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我爸工作调到这边后,两家的来往就更密切了。”陈松北解释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省城?”陈羽洁鼓起勇气大胆看他。
“高三那年吧,我爸的工作外派两年,刚刚好。”陈松北说道。
心底划过一丝失落,又庆幸,陈松北还在这里两年。
陈松北带她们去的是北觉一家西式牛排餐厅,不是很正宗的西餐厅,但在北觉算是消费比较高的店,很受本地人喜欢。
陈羽洁从进去到点餐都很紧张,服务员问她牛排要几分熟的时候,陈羽洁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一脸通红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跟我一样。”陈松北笑着在一旁解围。
吃饭的过程很开心,陈羽洁性格比较开朗,两个人很快聊起来,她喝了一口果汁,看着他:“听说你画画很厉害,那你以后想上什么大学?”
“国美。”陈松北回答道。
“在北京吗?”陈羽洁立刻问道。
陈松北道递了一张餐巾纸给她,很开朗地笑了:“不是,国美在杭州。”
“啊……不好意思。”陈羽洁有些羞赧。
“没关系,一开始我也以为国美是在北京,”陈松北体贴地帮她解围,“我父母比较想要我读央美,但我去过一次杭州之后,就喜欢上那里了,尤其是三月,在西湖边上骑单车,棉絮落在肩头的时候特别美……”
陈松北说的是她认知以外的世界,一个离她非常远的世界,陈羽洁呆呆点头,杭州啊,好像在南方,虽然她地理不好,但也知道杭州好像离他们这座小城很远。
快要结账离开的时候,陈松北从书包里拿出一只素描笔画了一个撑着下巴发呆短发女孩的简笔画,模样生动又可爱。
是陈羽洁。
他把陈羽洁,作了个请的手势:“送给你。”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变亮了:“哇!谢谢。”
离开的时候,陈羽洁看着陈松北的背影在想,今天可真是奇妙的一天。
长相普通,成绩普通,性格普通的她被陈松北请吃了一顿昂贵的牛排,度过了并不普通的一个晚上。
她好感激。
虽然并不知道要感激谁。
陈松北牵着小静的手,他们在楼下分别,冷风吹来,陈羽洁伸手勾了一下耳边凌乱的头发,有些紧张地说:“陈松北,方便告诉我你的Q/Q吗?”
陈松北愣了一下,北觉城晚上的霓虹灯总是五彩又凌乱,光折在他眼睛里,陈羽洁看不清他的表情。陈松北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容,他抬手挠了一下头以示尴尬:“Q/Q我暂时记不得了,下次抄给你。”
“好。”陈羽洁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
陈羽洁在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火辣辣的,懊悔自己贸然要联系方式的心急,也有自尊心受挫的苦恼。
陈松北请她请饭不过是礼貌,她却误以为有半分真心。陈羽洁苦笑地想着,他真是一个温柔又绝情的男生。
*
徐西桐开始进入任东的生活圈,并且逐渐了解他。因为任东的关系,一整个寒假,她都泡在拳击馆跟他们那一帮人混在一起。
假期期间,任东拳击比赛比较多,他要是赢了的话,徐西桐会在台下振臂高呼,比谁都高兴;输了的话第一时间冲上去哀声叹气地给他处理伤口。
馆内的人觉得这场景新鲜,而且徐西桐个子小,又长得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开始小姑娘还会忍着不吭声,任他们捉弄,时间长了便开始露出小猫的獠牙出来。
周末这场格斗比赛,任东是陪练,从一开场他就注定输了,观众看得很不过瘾,七嘴八舌地全是骂声,裁判一声哨响结束比赛,坐着的任东立刻向后卧倒,赤膊横躺在拳击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锁骨上的汗珠一路淌过块块分明的肌肉上,像一头疲惫的野兽。
徐西桐飞奔上拳击台,她拧开水壶盖子递给他喝,又用棉签沾了碘酒给他擦拭眉骨处,下巴上的伤口。
徐西桐看了这么多场比赛也算看明白规则了,忍不住说:“既然你是陪练,干嘛这么拼让自己受这么多伤,敷衍一下啊……”
小伍从楼下来检查日常设施,正好碰见了这一幕,双手插着口袋吹了个口哨:“哟,哪里来的丫头片子?”
