头对他扬了扬下巴,说:“走,哥带你做生意去。”
苏寅琛疑惑道:“你爹不是不让这儿的人买你的瓜吗?”
“对啊,不过,”谢忱似乎想到什么,弯唇笑了下,似是有感而发地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苏寅琛看着一整辆车棚的西瓜,看起来感觉还不错,扬了一下眉,问:“请吃瓜不?”
谢忱:“………给你打折。”
苏寅琛:“念‘折’。”
“我说腿给你打折。”
苏寅琛:“………”
和谢老爷子怼人的时候如出一辙。
*
盛夏骄阳似火,远山绿茵如水,阳光透过交叠错位的叶子,撒下圈圈点点金光。
风一吹,树一晃,斑驳的影子也随之摆弄,像是暖色调的霓虹灯。
弯月镇依旧是老式的住房,家家户户都有着一个四方院子,里面通常种着一棵树,年岁悠久。
中心市区发展迅速,早已经车水马龙。
偏生在这个繁华的年代,弯月镇的建筑鲜有的保留着古朴的年代感,架在横贯镇中央的木桥,浅水滩累放的一块块垫脚的大石头,青石板砖铺就的台阶。
几家小卖铺开着张,门口还贴着几张昏黄的大报纸。
租好小旅馆后,班上的同学零零散散的结伴去游玩。
林听刚好趁着空闲时间去还钱,云旎挽着她的胳膊说是要一起去。
云旎和班级其他同学的关系曾经并不太好,大多是因为她的一些桃色绯闻和家庭。
严重的时候,就连林听都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云旎一人。
而那个时候,林听和云旎不过只是普通朋友,或许比普通朋友的关系再好那么一点,但也仅此而已。
那段时间云旎去医院检查,确诊中度抑郁和轻度焦虑。
林听看到报告单时,并不太相信一个表面如此耀眼骄傲的人会抑郁,但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对话,还是会感到脊背发凉。
因为林听喜欢独来独往,所以她没有进入任何一个小团体。
更重要的是,她为人耿直温柔,从不与人闹矛盾。
倘若林听真的对一个人做了不好的评价,那么总会有人说:“天呐,连林听都不喜欢他呢,那他人品要糟糕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对云旎来说,林听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她可以说话倾心的人。
记得最严重的一段时间,某天下午,云旎披散着头发,略显凌乱,面容憔悴,她趴在栏杆上,明明有阳光落在她身上,但林听却只看到了阴暗。
“林听,你知道我刚才上课的时候在想什么吗?”云旎自嘲似的笑了笑。
林听没有答话,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忽的,云旎起身抬眼看她,目光认真,一字一句道:“我刚才拿着一把小刀,真的有那么一瞬,我在想,割腕是什么感觉。”
林听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那双漂亮却疲惫的眼睛,顿了顿,只说了一句:“凭什么她们的猜忌与谣言,买单的人是你?”
她从来不会因为他人的恶意而让自己受到伤害,更不会以伤害自己为代价获得解脱。
云旎愣了愣,她道:“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云旎,你的未来不该止于此。”
林听的话像是一剂定心针,又像是一根缰绳,把悬崖处迷茫即将坠落的脱群之马,硬生生拉了回来。
那也是云旎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林听,人人都道她乖乖女。
可云旎却觉得,林听明明是江月一中最不可攀的山,最不可摘的月,她骨子里的坚韧乖张,大概是她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