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湖金丝虾球、脆皮乳鸽、墨鱼汁面……全是陈西陌生的菜名。
四个人吃十几道菜,再加上今日的主菜涮羊肉,陈西听着厨师介绍起每道菜的由来,内心只觉得震撼。
她想不通挪威的三文鱼和国内的三文鱼有什么区别,也搞不懂一瓶矿泉水为什么还要从国外运回来,国内的水不能喝吗?
这顿饭陈西吃得战战兢兢,一是听周宴舟三人讨论生意场上的事儿,陈西听着那些出现在书本、新闻上的名字在他们嘴里频繁出现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二是很多菜品她没见过也不会吃,她害怕闹笑话,不敢多吃。
江迟想公司在北京挂牌,云南那边只搞旅游相关的产业,孟羡之在发改委工作,对这一块的业务还算熟悉,江迟问他有没有相关政策,孟羡之想了想,没明说。
聊着聊着几人聊到了西坪,江迟问周宴舟西坪好不好玩?什么时候他们家老爷子大发慈悲放他回北京?
提到这,陈西咬着筷子,不由得竖起耳朵,想要听周宴舟怎么回答。
周宴舟神色不明地瞥了眼江迟,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再说。”
江迟啧了声,注意力落在一旁的陈西身上,故意问:“小妹妹你觉得西坪好不好玩?”
陈西见“引火上身”,吓得手一松,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陈西手足无措正准备弯腰去捡筷子,被周宴舟一把拽住手腕。
他偏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主厨,自然而然吩咐:“拿一双新筷子。”
江迟见周宴舟这护短样,瞪大眼,满脸不敢置信地啧啧两声,“哥,我可没见你这么护过短啊。”
“你真不是——”
话音未落,被周宴舟一个警告的眼前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陈西拘谨地坐在椅子里不敢再动一下,她小脸通红,湿漉漉的杏眼里装满了不知所措。
害怕气氛尴尬,陈西小声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周宴舟顿了下,招呼四合院当值的姑娘带陈西去洗手间。
陈西吸了口气,推开椅子,小心翼翼跟着女孩走出会客厅。
女孩二十来岁,长得很漂亮,穿着旗袍,头发挽了个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
见陈西紧张,女孩牵着她的手,小声安慰:“不要怕,江先生其实很好说话的。”
陈西舔了舔嘴唇,看着女孩,低声问:“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女孩笑着点头,“嗯,这里薪资很高,一个月可以抵我一学期的学费。”
陈西咂舌,忍不住问:“你还在上学吗?大学生?”
女孩很温柔,听到陈西的问话,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介绍:“我叫梁薇,今年大二,R大中文系的学生,合肥人。”
“你呢?”
陈西对梁薇很有好感,在这陌生的场所遇到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她很开心,所以想也没想地回答:“我叫陈西,西坪人,今年16岁,高二。”
梁薇一愣,显然没料到陈西年纪这么小。
她领着陈西走到洗手间门口,指着标志,满脸复杂地说:“我在外面等你。”
陈西没察觉到不对劲,她笑着道谢,转身钻进洗手间。
再出来,梁薇还等在原地。
或许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跟她类似的人,陈西莫名亲近梁薇。
她小跑地凑到梁薇面前,笑容灿烂道:“我好啦。”
梁薇看着跟她妹妹差不多的陈西,再想想屋里那桌人,忍不住拽住陈西的手臂询问:“你是跟谁一起来的?为什么到这种地方?”
陈西一脸茫然,她下意识回答:“跟周宴舟啊。”
梁薇听到周宴舟的名字,脸色骤然苍白下来,她抓紧陈西的手,小声提醒:“……不要跟他走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
陈西彻底懵逼,巴掌大的小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你在说什么?”
梁薇刚想说话就被一道寡淡的嗓音阻止:“怎么去这么久?”
周宴舟站在不远处,冷静自持地望着两人。
隔得有点距离,陈西看不清周宴舟的脸。
她却清楚地感受到梁薇脸上的恐惧和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陈西拧着眉心,忍不住怀疑:梁薇怕周宴舟?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吗?
第25章
周宴舟只是出来透个气、抽根烟。
没曾想瞧见这幕, 见陈西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连廊下迟迟没动,周宴舟这才出声叫了她。
陈西还沉浸在梁薇的警告声中,她动作僵硬地探出脑袋, 隔空与抽烟的周宴舟对视两秒, 陈西慢慢松开梁薇的手,歉意满满道:“……那个, 我先进去啦。”
说完, 陈西犹豫片刻, 补充一句:“你说的我记住了, 谢谢你的关心。”
梁薇看陈西压根儿没把她的提醒放在心上,她怕周宴舟看出什么, 脸上挤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小声催促:“进去吧, 不打扰你了。”
陈西点点头, 错开梁薇, 脚步不自觉地跳跃着奔向周宴舟。
蹦蹦跳跳的, 像个小孩。
周宴舟掐断抽了两口的烟, 插兜立在原地, 等陈西到跟前了, 他才伸手碰了碰陈西脸颊的水渍, 轻声询问:“吃饱了吗?”
