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信誓旦旦地保证,今晚绝对有流星雨,再不济,还可以看星星,吃烧烤。
他们一行人搬着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一起上山,雨停后,太阳很热烈,山路并不是很泥泞,只是有些坎坷罢了。
更何况弯月镇上山的人也多,山路走的多了以后也很坚硬,他们走的很平稳。
*
路上,谢忱和林听走得很近,他有意无意地说:“何佳灿说,你最近一直闷在家里不出去,那小屁孩儿还有点想你了。”
“我以为他会想你。”
“他可不会想我,”谢忱笑笑,说,“就算哪一天我离开了,他也不会想我。等他长大,大概也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林听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谢忱:“不对付吧,毕竟他记仇。”
林听垂眸:“记仇?”
谢忱拿着一根木棍在前面指指戳戳地探路,嘴上却是没脸没皮地说。
“唐唐那个小姑娘打小见了我就害羞,何佳灿就嫉妒了呗,后来只要我在,他干脆就直接把人小姑娘抱走。”
林听侧目瞧他,眼睛有了一丝亮光:“你还挺得意。”
“没办法,老天赏咱一碗饭,不接多不礼貌啊。”
谢忱语气散漫,透着一股得意的笑意,但完全没有恶意,反而真诚坦荡。
绿林间鸟儿叫声清脆悠扬,划破雨后的寂静,犹如阳光在阴暗无光的云层中撕开一道裂缝,就连空气都在诉说自由的美好。
林听笑了,调侃道:“那你最好宝贵着你这张脸,不然以后可就饿死了。”
谢忱见她眉眼间舒展开来,也情不自禁的愉悦了几分,长舒一口气。
“人嘛,总要看清自己的价值,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挺好,上帝为你关上了一道门,总会为你开一扇窗。”
“就比如说苏寅琛,上帝给他关了许多门,就连杰瑞哥的耗子洞都封上了,但这货硬是趴在地上,感谢上帝没给他焊死的一条门缝。”
不明所以的苏寅琛在前面喊了一句:“忱儿,你喊我?”
谢忱扬声回:“夸你有趣。”
“哦,你人还怪好咧。”
林听笑了下,深吸一口气,问:“那上帝要是没有为我开窗呢?”
谢忱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脊背挺直硬朗,迎着光,转头说。
“那你就拿起你的锤子,亲手凿一个洞出来;如果上帝还是这么不给面子的话,别凿墙了,我带着你直接凿上帝吧。”
少年嗓音俊朗干净,如同这雨后的天空,不杂一丝尘埃。
与生俱来的少年气仿佛可以与全世界对抗,他们生来桀骜不驯,不问世间法则,只为坦荡自如,张扬自信。
他们铲不平,重大义,惜真情,内心通透炙热,向阳而生,逐光而行,敢说敢行敢闯荡。
他们就是光,永远年轻美好,连带着青春的记忆永不褪色。
皎皎少年郎,晔晔如扶桑。
林听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无比解脱,像是走出了十万大山,获得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生。
不同于李玥的极端,林听找到了新的路,人生没有走不过去的坎,每一道都是与自我的和解。
*
夜幕降临时,风混杂着泥土的芳香灌入鼻中,暗紫色的画面里,火光浮现,将这黑夜穿透。
苏寅琛和陈泽猜着拳,猜着猜着竟然开始比唱歌,关键他们两个人的嗓子一个比一个刺耳朵,但还一个比一个唱的卖劲儿。
陈泽对郑佳雯抛了个暧昧的眼神,“雯雯,这首歌我为你而唱。”
郑佳雯瞥他一眼,无奈捂脸叹气:“够了,请不要侮辱我。”
陈泽:“………”
李江涛专心致志地烤着烤串,谢忱烤好一把后直接递给了林听,说:“没有辣椒的,我亲自烤的,尝尝?”
林听说了句谢谢,接过以后,郑佳雯晃着陈泽的肩膀,说:“你瞅瞅,能不能学着点?”
陈泽一屁股坐在铺好的地上,委屈道:“你刚刚吃了那么多零食,我以为你不饿。”
云旎插科打诨道:“这可不行啊,我们佳雯在意的可是心意。”
“就是啊。”
谢忱坐在林听身边,她调试好设备以后就静静的在一旁等着,说:“今晚拍一个旋转的星空。”
苏寅琛突然挤眉弄眼地说:“谢总,此情此景不来上一首?就唱你亲自写的那首呗。”
谢忱一愣,看了眼林听,笑了下说:“行啊。”
林听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也静静等待着。
谢忱是清唱,没有任何配乐。
但他就那么随意的坐着,一低头,碎发就遮住了他好看的眼眸,只露出他锋利流畅的下巴线条,他开口的时候,周围很安静。
“我想过黑夜把我吞噬,”
“我想要冰冷把我包裹,”
“可直到最后的时候,我才明白世事终究无常。”
“我走过坎坷小路,也曾希冀通途大道。”
“倘若世间真有光,请予我黎明。”
“倘若世间皆是苦,请予我利剑。”
“带她杀出重围!”
