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乘坐地铁还有乘坐公交的方式,他也在上面标注了公交发车时间。
他不仅给她准备了plan A还给她备好了plan B。
徐西桐在书包里还发现有一捆钱,用皮筋捆着,任东给她留了一张纸条:
迷路了也不要害怕,拿着这钱去打车去现场。
徐西桐捏着纸条在火车车厢里看着导航图笑,但仔细一看,小姑娘的嘴角有些忍不住往下,好像快哭了。
火车哐哧哐哧地往前看,她偏头看向窗外,一路上宽阔的白色平原,冒着浓烟的煤矿山,农田里成堆的秸秆皆一一在倒退,她才真的有点实感,自己正在离开北觉。
看着看着徐西桐有些困了,便戴上围巾盖上衣服后面的帽子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开进了黑暗。
徐西桐睡得腰酸背痛,她拜托邻座大姐帮忙看着自己的背包,起身上了个厕所。然后回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桶泡面,去茶水处泡开,吃完泡面后她站在走廊处活动了一下手脚,静静开着车窗外的夜景。
就这么坐硬座了20个小时,徐西桐到达上海站的时候,已经是过了近一天,时间是第二天的早上10点,出站的时候的人挤人,她背着一个比她还大的书包跟着乘客乘坐电梯出去。
她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火车站,车站里面还有各类繁华的商铺,她还看见了老外,一位刚出站的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跟对方交谈。
出站后,徐西桐站在路边,一双清亮的眼眸环视着这座在书本里看过的城市,这里的空气十分潮湿,她有些不适应。原来南方的树木到了冬天还是绿色的,不像北觉,树木一到冬天就枯败,河流也干涸,这里到处都是绿水青山,不再是单一的颜色。
好漂亮。
徐西桐乘坐公交,坐了好久的车来到灵石路拿着地图,一路问路来到比赛现场附近的宾馆。走进宾馆,她拿出身份证交了两晚的钱,服务员拿了房卡给她。
徐西桐为了省钱选的一楼无窗的房间,推开门,墙皮斑驳,里面充斥着淡淡的霉味。但她累得已经不在意这些,徐西桐把书包放在一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她给任东发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倒头就睡,醒来天已经黑了。
次日,徐西桐出门吃了个早餐,来到比赛现场。比赛地点设置在灵石路附近的一所职业大学,从进大门开始,一路都有箭头和提示指引。
比赛现场安排在大礼堂,来到现场,徐西桐才发现里面汇集了和她年龄相仿追逐梦想的年轻人,也有年长的人。其中有几个男生,女生十分热情主动自报家门,然后又把徐西桐拉进了□□群,说比赛完,无论输赢,都要一起聚餐,因为相逢即是缘。
比赛正式开始,礼堂最前方有一排评委坐着,有老师站起来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现在以你们当下看到的某一事物,可以是任何形态为主题写下一篇不超过7000字的文章,题材和体裁不限,现在开始。”
徐西桐坐在座位上咬着笔头思考,忽然,一阵风从窗口刮进来,吹着教室里的白纸哗哗作响,她一下子来了灵感,奋笔疾书起来。
组委委给的时间很充实,比赛结束后,一帮年轻人同她打招呼说好不容易来上海一趟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徐西桐点了点头:“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
“好。”对方应对。
比赛现场的人逐渐离开,只有评委老师还在现场整理着他们的参赛文章,徐西桐走到一位戴着眼镜,长相清秀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面前,鼓起勇气说道:“黄记者,你好,我叫徐西桐。”
对方闻声抬头,看见徐西桐一脸疑惑,笑着问:“同学,你是?”
