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知道路鹤现在生病了,他需要温暖,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这这样近距离接触,这种肌肤相贴,在时间慢慢流逝当中,越发浓烈。
横跨三十年,她对于路鹤的经历从震惊到好奇,到认识他,熟知他,再到彼此无话不说,她感激他帮助过她,感激他成为刑侦路上的导师和朋友,更感激他为她做过的很多平凡却让人感动的事。
她不知道对于路鹤是什么样的感情,身边所有人似乎将她和路鹤联系在一起,这三十年的旅程似乎也因路鹤而起。
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她没有谈过恋爱,她更不知道男女相处意味着什么?
上次,路鹤说要追求她,她说的那句“在乎”的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路鹤在意自己的安全,她不想他出现意外。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路鹤的衣襟,望着他慢慢变得安静的侧脸,轻轻闭合的眼睑,还有已经缓缓染上血色的薄唇。
她开始在想,她的心里是否可以把他融进去,这辈子都把他融进鲜血跳动的心脏。
心脏跳动得厉害,他感受到了孟思期身上的温暖。
二十多年来,路鹤的心里永远都是冰冷的,空荡荡的,他终于感受到了和母亲一样的温暖。
“鹤儿,记住,不要发出声音!无论如何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妈妈永远都爱你!”
“是永远,鹤儿!”
但是她还是离开了他,二十多年了,路鹤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每一次都是妈妈破碎的声音。
他分明记得,母亲身上拥有春风般的温暖,可是他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温暖。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妈妈带着她去钢铁厂看钢铁出炉的那个夜晚,红红的焰火从高高的炉口喷薄而出。
她始终关注着他说:“你看鹤儿,好不好看。”
“好看。”他被牵着小手,他永远都记得那份火焰的色彩,象征着生命的色彩。
路鹤慢慢地发出微笑,他抱着眼前的人,好像重新感受到了温暖,但这份温暖和母亲是不同的。
孟思期身上的体温和气味给了他独特的感觉,每一次接触她,他全身的血液如同钢铁的火焰浓烈又湍急。
他深深记得父亲戴着钢铁厂安全帽,挥洒热汗,此刻的感觉就如同父亲的争分夺秒,如同他对钢铁事业的执着。
孟思期!
他不想离开她,他想要一直“占有”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哪怕像父亲那样跳入滚烫的炼钢炉!
“路鹤,是不是好了点。”
路鹤又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个让他感觉宁静又颤滞的声音,他没有回应,他假装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可以起身,他仍旧紧紧地抱着她,无论如何,他要抓住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
“我的腿好像麻了。”孟思期有点委屈地说。
第160章 [VIP] 红妆连环杀人案(13)
路鹤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任性了, 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心疼,他慢慢地动了动身子,“思期, 我好像好了些。我可以起来。”
孟思期轻轻地抬起他的头颅, 路鹤最后一次紧紧地,手掌从她的腰间慢慢地移开,他的手掌心由热转冷, 撑上了冰冷的地面。
在路鹤缓缓起身的时候,孟思期察觉到自己的两只大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麻得没有知觉。
而且动一动, 还有点酸痛, 那种刺骨的酸痛。
路鹤像是看出她的难受,语气温柔:“对不起思期, 我来给你通通血。”
路鹤跪在地上, 一手扶着她的背脊,一手将她的双腿拉直, 并拢。
渐渐地,孟思期感觉好了一些, 紧蹙的眉头也慢慢放松了。
路鹤将她扶了起来, 扶到椅子里,“我刚刚洗完菜, 结果不知道怎么了, 就晕倒了。你等一会,我去做饭给你吃。”
“路鹤,不要了, 吃点别的吧,你也坐一会。”
“说好的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不能说话不算数。”
孟思期勉强笑了笑:“来日方长吗,你这个身体。”
“你觉得我身体很弱?”
“今天看来,也一般吧。”
路鹤嘴角染上笑意,那笑意意味深长。
“要不,我帮你忙吧。”孟思期觉得自己的双腿好了许多,她站起来,“我也会做饭的。”
路鹤像是勉强答应了。
但是在厨房,除了给他拍了几个蒜头,递上盐罐,她也没帮上什么忙。
在她的一再阻止下,路鹤做了三个家常小菜,还有一碗面。
饭桌上,路鹤又点了两支蜡烛,孟思期问:“路鹤,吃个饭,还需要蜡烛?”