林听心口闷着一口气,明明没有抬头,但她却下意识觉得,那道炽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郑佳雯沉醉在这余韵悠长的歌声里,一边泪眼汪汪的晃着陈泽胳膊,说:“你也给我写一首吧。”
陈泽:压力有些山大。
谢忱似乎想起来他创作这首歌时的场景,夕阳漫天,火烧云挂在高空久久不落。
陌生人的鼓励犹如雪中送炭,可透过那俊秀的字迹,谢忱总能窥见背后坚韧的身躯。
最初只是想感谢,所以写了这首歌,谢忱觉得他们更像是知己。
只不过青春的时光里,总有谣言能与爱情相牵连,他也懒得解释,毕竟教导主任可不是吃素的。
干脆就让大家以为,他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有一个喜欢但却无发说出口的女生。
他暗恋着那个女生,感谢她曾投注下来的一束光,让他相信,阴暗的世界也可以天光大亮,云散日出。
许久,谢忱注视着林听,却没有说一句话,正如他所说的。
暗恋这种事,他才不会让那个女生知道,只要在她需要的时候,默默守护。
*
“听说山上最容易闹鬼,还是恐怖故事的发源地。”
谢忱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眼里多了几分神秘感。
云旎向来胆子比较大,问:“有没有特别应景的?”
苏寅琛来了兴趣,挤眉弄眼道:“说起来这个,我熟啊,想听什么样的恐怖故事?哥都能讲几个。”
李江涛拿着烤串过来:“怎么换频道了?”
“就是啊,”郑佳雯往陈泽那里靠近了一些,瑟缩了下脖子,“好端端地讲什么恐怖故事啊?”
陈泽抿嘴笑了下,虽然害怕,但嘴上还是说了一句:“讲吧讲吧,我就还没有怕过呢。”
苏寅琛一脸看破的神情,啧啧几声,他俯身凑近了一些,开讲道:“听说过山婆婆的故事没?”
谢忱小声对林听说:“害怕的话可以躲在我怀里,我不介意的。”
“哦。”林听没说什么。
几分钟后,林听看着紧紧攥着她衣袖的骨节分明的手,以及谢忱紧张不安的害怕神情,叹了口气。
明明怕成这个样子,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下去。
林听:谢二狗,你还真是又菜又爱玩。
谢忱专心志致地听着后续。
“……那几个年轻人看着屋子里发腐的尸体,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娇小苍老的身影,那个身影渐渐靠近,眼睛浑浊地盯着他们,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猎物,突然笑了一下,山间冷风嗖的一下吹开了房门。”
苏寅琛绘声绘色地讲着,手舞足蹈地比划,突然停顿了一下,说,“然后,那几个人同时感受到有人在他们肩头拍了一下。”
“像这样?”云旎小声道,在他背后啪的一下。
苏寅琛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一下子蹦得老远,差点把兴奋的泪飙出来,“卧槽,救命啊!有鬼啊!”
郑佳雯惊魂未定地扑进陈泽怀里,李江涛一副气定神闲地模样,和云旎一样丝毫不慌。
云旎反而笑得不行,吐槽苏寅琛的胆量。
谢忱在最后也没绷住,直接抱住了林听,身体微微发颤,不过没有惊恐地喊出来。
少年的怀抱温暖结实,就这样牢牢地环住她,动作轻盈,安静而贪恋。
察觉到他的害怕后,林听也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安慰道:
“好了好了,没有山婆婆的,谢二狗,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好废啊。”
谢忱缓了好久,垂头无奈的笑了下说:“小时候,我家老太太为了哄我睡觉,也经常讲恐怖故事,你还别说,挺有用的。”
林听恍然大悟道:“哦,谢二狗,你怕鬼呀。”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谢忱依旧嘴硬,双手撑在身后,仰着看天。
他侧头看着林听,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倒映着漫天银河,星光灿烂隐匿在那双眼睛里,藏着少年满腔无法言说的爱意。
谢忱问:“林三三,你拍过那么多照片,有没有看过最美的风景?”
林听只觉心跳漏了半拍,还没有说话,只听郑佳雯惊讶地跳起来,指着夜空喊了一句:“是流星啊!流星雨!真的有流星雨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