小伍的日常就是工作和损徐西桐。她正给任东的伤口消毒,闻言抬头,气愤地说:“我不是丫头片子!”
气得不自觉下手重了一些,棉签摁着血淋淋的伤口,任东拧了一下眉,愣是没吭声。
小伍吊儿郎当地蹲在八角笼外,有些好笑地看着徐西桐:“你不是丫头片子是什么?嗯?”
徐西桐皱了一下鼻子,杏眼微睁:“我是你太奶!”
一群人没忍住哈哈哈大笑纷纷冲徐西桐竖起了大拇指,任东笑得尤为放肆,他低下脖颈,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颤动。
“东哥,我服了,你怎么带那么凶悍的一姑娘过来。”小伍无语凝噎。
一头粉发的丁点忘记拿东西,刚好折回dj台看见了这一幕,她偏帮徐西桐,说道:“小伍,你一把年纪满脸褶子也好意思欺负娜娜。”
丁点是徐西桐第一次看任东拳击比赛时在dj台负责音乐的女生,她在北觉一家职业技术中学读书,专业是当下最流行的电脑技术专业,也在这家俱乐部作兼职。
她长得很漂亮,很会化妆打扮,性格酷飒,徐西桐很喜欢跟她在一块玩。
任东抢过小伍刚点着的烟塞到自己嘴里,重新筋疲力尽地躺回地上跟着他们笑,薄唇呼出灰白的烟雾徐徐飘向天空,这一刻他是散漫的,自由的,透着一点儿不轻易示人的浑劲儿。
“你又抽烟。”徐西桐戳了戳他的手臂,长睫毛扇啊扇地看着他,“别抽了行不行?”
任东没有应声,发出“啧”地一声,继续旁若无人地抽着他的烟。
一个假期,徐西桐再怎么说他也是烟不离手,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拳击馆里这些为生计压一头的年轻人们此刻笑声飞扬,烦恼好像也短暂地消失。
徐西桐这个寒假很快乐,早上任东没什么事的话一般都会在训练室训练,她会在旁边看书或者背单词,看累了她整个人面靠椅子,一只手还握着书,脑袋枕在手臂上看任东训练,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这一幕被丁点捕捉到,一头粉发凑到徐西桐耳边打趣道:“你喜欢他啊?”
这一句暧昧的呢喃犹如烟花一般在耳边“砰”地一声炸开,徐西桐一侧耳朵迅速发烫,迅速开始耳鸣,像是电视过了十二点一样出现的雪花白点,大脑一片空白。
第17章 你喜欢火吗?
任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脸色一变, 他不知道两个女生整天凑在一起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讲,到底在讲些什么。
“文爷来了,娜娜, 你进去。”
徐西桐还没来得及否认, 拿上自己的东西躲进了试衣间。她不懂为什么任东不让文爷见到她,徐西桐问他原因,任东冷冷地说:“因为他会砍掉你的手指。”
“你以为我三岁半吗?”徐西桐不满道。
“不然呢?”任东一脸的惊讶。
过完新年, 年初这几天家家户户不是去串门走亲戚就是出去溜达, 北城的商铺几乎都关了门, 就连一龙台球室也不例外。
傍晚,徐西桐跟着妈同孙叔的亲戚在外面餐馆里吃饭,吃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她摸出来一看, 是任东发来的消息:
【要不要来台球室玩。】
徐西桐低头在桌子底下打字:【好。】
没一会儿, 手机屏幕亮起,徐西桐点开信封标志一看, 上面写道:【你在哪儿?一会儿我来接你。】
徐西桐依旧在低头打字, 界面弹出“青姐餐馆”, 被一个亲戚抓了正着, 姑奶奶笑着推了一下眼镜,问道:“西桐,成绩怎么样啊?”