路鹤说:“去年你申请单位宿舍房的名单上,我看到了你的个人资料,我一直记得你生日是七月七日,不好意思,思期,如果今天不发生这些事,一定给你做一顿更丰富的晚餐,这些你不嫌弃吧。”
孟思期这才知道路鹤说今天给她做好吃的是因为她的生日。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小孟思期,生日是在五月份,上次孟辉给她银行卡那天还提起过,小孟思期从出生那天,在医院被偷的那天,从小就没有过过生日,也许这个日子并不美好,因此就好像变成了一种禁忌。
而原世界的她,生日就是七月七日,她生在炎炎夏日,所以赤诚似火。
去年她和局里申请过一次单位宿舍房,但因为资源紧张没有申请下来,不过她填写的资料,却被路鹤记了下来,按理说应该是路鹤有意找到了她的资料。
其实从父亲孟星海病重到离世,直到到这个世界,孟思期都没有过过生日,这是她来这边过的第一个生日,而且还是和路鹤一起。
“谢谢你路鹤,谢谢。”孟思期的眼里有些酸涩。
“快点吹蜡烛吧,不然长寿面都冷了。”
原来这就是长寿面,刚刚做饭时,路鹤还故作深沉,骗她说加上荷包蛋才更好吃。
孟思期说:“路鹤,我特别高兴,我想喝口酒好吗。”
“好啊,那就喝口酒。”
在刑侦工作中,难免一起聚餐,她开始学着饮上几杯,那种纯烈的味道让她觉得,心中并不孤独。
吹灭蜡烛,吃上长寿面,孟思期笑着举起酒杯,“路鹤,为了我们的理想,为了三十年青春无悔,共饮此杯!”
“为了理想,为了警徽的事业,还为了,思期的永远美丽健康,共饮此杯!”
孟思期渐渐热泪盈眶。
在暴风骤雨的背景声中,她喝了好几杯,直到路鹤不愿意让她再喝。
但她也是悲伤的,无论这个世界的孟思期还是原来世界的孟思期,她们都经历着生离死别,经历着生死瞬间。
命运到底要将她推向何处,这三十年的境遇又预示着什么?
那些神秘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她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路鹤真的会活下来吗?
他明明已经变成白骨,此刻的他又是什么?
是她的一场虚幻的梦境,还是永远都无法清醒的梦。
可眼前的他是那么多的真实,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觉得他很熟悉,五官清晰如许,如同深扎心房。
孟思期迷迷糊糊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思期,思期。”路鹤唤了两声,但她仍然没有反应。
外面的雨没有停歇的兆头,屋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路鹤担心她受凉,他拿来一件外套披上她,坐在她旁边,静静地观看她半边贴在手肘上的容貌。
看了许久,他感觉屋内温度在下降,他不得不将她抱起,带她回五楼休息。
还是熟悉的抱姿,就好像那次在火车上他抱走的那回,此刻她静谧如许。
楼道里的风有点大,夹杂着雨水在飞溅,路鹤将她抱得紧紧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
他希望这些台阶永远都没有尽头,是永远。
怀里的体温越发浓烈,他的血液也开始上升,他慢慢地俯下身子,鼻翼接近她的口鼻,感受着她呼出的气体,那种温热又黏稠的气体。
走到最后一层台阶,他终于控制不住,朝她的面颊亲了上去。
那独属于她的温度和濡湿,撞击着他冰冷的唇面,似乎要将他心中困住二十四年的恶魔击碎!
“呼……呼……”路鹤的呼吸渐渐失控。
他失控地,又亲了亲她的耳朵,他想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他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但他又亲了亲她的鼻尖。
你该收手了,路鹤!
在她唇瓣一寸距离那停留半晌,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但是他特别难受,浑身都像是被火焚烧。
“路鹤,亲下去,趁着没人的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心中困顿的恶魔像是野火烧不尽,在嘲笑他。
这时,一声闪电响起,孟思期像是被惊到,头微微摇摆,路鹤紧紧抱住她跑向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入被窝。
安排好一切,他又看了她好一会,就像走出这个门,他以后再也看不着她似的,他拿来热毛巾给她擦完脸后,才走出她的房间,最后没忍住,他又在她脸上亲了亲。
回到自己住所,他燥热难当,心脏随时要突破胸腔般,他猛地推开了窗户,让冰冷的雨水浇灌他灼烧的热量。
第二天,孟思期回到警局,两人出去调查的时候,她给路鹤道了声歉:“不好意思,路鹤,昨天喝醉了,下次我一定不能高估我自己的酒量,没想到我几杯就倒了,真不中用。”
“酒也能缓解压力。”路鹤淡淡地说,“以后控制下就好了。”
孟思期点了点头,“昨天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也谢谢你思期。”
“路鹤,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
“昨天你生病的样子看起来很痛苦,这是什么病方便告诉我吗?医生看过吗?”
路鹤望向车前方,沉默了下说:“其实我从小就落下了病根,在电闪雷鸣的雨夜,我的心跳就会加快,呼吸就会困难,这些年越发严重,特别是今年,我不知道怎么了,如果在外面办事时,有人在时,我可能还能控制我自己,但是在无人时,我就会胡思乱想,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昨天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