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不顺着他聊,回他两个:【??】
隔一会,对面像是急了:【跟我装是不是?】
小九回:【没有啊。】
【假期挺开心啊。】
【还行。】
【玩得好吗?】
【挺好的。】
【没忘了点什么吗?】
小九故意皮:【想玩的地方都去过了,你还有推荐的吗孙哥?】
几乎能感受到他咬牙切齿:【你再装。】
小九跟在三叔后面,随手接过他递来的在园区集市买的零食,仔细一看,举着一个冰糖孙悟空愣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冰糖葫芦还能做成猴子形状的,想着今年东北文旅还真是拼了,花样层出不穷,瞅了半天,正想拍个照片给孙锡,他突然又回了一句。
【没忘了你在石城还有个没吃饱的男朋友吗?】
小九看着这句话,抿唇笑了一会,想了想,干脆又选了几个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冰糖制品,除了冰糖孙猴子和唐僧,还有冰糖黄瓜和青椒,甚至冰糖生姜,一束花一般抓了一大把,拍照,发过去。
孙锡沉默一会,回:【真行。送我的?】
小九说对啊。
【那你亲自来送。】
【你吃吗?】
【你看我吃不吃。】
小九没再闹,依着他,回了个乖乖等我的表情包,又顺便问了句:【你这两天忙咋样了?】
孙锡说:【差不多了。】
【啥差不多了?】
【啥都差不多了。】
三叔突然拉着小九要去玩雪滑梯,一着急头上的毛线帽掉了,小九赶紧捡起帽子追上去,就没再继续问他到底在忙什么。
以为无非是 KTV 那些事,却怎么也没料到,他忙活着跟葛凡干仗。
余九琪接到孙锡和葛凡打群架的消息时,正开着余凯旋那辆路虎带着三叔回石城,她路上给葛凡打电话,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拍段子,想着拍完了再去找孙锡,可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第三个电话倒是通了,但接电话的是小庄,对面像是闹哄哄的,话也听不清楚,小九又刚好走到高速信号最差的位置,两边对着电话一通瞎喊,谁也没说明白。
小九问,我哥呢?小庄说,谁啊?小九又问,葛凡呢?小庄那边突然冒出一句,你说孙锡啊。
小九一惊,孙锡咋了?小庄没听见,你说啥小九?小九就喊,到底怎么了!
小庄像是为难,声音小了点:“哎呀,就是凡哥跟那谁……“
小九更急:“谁?”
小庄干脆吼了起来,极大声:“就是!我说!你哥跟你对象打起来了!”
小九终于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不差。
她来不及想他们怎么打起来,小庄又是怎么知道了他跟孙锡的关系,到底还有谁知道,踩油门,提速,往石城开。
小庄也是刚刚才知道小九居然跟那个从小就人怕狗嫌的装逼贩子谈上了恋爱,而且他那杀人犯的爹,就是当年几乎害的澡堂子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真是刺激啊。
更刺激的是,这事还是凡哥说漏嘴的,而且是当着孙锡的面说漏嘴的,那场面相当精彩,甚至好笑,小庄觉得他这个年就指着这笑话过了。
葛凡却完全笑不出来,他懊恼,沮丧,气愤,更闹不明白怎么就没压住脾气,稀里糊涂的把他早就发现但不愿面对的秘密说出来了。
他怀疑孙锡是有备而来,故意的。
元旦这两天,葛凡陆陆续续约了几个局,因为刚离了职,有些之前的朋友客户要维护,也有其他 KTV 拐着弯的约他喝酒挖人,还有从沈阳慕名而来的传媒公司经理要签他去做职业网红。
葛凡就带着小庄,挨个去赴宴,也是邪了门了,连续三个局都能碰到孙锡。
第一次倒是正常,因为他们就约在了乐胜煌,倒不是葛凡的意思,是之前的一个客户听说他离职了,就说干脆把之前储值的钱花光,不让姓孙的赚他们一分钱。
可酒喝到一半,卡里就没钱了,一伙人商量着换地方,这时林晖突然带着两个人敲门进来,拎着四大兜啤酒,两瓶洋酒,又捧着小船一般大的点缀着鱼子酱的豪华果盘,说这都是我们老板送的。
小庄问,送谁啊?
林晖看着葛凡,说凡哥,我们老板说祝您新年快乐。
葛凡没当回事,觉得孙锡可能就是欠,故意嘚瑟,反正他花钱,不喝白不喝,把酒扫光了之后就走了。走的时候在大厅瞥见他就坐在前台,理都没理。
可没想到,晚上在海鲜酒楼又遇见了。
他们就隔着一个中式屏风,两桌背对背坐着,葛凡瞅着孙锡像是跟两个政府的人吃饭,他请的是沈阳来的那家传媒公司的人,互相也没打招呼,孙锡他们吃完先撤的,走的时候他看了葛凡一眼,葛凡依旧没搭理他。
但结账时,服务员说哥,你们的单有人买了。
葛凡问谁啊?
