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也不喜欢相亲,但她今天居然去了。”盯着水杯凝神良久,“她跟商韫,或许真能成。”
蒋司寻把绘有仲夏夜之梦彩绘的盒子往茶几里面推了推,没再收到柜子里,他接了句:“成不了。”
齐正琛心不在焉,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蒋司寻望向他:“你应该庆幸你跟我从小一起玩到大。”
齐正琛忽而一笑,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庆幸的?喝你几杯白水?”
这时阿姨过来问他们想吃点什么,聊天中断。
“阿姨您只做他一人的饭就行。”齐正琛放下水杯,打算告辞。
蒋司寻:“还有应酬?”看那颓废样子也不像。
“没应酬。”
“要去心理医生那?”
“嗯,去聊两个钟头,搁你这你净给我添堵。”
“别去了。看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齐正琛站起来穿西装,“我这个也不是病,能有什么效果,心里不舒坦了就去排遣一下。你知道的,我不想听劝,心理医生不会劝我。”
蒋司寻下巴微扬:“你坐,以后我给你治疗。”
齐正琛:“……你开什么玩笑。”
“这种事,我跟你开玩笑?”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给你脱敏疗法,不劝你。”蒋司寻把衬衫衣袖朝上卷了两道,去酒柜开红酒。
齐正琛见他煞有其事的样子,又脱下西装坐回去,“什么脱敏疗法?”
蒋司寻倒了两杯红酒过来,递给他一杯,“这个疗法后劲很大。”
齐正琛忽然心里没底:“你到底行不行,别瞎搞。”
蒋司寻在他正对面坐下:“你想没想过,知意总有天会恋爱结婚。”
怎么可能没想过。
就是因为越想,越走不出来。
“如果她结婚,你希望她能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必须得说,别绕弯子。”
齐正琛闷一口红酒,“一个无条件偏爱她的人。”
蒋司寻捏着高脚杯,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因紧绷而异常清晰,他缓声道:“我一直无条件偏爱她。圈子里也有不少偏爱她的人。”
齐正琛嘴里没酒,因心脏骤缩被呛到。
他忙摆手,惴惴不安道:“得得得,你这个脱敏疗法能把人直接给脱死。”
蒋司寻:“我还没开始给你脱敏呢。”
齐正琛:“……”
“以前知意小,我爸没动过联姻的心思,现在知意大了,就不好说了。知意跟别人结婚,你心里头是插刀,如果哪天她跟我在一起,你心里头顶多插两刀,一刀两刀也差不多疼。”
齐正琛的心跳已经不在胸腔里,把杯里的酒一口闷下去来压惊,他反手摸摸后背,出汗了。
是冷汗。
“你这不叫脱敏疗法,这叫要我命疗法!还好你不婚。”他不敢深想。
蒋司寻把整杯红酒一饮而尽,想说一句,自己不婚早已动摇,又担心脱敏过度,把齐正琛一下给脱死。
总要给他个接受过度的时间。
“我回去了,在你这再待下去,我都不一定活得过今晚。”他拿起西装,“对了,你……”齐正琛想要说的话在舌尖那么一犹豫,又咽回去。
他原本想问蒋司寻,你知不知道蒋阿姨也常去找心理医生聊天。
说来也巧,那天他去心理医生那里,聊完他在车里接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就是半小时,然后就看到了蒋阿姨的车缓缓开过来。
那是位于别墅区的一栋独栋别墅,来这里除了看心理医生,总不会看这栋房子。
……
从蒋司寻公寓出来,齐正琛在风口站了一会儿,后背的汗才慢慢晾干,他打电话给蒋月如,对方在家。
“阿姨,去您那里蹭晚饭。”
“来吧,我也刚到家,还没吃呢。”
齐正琛在路上买了一束花带过去,花束淡雅,清新精致,他叫不上名字,就告诉店老板送给家里长辈。
蒋月如这两年几次入院,如今饮食清淡,接到齐正琛的电话后,特地让阿姨又加了几个菜。
齐正琛到的时候,餐桌已经在院子里摆好,菜品丰盛。
打过招呼,他把花交给家里阿姨,洗过手就在餐桌前坐下,在这吃饭的次数多了,不拿自己当外人,抄起筷子与蒋月如边吃边聊。
“阿姨,您去那边去多久了?”