陈西其实吃得差不多了, 不过还能吃点。
她眨眨眼, 打量片刻周宴舟, 故作矜持地回答:“七八分饱吧。”
周宴舟睨她一眼,慢悠悠问:“这意思是还能吃点?”
“行, 那再坐会儿。”
陈西:“……”
搞得她好像吃很多似的,她刚刚也就吃了一小碗米饭啊。
梁薇好像存在感很低, 陈西进会客厅后再没看到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周宴舟并没特意介绍陈西,也没给陈西正儿八经介绍他的这两位朋友,陈西那时候并没想太多,只想着那顿饭到底有多贵,挪威的三文鱼是怎么被运回国搬到桌上的,又是怎么保持它的新鲜度的……
她那时候对阶级观念很模糊,甚至没意识到她跟周宴舟如果不是偶然的意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或许她太年轻,对金钱、地位、身份的理解并不透彻,又或者她那个年纪还固执的认为真爱可以抵挡一切困难,所以面对诸多已经可以预见的困难,她异想天开地觉得总会有意外。
后来撞了南墙才发现两tຊ个阶级的人要走在一起有多艰难。
那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陈西去完洗手间回去,周宴舟给她夹了不少菜,夹到最后她碗里都放不下了。
陈西见他没有罢休的趋势,连忙伸手盖住碗口,摇头晃脑地表示不需要了。
周宴舟这才罢休,将刚夹的羊肉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江迟注意到两人的一举一动,既惊悚又觉得荒谬,他什么时候见过这厮给人夹过菜?平时一堆人伺候他还得看他脸色行事,何曾体贴到这个份儿?
想到这,江迟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问:“你是我亲哥吗?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周宴周冷眼瞥他,语气冷漠地否认:“咱俩认识吗?”
江迟嘿了声,一脸不服气:“不是。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我大老远给你运羊肉、三文鱼回来给你办接风宴,你倒好,直接六亲不认了。”
周宴舟懒得搭理江迟,他放下筷子,瞥了眼埋头苦吃的陈西,不紧不慢地问:“吃饱了吗?”
陈西刚塞了口三文鱼,她囫囵地啊了声,迷茫地望向周宴舟。
对方手搭在椅背,翘起二郎腿,姿态闲散道:“吃饱了走人,送你回酒店。”
陈西:“……”
她囫囵地嚼了两下肉,慌张地吞进喉咙,放下筷子点头:“吃饱了。”
这一幕太戏剧化,惹得对面的江迟喷笑出声。
他鼓鼓掌,满脸笑意地打趣陈西:“小妹妹这么怕他?”
“你慢点吃,别着急,他不敢催你。”
陈西也意识到刚刚的动作有点粗鲁,她面红耳赤地缩在椅子里,咬着嘴唇不敢回江迟。
周宴舟见状白了眼江迟,捞起桌上的打火机丢向对方,笑骂:“你他妈有病是吧。”
江迟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开个玩笑,至于这么护短。”
“当初关月追你追得那么紧,没见你怜香惜玉。”
提到禁忌,周宴舟的脸色骤然黑下来,他眼神冷淡地瞥向江迟,警告道:“你再提关月一个字试试。”
场面突然冷下脸,谁也没说话。
陈西搞不懂刚刚还没好好的,周宴舟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她不想引火烧身,低着脑袋,搅动着衣袖一言不发。
坐在陈西右侧的人是孟羡之,他话少,这顿饭下来没怎么说话,给人一种很沉稳、理智的感觉。
见陈西紧张到呼吸不畅,孟羡之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她面前,“别听小江胡说八道。他俩打小儿一块长大,早玩皮了。”
“好不容易来趟北京,让三儿带你多去转转。”
陈西疑惑地啊了声,小声询问:“……谁?”
孟羡之扯唇轻笑,“你旁边那位,排行第三,我大他两岁,所以叫三儿。”
陈西:“……”
她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周宴舟。
不过关月又是谁?
陈西本想问问,察觉到三人对这个名字缄默不语,隐约意识到这人可能是个炸弹。
连江迟都没幸免,她要是提了,周宴舟岂不是要骂死她?
这个疑问一直埋藏在陈西心底,一直到结束饭局,上车回酒店了路上陈西还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