服务员说就坐你后面那个,乐胜煌的那个新老板,挺帅的那个。说完还脸红了。
葛凡冷笑了下,问了问花多少钱,然后直接有零有整的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给他微信转过去,可到了第二天晚上,24 小时之后,钱被退了回来。
但他们又遇上了。
这次是在一家烧烤排挡里,孙锡带着几个员工在外面散座聚餐,葛凡跟小庄他们在包房讨论着是去干网红还是跳到别的 KTV,这时服务员过来,跟葛凡说对不起,咱家烤羊腿就剩一个了,外面的客人点了。
葛凡说那拉倒吧,我们也喝差不多了。
可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句熟悉的低沉声,说给里面吧,我们不要了。
葛凡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探出脑袋说,谢谢啊兄弟。
然后看到孙锡懒懒地坐在大堂简易塑料凳上,点点头,说不客气。
葛凡彻底给惹急了,把小庄他们轰出包房,指着孙锡,说你他妈进来。
孙锡慢悠悠起身,走进包房,随手把门带上,坐在靠墙的位置,因为喝了酒脸色比平常白一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开口打招呼。
“凡哥。
葛凡怼回去:“你别叫我哥。”
孙锡抿唇,没吱声。
葛凡咬牙看他:“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一天天的。”又说,“咋地,相中我了?想泡我啊?”
孙锡轻轻笑了笑,客客气气:“就是遇上了,表达点心意。”
“我用你表达啊。”葛凡观察他,“你到底想干啥?”
孙锡没遮掩:“是有点事。”
葛凡冷着脸:“啥事。”
“我说了。”
“你说。”
孙锡盯着他,慢悠悠:“我想请你回来。”
葛凡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转而又费解:“回来?回哪?”
“回乐胜煌。”孙锡看起来认真了些,“不瞒你说这几天我手忙脚乱的,手续和账目一团乱,店里好几款产品供应不上,最主要客户流失了不少,你知道,老王带走一批人,剩下的都不是骨干,我找的人又都手生,我需要你这样有经验有人脉的帮我。真的,乐胜煌想做下去,有没有我无所谓,没有你不行。”
葛凡被他恭维的有点虚,硬生生稳住:“这你就谦虚了,你那手段我也不是没见识过,你怕啥呀。”
孙锡观察他,换下一招:“你要是回来,我算你合伙人,条件你开。”
葛凡见他不像开玩笑,顿了顿:“我没兴趣。”
孙锡点点头,垂眸,又抬起,眸光瞬间换成他往日那混横样,说:“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葛凡问啥事。
“之前王贺元用你的名义跟天津一家洋酒代理商赊了三十多万的酒,你知道吧?”用力盯着葛凡,“账单上有你的个人信息和签名,昨天代理商就打电话来催了,我给压下了,拖两天,但很快估计就找到你了。”
葛凡骂了句脏话,腾地掀凳子站起来。
王贺元因为个人信用一团糟,曾经哄骗葛凡帮着签个单子,说是下个月 KTV 流水上来就还上,葛凡当时被他灌的大醉,又一顿忽悠,上了头,大笔一挥就签了。后来他问过老王,老王说已经还了,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孙子坑了他。
葛凡当即就给王贺元打了个电话,骂骂咧咧质问,老王也不急,说不是小孩了,成年人得为自己行为负责,跟我有啥关系。又说你骂我也没用啊,要钱我指定是没有,要不你明天来我修车厂坐坐,我请你吃顿好的。
葛凡说行,明天你给我等着。
孙锡听出来王贺元铁了心耍赖,没那么简单,说这事多少跟乐胜煌有关系,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葛凡没拒绝。
于是 2024 年第三天中午,孙锡带着林晖,葛凡带着小庄,四个人一起杀去了王贺元在郊区勉强维持的破修车厂。
林晖开着孙锡的车,孙锡坐在后面,葛凡不愿意跟他挨着就选了副驾,小庄便不情不愿地坐在他曾经用啤酒瓶砸过的人旁边。
路上,四个年轻人一阵尴尬沉默。
也是在这沉默中,小庄渐渐明白了凡哥和孙锡之间的关系为啥如此晦涩微妙,也顺便捡到了他今年最大的八卦和乐子。
起初他只是觉得沉默太过煎熬,想找个话题唠唠嗑,撇头看见旁边的孙老板正在跟人发微信聊天,还点出一张图片放大看。
小庄余光瞄了眼,就是一把种类奇葩的冰糖葫芦。
便随口说了句:“你喜欢吃这玩意啊?”
孙锡笑了下,说:“别人要送我。”
“谁呀,对象啊?”
他顿了顿:“嗯。”
小庄就顺着问:“北京的吗,你对象?”
“石城的。”
“谁呀?”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前面一直眯着眼睛的葛凡突然喊,“一天叭叭的,闹挺!”
小庄余光瞥见,旁边的人似乎扯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