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去世的父亲,那个丢下她出国的女人,一会儿是孟菀音沈义宏关心她的画面,缺失的亲情被他们弥补。
一会儿又是他们失望的眼神,还有沈知序,她忽然有些想象不出沈知序看到那封信的那一瞬间,是怎样的表情。
单是想想,都痛到无法呼吸。
如果存在另一个时空,父亲还在,她还是沈家备受宠爱的千金。
那个时空里,她和沈知序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抬手,擦掉从眼罩下方流出的泪。
...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临近九点,飞机抵达南城。
出了机场大厅,沈念拿出手机打车,身后陆奚白走过来,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
沈念看他一眼,摇头。
“我知道你答应了我二哥照看我,但我不需要,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可以独立。”
说完,沈念没再看陆奚白,背着那只小背包,转身走到路边等车。
女孩背影倔强。
站原地看了半晌,陆奚白鬼使神差走过去,“沈念。”
“说了不需要,能不能别烦。”
沈念转头看向陆奚白,因为糟糕的心情,语气都不太好。
陆奚白也不介意,街灯下映得人身形修长,眉目被月光洒上层清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需要和他分手得更彻底,我可以帮忙。”
沈念凝眉,“什么意思?”
陆奚白忽地靠过来,那双桃花眼招摇里像是洒满星星,勾人不已。
神思恍惚一瞬,沈念都忘了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和沈知序关系的。
陆奚白不太正经的话在耳边回荡,“意思就是,如果和我在一起,你想和沈知序分手,轻而易举。”
-
分开的两年里,沈念一次也没见过沈知序。
只是关于他的事情,在京大,在室友嘴里,却一次没中断过。
就是这么巧,沈念有个室友家是海城的,沈知序初到海城,各项活动推不掉,各种应酬不少。
一场剪彩仪式,就那远远一面,沈念室友盛思凡,对沈知序一见钟情,从此陷入不可自拔的单恋。
因此‘沈知序’三个字比她们几个室友的名字在寝室里出现的次数都多。
据盛思凡说,前不久刚和沈知序坦白了她的喜欢。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
沈念参加了学校舞蹈队,如今大三,是舞蹈队的副队长。
队长是盛思凡。
这天,两人一起指导完大一新生,结伴回到寝室。
寝室四人,没人知道沈念和京北沈家有关,更不知道她是他们口中一直讨论的沈知序的妹妹。
盛思凡也不知道沈念在寝室一直和她们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
她微信置顶的男人,是最大原因。
经过一晚上的舞蹈训练,回到寝室,剩下两个室友正聊天到兴高采烈处。
见俩人回来,向她们抛来话题。
沈念和俩人打了招呼,回床边拿了盆准备去洗手间洗漱。
盛思凡突然对床上俩人开口,“我前几天和沈知序表白了。”
沈念拧洗手间门的动作顿住,朝盛思凡看过去。
下一秒,听见盛思凡又道。
带着几分失落,“但是被拒绝了。”
那一瞬间,沈念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她进了洗手间。
“为什么?”
室友惊诧,语气夸张,“我们校舞蹈队的妹子诶,身高腿长,有颜有身材,你和念念你俩简直是我们学院的门面好不啦,怎么能被拒绝?”
另一室友持不同意见,“虽然但是,人家沈二公子那样的什么没见过,之前在国外留学,后来回京任职,然后又调去海城,哪个地方没有繁华的夜生活,可能吃不惯女学生这种清粥小菜吧。”
盛思凡‘噗嗤’一笑,“清粥小菜?”
她挺了挺胸脯,得意又嚣张,“我这是清粥小菜?”
室友忍俊不禁,“不是不是,你可不是。”
“不过你这不是失恋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盛思凡‘嘻嘻’一笑,“因为我终于要结束异地单相思了!沈知序要调回京北了!”
室友一边和盛思凡聊天一边下了床,走到洗手间外头,迟迟没听见里面传来动静,敲门,“念念,你好了吗?我想上厕所。”
几秒后,沈念从里面出来,“不好意思,你先用吧。”
另一室友继续好奇,“他都调去海城两年了吧,好不容易现在做到不错的位置,人脉也那么多,多可惜啊。”
水龙头的声音开了又止。
没一会儿,室友从洗手间出来,不以为然道,“完成任务了就回来了呗。”
沈念慢吞吞走回桌前,心乱如麻。
“也是,据说郑已经被判刑了,真没想到,沈知序竟然是去查这位的,突然对他更加崇拜了怎么办。”
“是啊,而且你们知道吗,郑好像和十年期京北沈家的案子有关。”
“沈家?哪个沈家?”
“京北的另一个沈家,反正现在那个沈家已经查无此人了。如今提起京北沈家,只有沈知序他们家了。诶,沈念你是京北人,诶好巧,还和你一个姓呢,你应该知道吧。”
调大耳机音量。
沈念背着身,没动弹,像是没听见。
室友也不在意,继续,“据说当年是郑导致的沈家的冤案,反正这个郑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和十年前的沈家有没有关系,总之现在被沈知序给弄下来了。”
盛思凡和另一名室友仿佛听到惊天八卦,嘴巴张出O型,迟迟没说话。
她没想到背后竟有这样的曲折,“所以沈知序是为了十年前的沈家,他和那个沈家是亲戚关系?”
“这个不清楚,可能也不是这个原因吧,说不定单纯是你家沈知序为人正直呢。”
盛思凡被说得脸红,“什么我家的。”
“快了快了,我们盛大美女出场,就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说完,室友又感慨,“要不是念念低调,你俩,校舞蹈队的队长,两大美女门面,出手不一出一个准才怪。”
盛思凡脑中警铃大作,看着沈念背影玩笑道,“念念也是京北人,应该听说过沈知序?不过这么久也没见你好奇过一句,应该不会和我抢?”
沈念摘下耳机,微微一笑,“我对他不感兴趣。”
-
每周五,是沈念回沈家的日子。
这天早上沈念就觉出几分感冒的症状。
上完课头重脚轻的,症状有加重的迹象,她去药店买了点药,本来不准备回家害怕传染给父母。
孟菀音打来电话让她回去,说有重要的事。
顾不上吃药,沈念直接拎着回了家。
站在客厅前偌大的院子中央,沈念仰头望去,天空湛蓝。
梧桐树叶随风飘落,一如三年前和沈知序开始纠缠的那个深秋。
两年前她独自离京去往南城,赶在开学前回来,沈知序那时已经去了海城。
或许是因着她这一出,孟菀音沈义宏俩人回过味来,自那之后,沈义宏没再提过有关联姻的事。
后来她和孟菀音沈义宏约定好,每周回家一趟。
两年里,一次也没见到过沈知序。
就连过年,沈知序都在海城没回来。
她想,他应该看懂她的那封信,并准备照做了。
挺好的,她想。
以后她和沈知序,再次退回到兄妹的关系。
只是两年前的那场雨,仿佛还在心底下着,一片潮湿。
沈念进了客厅,没看见沈义宏孟菀音人影。
扬声唤道,“妈妈,爸爸,我回来了。”
孟菀音沈义宏从餐厅出来,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
“念念回来啦,你还不知道吧,你二哥回来了。”
沈念表情一僵,“我二哥,回来了?”
而后像带了心电感应般地目光一转。
沈知序静立在与她相隔不远的地方,宛若海面静静矗立的雪色冰川,巍峨冷淡。
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