徐西桐对着黄记者报了一个关键的词,对方脸色变得十分惊讶,她们聊了有十分钟之久,最后她们像大人一样握手。
“谢谢你好好长大了。”黄记者对着她笑。
“谢谢你成我的梦想。”徐西桐认真地说。
上海太大了,一整个下午,一帮年轻人逛了繁华的南京路,古香古色的田子坊,最后一帮人在外滩吹江风,徐西桐看着不远处闪烁着像宇宙星光一样的夜景,在内心悄悄感叹,上海不愧是十里洋场。
他们最后找了家火锅店聚餐,一帮年轻人也没太大拘束聊起天来也是天南海北的聊,他们聊梦想聊国际大事聊喜欢的作家,豪情壮志,服务员中途送了他们每个人一道小冰淇淋,组织者提议大家端着纸杯冰淇淋拍照,也算纪念他们的上海之行。
徐西桐也跟着拍了一张照,然后她登陆□□把照片发给了任东。他过了好久才回,滴滴的声音一响,徐西桐立刻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任东:【玩得开心吗?】
徐西桐快速回复:【开心,认识了好多新朋友,我们下午还去了好多地方。^ - ^】
隔了一会儿,任东回复,话语简短:【那就好。】
*
另一边,任东也在跟台球厅的一帮人聚在一起吃烧烤,丁点还豪迈了点了半打酒。
他正低头看着徐西桐发来的照片,一帮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坐在一家火锅里,举着冰淇淋庆祝,纷纷露出自己的手,像素很低,但不难看出现场融洽的氛围。
任东低头看着有些愣神,小伍举起一罐酒,大着舌头喊道:“来,今晚我们都敬东哥,东哥真他妈逼的受苦了,当个拳击陪练可真操蛋,就今天来的那个公子哥仗着有两臭钱,一遍一遍地羞辱我哥,他把钱扔地上,居然叫我哥别动,他多打几回就能提升技术了,亏我哥抗打。”
“傻缺,不把我们这种底层人当人看。”马亮也跟着骂了两句。
“就这傻逼玩意儿,哪天碰着了我削不死他。”有人说道。
“来来,敬东哥。”
“东哥,辛苦了。”
任东漫不经心举起手里的啤酒同他们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虽说今天碰到操蛋情况他已经习惯,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桌边的手机传来□□的滴滴提示音,他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徐西桐发了好多消息。
娜娜:「图片」
娜娜:你看,上海今天的晚霞好特别,天上的云变幻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任东点开一看,图片显示为上海的天空,特别高也特别宽阔,晚霞是金色的,云层交错变幻,竟幻化成了一条龙。
照片右下方出现一条纤白的胳膊举着一张纸,他眼睫微微一动,点开放大一看,白纸上面画了一个男生的简笔画,面孔是他,徐西桐举着关于他画像打卡上海的晚霞,纸条下方写了三个字:
和任东。
第30章 月亮代表谁的心
与此同时, 消息提示音发出滴滴的声音,眼睛从照片上挪开往下移,徐西桐又发了一条新信息。
娜娜:【就当是我们一起看过去的晚霞。】
任东握着手机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打字回复:
【我的荣幸啊, 徐记者。】
*
徐西桐次日返回北觉,她在上海车站候车厅等车,坐在座位上发呆, 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她疑惑地点了接听, 对方是大赛组委的人,听声音正是熟悉的黄记者,她温柔地说:
“西桐,经组委会评定,你的文章在此次文学X新人大赛中荣获一等奖!奖金为3000元, 我们这边会在半年内将邮政稿费汇款单寄给你, 到时候你拿着汇款单去银行兑钱就好啦。”
“恭喜你,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崭新的起点。”黄记者的语气真切。
挂完电话后, 徐西桐脑子还是嗡嗡作响的, 如大型飞机贴着上海车站轰鸣而过, 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一时间,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惊喜,兴奋,痛快。
她确实做到了。
车站人声鼎沸, 来往的人冷漠或匆匆,丝毫没有人注意到坐在候车厅的一个小姑娘又哭又笑, 如同神经病一般,她伸出一根食指弹去脸颊上的眼泪。
身边有那么多人,徐西桐只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一个人,她认为独一无二的人。
她发了一条消息给任东,然后坐在那里。不一会儿,陈松北发来了一条消息:
【娜娜,我没看见你来上课,是不舒服生病请假了吗?】
她周末参加比赛,周一向学校请了假,所以陈松北在学校看不见她。
徐西桐摘了手上戴着毛绒绒的手套,搓了一下冻僵的手指打字回复告诉了她去上海参加比赛的事。
