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西的眼睛能冒火:“去弄死他啊。”
“不行不行,别冲动!这瓶子真会砸死人的!”
理智稍稍被扯回一点,郑嘉西盯着手里厚实又硕大的红酒瓶,想象了一下四眼仔脑袋开花鲜血直流的模样。
劝她的那个人以为能松口气,不料郑嘉西放下酒瓶后手里又多了个东西。
她晃了晃没开封的瓶装可乐,等到塑料瓶身硬得捏不动的时候再扬起手,对准那个毁她杂志的人毫不留情地砸了过去。
四眼仔被砸懵了,额角霎时泛起火热痛感。
“他妈的谁啊!”
伴随着一阵惊呼,四眼仔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道人影,等他分辨清这是个女人的时候,一记快速的勾拳已经挨到了下巴。
那一刻,他好像看见天上的太奶正在向自己招手。
……
陈森赶回古樟街的时候才知道临江仙的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
他立刻给所里的熟人去了个电话,了解事情始末之后又多问了一句:“有没有一个姓郑的女生?”
“有啊,是你朋友?这姑娘不简单啊,本来这件事跟她是没有关系的,说是对方弄坏了她什么杂志才打的人,那下手可不轻啊,也被带到所里了。”
打架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所幸双方都没有受太严重的伤,调解过后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一顿折腾下来,再走出派出所时天已经擦黑。
郑嘉西走在最后面,远远就看见了那辆黑色越野,以及那个站在车旁的高大男人。
陈森将手机揣回兜里,掀眸第一眼望的就是郑嘉西,直到骆芳他们靠近,他才收起视线与身边人交谈。
郑嘉西放慢了脚步,前面有台阶,她身后是四眼仔和精神小伙,眼镜碎掉的四眼仔此刻就像个睁眼瞎子,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调解虽然结束了,但嫌恶并未消散,郑嘉西转身愠道:“看路啊你。”
“那你倒是走快点别挡道啊。”
“你不会往边上走?苍蝇啊跟这么紧。”
“我是苍蝇那你是什么?”
“我是你祖宗派来助你重生的卧底。”
“……”
精神小伙没憋住扑哧笑出来,四眼仔忿忿瞪他一眼,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下巴,咬牙切齿道:“……还想打是吧?我看你是个女人才他妈让着你,心里有点数,下次再让我碰见你就死定了。”
郑嘉西嗤了一声,张嘴刚想说话,身后就覆上一道阴影。
陈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又沉又冷。
“有种你试试。”
很平常的语气,经他口说出来却是威胁感十足,四眼仔眯眼看清来人,偏头不屑地骂了声操,他旁边那位精神小伙不想在派出所门口惹事,扯着四眼仔就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陈森垂眸道:“坐我车走。”
骆芳他们还在前头等着,郑嘉西很识时务地跟在他身后,陈森主动替她打开了副驾车门。
一路上郑嘉西都没说话,她低着头刷手机,直到后排的骆芳问她有没有伤到她才开了口:“没事,就是被挠了几下。”
她看了眼右小臂,上面有几道醒目的抓痕,一点点刺痛暂且还能忍受,这四眼仔打起架来根本不像个男人,力气不大耍的都是阴招,郑嘉西的头发也差点被他扯到。
到了古樟街街口,陈森并没有把车子停进车位,后排几人下了车,郑嘉西也想跟着下去,结果她慢了一拍,车门已经被锁死了。
她转头道:“麻烦解个锁。”
谁知陈森直接忽略她的请求,对车外的骆芳说道:“芳姨,你们先回去吧。”
虽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情况,但骆芳没多问,反倒是邵菁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郑嘉西有心理准备,她猜测陈森大概是想和自己谈一谈昨晚发生的事,与人沟通最重要的是姿态,她坐正身子目视前方,却没等来任何开场白。
车子没熄火,陈森打了把方向驶离古樟街,过了两个路口遇到一家药店,他突然靠边停车,自己一言不发地下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个白色塑料袋,上面印着药房的名字。
陈森碰上车门,把袋子塞进郑嘉西怀中,里面是碘伏和棉签棒。
他打开内饰灯,盯着她的手臂:“擦一下消毒。”
郑嘉西顿了顿,暗想这人还挺细心的。
“谢谢。”
碘伏消毒比酒精温和,破皮的地方不算严重,郑嘉西擦得草率,几乎没什么痛感。
她将用过的棉签丢进袋子,开门见山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拉这么长的铺垫,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车里太安静,陈森降了一半车窗让街上的喧闹透进来,他问:“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郑嘉西抬了抬眉,“亲你这件事?”