心照不宣指的是去哪里。
蒋月如:“不少年头了,工作太累我就去那里待两个小时,毕竟是专业的疗愈室,比在我这院子里还放松。”
齐正琛笑笑说:“我还以为您去咨询感情问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有从上一段婚姻里走出来。
所以当时在工作室外碰到,也没敢多问。
蒋月如也笑笑:“我的感情问题有什么可咨询的,无非就是我当年还爱着路剑波时,他爱上了别人。”
她声音很轻:“早过去了。”
顿了下。
“倒是你,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就把证给领了。”
齐正琛低头味同嚼蜡般吃着菜,“我妈快被我气死了吧。”
闪婚后,他只回过家一次,那天母亲没见他,让刘姨转告他,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蒋月如只能在心里叹气,他心里难过到需要找心理医生疏通排遣,总不好再数落他,“哪天回家看看你妈妈。既然领证了,那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我和钟妍月,我们就没打算好好过日子。”
“……你是真想气死你妈妈。”蒋月如想不通,“那你领证到底图什么?”
齐正琛沉默。
蒋月如以前觉得齐正琛比她家逆子省心,现在看来,没一个省心的。
齐正琛把盘子里的菜都吃了才开口:“我不想让知意再内疚,结婚就是让她知道,我已经走出来,现在过得挺好。”
蒋月如既无语又心疼,什么都没说,给齐正琛夹菜。
她庆幸逆子坚决不婚,不会被感情给困扰。而她也不会像齐正琛妈妈那样,某天被儿子突然领证给气得心脏疼。
“知意今天去相亲了。”
“你听谁说的?”
“我在饭店遇到了她和商韫。”
蒋月如恍然,难怪今天到她这里吃饭,是苦闷无处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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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司寻一个人吃了晚饭,高脚杯里的酒见底,克制住没再喝第三杯,瓶塞塞回,把红酒放入冷藏柜。
手机响了,表弟蒋盛和的电话,蒋盛和是远维的另一个股东,曾经也是许知意的带教。
蒋盛和开门见山,问他看没看许知意的邮件,“她辞去在曼哈顿的所有职务,还又不计较职级来北京这边,应该是不打算长留远维。”
蒋司寻当然知道,她没走的唯一原因,所有跟沈清风有关的项目,都是她一手负责。
蒋盛和:“知意如果执意要辞掉原来的职务,那你就批了,重新任命,以后远维资本交给她负责。”
她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业务能力怎样他最清楚,不过年纪轻的原因,管理经验尚欠缺。
“要不你在远维再多留两年,业务上她不需要你,管理上你再帮她掌掌舵。路家那边你该进行还是进行,远维不会牵扯你太多精力。”
蒋司寻道:“行,路家那边不急这一时。”他对路家实在没兴趣,但该争的还是要争一争。
挂了电话,他也没登录邮箱查看邮件,打电话给司机,让其十分钟后在地库等自己。
司机去过许知意在北京的住处,轻车熟路,连导航都没需要开。
天晴月朗,从天窗能看到一两颗星。
汽车在别墅大门外停下,许向邑的安保人员认识他的车牌,直接放行。
蒋司寻拿着两个文件袋下车,以项目为由找人。
客厅里只有许伯伯和许伯母,不见许知意。
“司寻,坐。”许向邑像以往那样热情招呼,见他手里拿着文件,“找知意聊工作?”
“嗯,项目上的事。”
何宜安正在给女儿剥荔枝,拿毛巾擦擦手,“我上楼看看知意在干什么。”女儿吃过饭就上楼说要洗澡,一个多小时过去还没下来。
卧室在二楼,敲了敲房门,没人应。
门没有反锁,她轻推开一条门缝,“知意?”
浴室也没有水流的动静,何宜安往沙发上一看,人靠在沙发里睡着了,头发也没吹干。
许知意正做梦,梦里是球馆,不过搭档换成了许珩,对家是二哥和蒋司寻,二哥还没跟她表白,说以后会一直陪她打球,那一瞬,她蹲在球场失声痛哭。
只是还没来得及喊声二哥,忽然惊醒。
一睁眼,原来是场梦。
这两年她再也没打过羽毛球,约客户打球只打高尔夫。
“妈妈。”她看清楚来人,扯了扯肩头快滑下来的毛巾。
何宜安心疼道:“这段时间在医院陪护累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