她妈在旁边不由分说地打了一下徐西桐的手,还没等她说话,徐母便抢先道:“成绩一般, 就不是读书的料,哪像你家的孩子……”
徐西桐抿了抿嘴唇, 妈贬低她的话像一根很细的刺扎在心底,虽然她早已习惯,可心底还是有一股异样,她只能尽量忽略掉,一整个晚餐席间,她都没再说过话。
晚饭结束后,徐西桐跟徐母说了一声要跟同学一起去玩,他们便先离开了。
徐西桐站在门前等任东,餐馆前面停了很多辆车,地上的红色爆竹湿淋淋地黏在地上,附近有顽皮的小孩不断再扔摔炮,吓得她一惊一乍地发出叫声。
天气很冷,嘴里不断哈出白气,徐西桐缩着脖子走过去,从一旁车顶上的积雪抠了一捧放在掌心,静静地看着它融化。
任东穿着一身黑色的防风外套迎着料峭的寒风出现在她外面,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五官线条变的更为冷硬有棱角,高挺的鼻梁冻得发红。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紧接着相视一笑。徐西桐穿着喜庆的红色牛角扣斗篷式大衣,又戴着白色的绞花毛线帽,衬得肤白如雪,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任东伸出冻红的手拉了一下她帽子垂下来的那根线,语气欠嗖嗖的的:
“怎么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
然后任东故意使坏,用力一扯,徐西桐的帽子就歪了,她赶紧重新戴好自己的帽子,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好烦。”
任东就是这样的,旁人看他是超于同龄人的稳重世故,骨子里高傲冷淡,然而真正熟悉之后,他也不过是一个少年,说话行为都透着一个“欠”,尤其爱欺负她。
两人一起来到任东的地盘,徐西桐轻车熟路地跟在他身后上了楼,一推开门,一帮熟悉的面孔坐在由台球桌改造成的麻将桌前,他们坐在那里搓麻将,马亮旁边还放了一辆零食推车,上面堆满了零食,都是膨化薯片和银鹭八宝粥之类的东西。
丁点化着烟熏妆,一身黑色的皮衣,正在骂小伍出老千,见徐西桐过来了便朝她招手,其他人纷纷也回头喊她。
徐西桐坐了下来,任东直接拉过马亮的零食推车推到她面前,把烟和打火机丢到麻将桌上:“想吃什么自己拿。”
“啧啧,任爷这么会疼人,也疼疼我呗。”小伍贱兮兮地说。
任东脸色不改,俯身从桌上挑了块麻将牌掂了掂,直接朝小伍扔了过去:
“我疼你大爷。”
一群人嘻嘻哈哈闹在一起,任东脱了外套把它搭在椅背上,偏头问:“会不会打麻将?”
“会一点。”徐西桐回答。
任东和徐西桐换了个位置,他坐一边指导,徐西桐坐主场,一开始她还打法生涩,后面受任东的影响和指点,开始记牌。
一旦开始用脑子记牌,离胜利也不远了。
一场下来输的人脑门上要贴白条,徐西桐额头上也贴了几张,但输得次数比较少,她玩得不亦乐乎。
中间出麻将牌的时候,小伍的手机发出了“叮咚”一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唰”地一声站在椅子上,旁边的丁点正在回复消息被吓一跳,当场骂了起来:“操,你干嘛?”
“各位朋友们,新闻上说了啊,半小时后也就是八点十分,马上有百年一遇的流星雨!”
众人纷纷鼓掌尖叫欢呼,马亮连续拍了好几下桌子,激动地说:“我们可以上天台观看,小伍你一会儿定好闹钟啊。”
欢呼过后,一群人又开始打麻将,丁点有事出去接电话,任东替了上去。新一轮的麻将游戏不再是输的人在额头上贴白条,而是赢的人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
第一场赢的人就是徐西桐,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问赢家要如何处置,马亮抱着自己的手臂装可怜:“娜娜,你都吃我零食了,选别人吧。”
任东在等待的间隙,偏着头拿起桌上的粉红色塑料打火机,从印有贵烟字样的软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手指惯性地抚了一下正要往嘴里送。
徐西桐扭头看着任东,认真地说:“你能不能不抽烟?”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看任东的反应,大气也不敢喘,这儿的人,敢说他的也就是面前这一位姑娘了。
任东后背倚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那根烟,随意地把玩着打火机,不断有橘红色的火焰从掌心里蹿出来,他也没让着她:
“换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