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莞看得到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和见到陌生人,或者是小猫小狗路过并无区别。
短暂的相触过后,他别开视线,继续和旁边的人说话。
蒋莞看了会儿,轻轻微笑。
也对,这么多年过去了,贺闻朝身边有别的女人并不奇怪。
但在女朋友的情况下找她上床,这就不怎么符合他的作风了。
蒋莞没有继续看,在原地等着祁静回来,两个人在馆内别的地方逛了逛。
京北的陶艺展有很多,这算是其中规模不算大的一所,但也有三个场馆,逛到清代烧窑时她又碰到了贺闻朝。
而且是面对面的相遇,目光交错,两个人都视若无睹。
蒋莞耳边听到他身边的女人声音轻软,叫他的名字,然后说:“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酸菜鱼,一会儿去吃啊?”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觉得这姑娘会被拒绝。
贺闻朝是不怎么爱吃鱼的,嫌刺太多。
可她听见男人声音清冷,应了声:“嗯。”
蒋莞呼吸一滞,重逢后第一次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她因为贺闻朝的‘双标’而难受。
怎么恋爱对象不一样,标准也就不一样了么?
祁静敏锐的注意到蒋莞表情的变化,眉梢微挑:“认识?”
她目光瞄了眼刚刚擦肩而过的贺闻朝二人。
“不认识。”蒋莞勉强笑了下,摇摇头:“从没见过。”
“那你刚刚……”
“觉得那女孩儿身上的衣服蛮漂亮。”
-
傍晚,京北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下雨。
本就不凉爽的天气更加闷热,让人在户外走一会儿,皮肤就蒙上一层浮躁的水汽。
湿润,黏腻,烦闷,一如蒋莞此刻的心情。
她从超市里买了些日用品,好不容易在酒店附近找了个停车位但离正门还是有一段距离,下车后她一路小跑回去,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了些雨水。
回到房间,蒋莞从洗手间拿了条保洁今早新送来的毛巾准备擦擦衣服,结果还没动作,门铃就响了。
她皱眉,有些困惑。
知道她回京北住在这儿的人并不多,谁能来找?莫非是苏兮回来了?
蒋莞把脱下的外套仍在沙发上,走过去开门。
出乎意料,外面站着的修长身影不久前刚见过,是贺闻朝。
他看着女孩儿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银灰色吊带裙出来开门,细细的肩架着两根带子,身材曼妙雪白,长眉微蹙。
蒋莞眸光动了下,问:“有事?”
确实,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贺闻朝也是一个。
只是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和女朋友去吃酸菜鱼了么?
她想着这个,都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腔调偏冷。
贺闻朝气息微顿,抬眸看她:“你在生气?”
一句疑问句,可说出来,他像是在说肯定句。
“没有。”蒋莞下意识否认。
贺闻朝:“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我们很熟吗?这句话堪堪在舌尖滑过,被蒋莞勉强咽了下去。
毕竟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和贺闻朝之间的纠葛都算不上不熟。
只是,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真的让人不爽。
难不成现在的贺闻朝,还学会脚踏两只船了?
蒋莞忍着不悦,神色更冷,侧身让他进来。
并非是其他原因,她只是觉得他们接下来的话不适合在门口说而已。
酒店走廊这种地方,总有人经过。
蒋莞关上门,直接问:“你来找我干嘛?”
贺闻朝没说话,只用三根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
他一这个动作,她就有点腿软。
“不行。”蒋莞后退了两步靠在门上,坚定地摇头。
被拒绝,贺闻朝脸上闪过一丝僵硬的情绪,转瞬即逝。
他嗤笑,眉梢眼角的讥讽不加掩饰:“前几次怎么不说不行?”
蒋莞忍不住笑——他主动提出前面两次,让她倒是省事了。
“之前是之前。”她顿了下,缓缓问:“你怎么定义我们之前的行为呢?”
贺闻朝是天才,高材生,智商卓越。
虽然情商和社交能力一直都偏狭隘,但还不至于不理解她的意思。
他思索片刻,给出两个字,显得刻薄又无情:“约/炮。”
“对,就是约一下,我们都很熟悉彼此的身体,这点不用否认,空窗期互相取暖挺正常的。”蒋莞笑笑,话锋一转:“但我不和有女朋友的人约。”
无论从道德角度还是健康角度来看,她都不接受这样的行为。
贺闻朝听着,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只要双方都单身,这样的关系就可以保持?”
蒋莞微怔,因为他没有回答反倒是反问了个问题,这有点超出她的控制范围。
可回过神来,她还是诚实地说:“对。”
如果贺闻朝没有女朋友,那么短时间内她可能不会拒绝这样的□□交流,但前提是没有如果。
他亲眼被她撞见,就是解决复杂关系的最好时机。
“行。”贺闻朝点头,淡淡道:“陶艺展那个不是我女朋友。”
“所以,我们可以保持现在这种关系。”
蒋莞愣住,莫名有种他给自己下套的感觉。
不过话既然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她努力忽视着心中的不舒服,安慰自己贺闻朝有颜有身材,他们又互相了解,怎么看也是个排遣寂寞的最佳人选。
于是,蒋莞‘嗯’了声。
“你都不继续问问今天的事?”可贺闻朝好像还是很不高兴,声音依旧冷冷的:“不怕我撒谎骗你?脚踏两只船?”
“……我有资格问你这些么?”蒋莞很识趣:“而且我知道你不会说谎的。”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想要开始一段正常的恋爱,直接告诉我就行。”
屋内沉寂了片刻。
贺闻朝清冷如钢琴键质感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真大方。”
他冷笑着,对她夸奖自己诚实的宽容大度没有一点开心。
男人并没有要和她做的心思,说完直直离开,只留下大门合上的‘砰’地一声。
回京北后和贺闻朝见了三次,好像每次他都是被她气走的。
可是,蒋莞不知道自己这次是怎么惹到他了。
她愿意和他保持□□关系,甚至被他报复,直到他对八年前的抛弃释然了,腻烦了再把她甩掉都可以,这也不行吗?
真难伺候。
蒋莞苦笑的摇摇头,把微湿的西装外套挂起来。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大了,她怔愣片刻,还是走到窗边看向楼下。
她订的这个套间的位置很好,客厅窗边望下去,酒店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蒋莞视力好,一眼就看到蒙蒙雨雾中那道修长的,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明明来了只逗留片刻,走得很快,可走到外面却不动了。
就像站在那里罚站一样,任由渐大的雨势浇在身上——和从前一样,贺闻朝心情一旦不好,就喜欢去淋雨。
神经病。
蒋莞腹诽着,却平息不了内心的焦灼。
她咬嘴唇咬到在下唇留下一道白印,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从酒店配套设施的柜子里拿了把伞跑出去。
第11章 铃铛响
贺闻朝有自残这个毛病,这是蒋莞在追他两个月的时候发现的。
她光明正大的追求这朵难以采摘的高岭之花,追得轰轰烈烈,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一样。
甚至,连老师和教导主任都惊动了,纷纷叫她过去谈话。
这当然不是为了挽救蒋莞这个无可救药的堕落少女,而是所有人都怕她影响贺闻朝。
他们的差距有多大呢?
一个是被外公外婆带大,有人生没人管的野孩子,从初中时就和‘社会人’混在一起,常年年级倒数,除了长相以外其余一塌糊涂。
另外一个则是钢琴天才,成绩也名列前茅,从外表到内在都无可挑剔的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