陈森不置可否,用眼神锁定她。
“当然是想亲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我们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啊。”
多么堂堂正正的语气,陈森觉得她并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表情慢慢变得严肃,平心静气道:“我觉得任何亲密行为都该有个前提。”
“怎么没有前提?”郑嘉西侧过身子看着他,“你讨厌我?”
沉默几秒后男人开口:“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们都是单身,我对你也有好感,不对,应该比好感还多一点点。”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情之所至,合理行为。”
好感人的逻辑,陈森差点被她绕进去,太阳穴狠跳:“有好感就能接吻?”
郑嘉西有点明白过来了。
她突然牵起一抹笑,探身故意道:“难道你没回应?你摸我背还伸.舌头了,虽然吻得不怎么样,但你敢说自己没有感觉?”
男人嘛,下面永远比上面诚实。
“我们就顺从本能,及时行乐不好吗?”
陈森的脸色很难看:“我没有这个癖好。”
“什么癖好,你以为我对谁都是这样的?”郑嘉西被激起一点脾气,不等他接话又继续道,“觉得我很随便?你自信点,我也挑人的好吗?”
“我没这么说。”陈森觉得头疼,换了个措辞,“我接受不了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
“所以你说的前提是什么?建立个恋爱关系?”
那可太麻烦了,郑嘉西觉得他老古董,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们也没认识多久吧,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透彻,谈感情……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话说得挺委婉,深层意思再明显不过,一时的荷尔蒙作祟罢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
陈森也算是彻底懂了,她不仅要弯道超车,还打算肇事逃逸,什么感情责任在她那里都是浮云。
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沟通也是无效。
“我知道了。”陈森重新发动车子,唇线绷得很紧,“说开就行了,也没必要迎合对方的想法,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别再这样。”
郑嘉西知道他有情绪,也怪自己不够谨慎挑错了对象,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到一尊活佛。
可她够诚实了,至少没有为了欲望去骗人感情。
要说她活得随便也行,这世界上没有哪一条规定说人只能顺着世俗认同的轨迹过得认认真真。
开心一天算一天,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无所谓。
但陈森不一样,他身上有种强烈的道德感,面对再激烈的男欢女爱也是一板一眼,接受不了她的想法很正常。
郑嘉西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郜云相遇的时候陈森会装作不认识自己,今天这些话早该在青海就说清楚的。
她有一点懊悔和愧疚,语气也变柔和许多:“……你饿吗,我请你吃晚饭?”
亏她这会儿还有心思吃饭,陈森没说话,而是默默加重了油门力道。
之前的不告而别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她是真的不在乎。
第26章
关于在青海的最后一晚,郑嘉西还能清楚想起一些片段。
和前几天规律的作息不一样,她熬了个大夜,睁眼到天亮根本没有睡觉,房间的电话在清晨响起过一次,是张简洋打来的,他和陈森准备去草原看经幡,问她要不要同行。
郑嘉西礼貌回绝了,她靠在床侧,电视也开了一夜,早间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让室内显得没那么冷清。
遮光窗帘紧闭着,昏暗像一张深渊巨口,能把一切有形和无形通通吞没。
指针滑到七点,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打破了沉静如水的表面。
郑嘉西看了眼来电显示,任它响过四五声才摁下通话键。
“喂。”
“小郑总,是我。”
“明叔。”
对面这位是郑家的私人管家,资历颇深,年纪稍长,郑嘉西尊称他一声叔。
“半小时后开始会面,老太太也已经到了,刚刚昏过去一次……”明叔有些迟疑,“您在哪里,要不要派人来接?”
郑嘉西的语气不带分毫喜怒哀乐:“来不及了。”
这儿和颐州相隔着千里,不管是时间还是距离,不管任何都来不及。
“这几天董事长一直嚷着想见您,他应该是有话要说……真的不来见见吗?”
见她不语,明叔又追问:“那您呢,有什么想对董事长说的吗?”
郑嘉西明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外头的天越来越亮,日晒应该很充足,有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长长的一条亮带映在被子上,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