陈松北回复的语气很惊讶:【这样。娜娜,祝你旅途愉快。】
徐西桐笑出声回复他:【我已经在车站啦,马上就要上车了。】
陈松北发了一排「囧」「囧」「囧」「囧」「囧」的表情,最后说道:【那学校见。】
候车厅的广播声响起,徐西桐听到提示背好书包匆匆回复了陈松北一句:【学校见。】
一路上,徐西桐的心情都很明朗,她靠在车窗上回想着在上海发生的一切感觉像做梦一样那么不真实,但想到外婆又有些许的失落,要是外婆知道这个消息就好了。
抵达北觉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徐西桐回到家,周桂芬去上班了,孙建忠不在家,看车子还在估计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
徐西桐喝了口水,在家里换了套衣服梳好头发准备去学校。她哼着歌走出院子,不经意看到的那棵光秃秃的老白杨树下站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不自觉停下来。
任东和他的亲生父亲面对面地站着,两人谈话太投入,或者说任父看着任东的表情太过殷切,根本没注意到徐西桐。
任父穿着藏蓝色桨洗得发白的棉袄,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他习惯性地搓了搓手,将纸袋里的冒着热气的烤红薯递给过去:
“给,家里自己种的,我特意带过来的。”
任东站在任父面前,足足比他高了有一个头,他双手揣在黑色棉袄兜里没有伸出手,看着他,仿佛在同寻常人打交道一般,语气冷淡:
“说吧,什么事?”
任父的手僵在半空中,讪讪地把手收回,他干笑了一声:“是这样的,你大哥不是年纪到了该结婚了吗?家里要给他添置张罗的东西很多,咱家条件就那样你也知道。你刚出声的时候奶奶不是给你打了个金的长命锁吗,现在让她拿出来卖了说什么也不肯,说是我们一家有愧于你,不该再那样对你。”
“我知道我们不该那样对你,可是家里苦啊,我们也没办法……你能不能去劝劝你奶奶,现在的老人都比较冥顽不灵,你去说的话可能会有用……”任父苦口婆心说道。
一堆啰里八嗦道德绑架的话任东不知道听了多少,他懒得跟他们纠缠,正想开口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冲到他面前。
徐西桐听得来气,她站在任东面前,张开手挡在男生面前,小小的身板企图将他遮住。
徐西桐说话铿锵有力,字字珠玑:“凭什么要把长命锁让给你们,这是因为他出生而得到的礼物和祝福,你们连这个也要拿走吗?作为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他还装作可怜地来找任东,无非是因为他那个长命锁可以换钱,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自私自利冷血的父母。”
徐西桐在前方愤慨不已,任东盯着挡他面前的纤瘦的身影唇角扯出细微的弧度。那种感觉很不同,说不上来,好像小时候怕黑,有人拉着他的手走在最前面,说别怕,有我。
从来都是他孤军奋战,第一次有人这么维护他。
徐西桐说话逻辑分明,让人无力反驳,她说的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了任父的痛点上,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额头爆出青筋:
“你——”
任东及时地拉住徐西桐的胳膊将人扯到他身后,他看着任父,瞳孔的颜色变得很淡很浅,他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说:
“你们一家人的事已经和我无关了。你们怎么处理那个长命锁,随便,我无所谓。”
“还有,”任东的语气顿了顿,停顿之后的语气有种决绝和干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任东就拉着徐西桐离开了,两人来到公交站台处等公交。几只鹧鸪停在纵横交错的电线上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桥对面下面有一条运煤的隧道,工人们日复一日将煤炭抽到火车上,再由火车运往全国各地。
“你回来的挺巧,”任东语气散漫,忽地声音变得小声起来,“刚才谢了。”
此时煤车呼啸而过发出鸣笛声,她装作没听到,歪着脑袋凑到任东面前:“你说什么,我没听到诶。”
起先任东懒得搭理她,干脆没出声,哪知徐西桐像只上蹿下跳的兔子一直往跟前凑,他抬手用力捏住她的脸颊,使了点寸劲,慢悠悠开口:
“我说谢谢。”
“疼疼疼,我听见了。”徐西桐不停地打他,企图让自己从他的魔爪逃出来。
任东松手后,徐西桐从书包里拿出那沓钱塞到任东手上,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