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好好活着才对羲和更有帮助!”
“我只有一个要求,专利能不能也捐了?让这药人人都能用得起,这是老师的遗愿。”
程敏华的遗愿,正如研制出脊髓灰质炎疫苗的顾方舟(注),如历史上每一位以身试药的医学专家,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是为了大家的孩子。
大师兄愣了许久,碰了下季辞的茶杯,这次他没有骂骂咧咧。
“你既然回来了,就是当之无愧羲和的掌门,你给我好好活着,等到羲和一号上市,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那一晚季辞没有喝酒,出门时候却分明微醺。
世上真正醉人的从来都不是酒,是感情、梦想、爱之类无色无味,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
*
季辞与赵奇之间的联系,当然是要隐秘背着人,尤其不能让程音觉察,因此关于今夜的晚归,季辞给程音的理由是“有个商业应酬”。
然而夜深人静回到家,他轻手轻脚进了房间,突然听到黑暗中程音半梦半醒的声音。
“三哥,你去羲和了?”
季辞惊得险些灵魂出窍。
程音倒不是有千里眼,只是她夜半转醒,闻到一股格外熟悉的气息。
每个地方,每个人,所散发的气息都有独一无二的纹理,由不同的气味分子编织而成。
程音的鼻子比眼睛更有辨识力,她嗅觉方面的本领,几乎可以去当一个合格的闻香师。
“没有,”季辞总算还镇定,“我刚从公司回来,进了趟实验室。”
所有实验室都是同一种气味吗?程音没进过别的,不太能确定,但她睡得有些迷糊,便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三更半夜跑去实验室,确实是季辞能干出来的事。
“抱歉,吵醒你了。”季辞没想到程音睡觉这么轻。
其实她睡眠质量还算不错,他被□□和杂念煎熬的那些个不眠夜,这只小猫从来都睡得心无旁骛。
程音当然不可能承认——她习惯了床上有个热力十足的男人,入秋了,今晚他不在身边,她睡得有些孤单寂寞冷,不踏实。
“正好想上洗手间。”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程音刚想下床,季辞已经走到她的床侧,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这套动作他做得过于娴熟流畅,毕竟在过去的几个月,但凡她需要起夜,用的都是这根人体拐杖——不管程音动作多轻,季辞都能瞬间睁眼,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整晚醒着。
但今晚,他刚将她抱起,两个人就双双愣住了。
“我脚好了。”程音小声提醒。
“嗯。”季辞应了一声,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仍旧转身走向洗手间,“房间里黑,我抱你过去。”
哪里黑了,夜灯亮着呢……这就有点暧昧了老铁。
程音没有料到,更暧昧的还在后头。
今日阿姨忘记烘干衣服,她只能翻出一ῳ*Ɩ 套旧睡衣,穿了小十年的古董,纯棉洗得软软塌塌,袖口领边都绽了线。
这种东西哪经得起拉拽,季辞抱她时不知扯到哪处,刚一走动就听到清晰的撕裂声。
低头一看,怀中人纽扣扯落两颗,胸口春光乍泄,即使夜灯昏朦,也能在雪色团团中窥见樱粉一抹……
考验来得毫无预料,季辞当场崩了道心。
程音正被他搂在怀中,当然立刻有所感知。
她伸手笼住了领口,耳根发热之余,不由再次生出疑惑:他明明也想的啊,到底在矜持什么……
为了证实她的触觉并非幻觉,程音状似无意移动臀部又轻蹭了下,果然引发了更加明显的反应。
两个人同时僵住,身体都有些紧绷。
到底还是季辞撑得住场面,不动声色将她放下,肩膀朝前转了个面:“我下楼洗澡,你好了先睡。”
程音:……
Yin:你说说,他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凌晨一点,这种时候要想找人聊天,只能去找夜行动物熊女士。
雪莉玫: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Yin:可是那里明明没有问题……
雪莉玫:难道他跟张三丰和王重阳一样,练了什么纯阳神功,必须保住童子金身?
雪莉玫:要么就是天生童子命,到人间转世投胎渡劫来了,一旦破了金身,容易妖邪附体,可能会短命。
Yin:解释得真科学,您不愧是一位医生。
雪莉玫:怎么啦,相貌美丽,绝顶聪慧,婚姻不利,每一条症状都符合童子命。
Yin:照这么说我更符合,我还自幼得病。
雪莉玫:呸呸呸,你好着呢,你先莫慌,我已经给你开了药方。
Yin:什么药方?
雪莉玫:我看已经签收了呀,你今天没收到快递?
程音正坐在床上与熊女士对着胡扯,季辞已经冲凉完毕回到了房间,一切异状均已平复,他又恢复了斯文儒雅的形态。
为了尽快消除邪念,他洗澡时快速进行了处理,洗完还楼上楼下巡视了一圈,才回到了卧房。
“鹿雪今天怎么没在家?”
“学校有个活动,夜探天文馆,她跟同学们去睡帐篷了。”
“带睡袋没,最近晚上冷,别着凉了。”
两个人聊得道貌岸然,语气温馨如同老夫老妻,那件闯祸的破睡衣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程音重新换了一件格外朴实的文化衫。
但不知为何,房间里的气氛还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热络地聊了半天,两人之间连一个正式的对视都没有。
季辞清了清嗓子,举起手中一个文件袋:“楼下看到一个你的快递,我拿上来了。”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管快递的闲事,但程音搬来这么久,从来没进行过网购,收她的快递还是头一回。
东西用牛皮纸袋封装,外面写着“绝密文件”,摸起来却鼓鼓囊囊的,透着几分可疑。
知道程音地址的人几乎没有,他有点担心是林建文在作什么妖。
因此在程音拆快递时,他一瞬不瞬站在旁边监督。
于是她便当着他的面,活生生从牛皮纸袋中抽出了一套丝薄性/感情/趣内衣。
那玩意塞在纸袋里一小团,抽出之后却仿佛银耳见水,琳琳琅琅洒了满满一床。其中甚至还附有一对毛绒猫耳,一条可爱尾巴……除此之外的其他部位薄如蝉翼,形同于无。
这难道就是雪莉玫说的药方……
这庸医开得什么药啊!合欢散吗!
程音面红耳赤,想将那堆东西全部塞回去,手忙脚乱反而碰掉了好几样,雪白蕾丝挂在季辞的黑色拖鞋上,简直不堪入目。
她两眼一闭,干脆恶人先告状:“不是我的快递,是不是你买的……”
季辞不语,俯身将东西逐一拾起,一样样塞回纸袋,捡到一副粉红毛绒手铐时还顿了片刻……
“快递的名字,写的是你。”他平静以对。
那又怎样!这点责任都不肯为她承担吗?三哥真是毫无担当!
程音气得想哭,也不是气,主要还是羞,心里将熊女士骂了一万遍,表面却只能继续掩耳盗铃。
她将夜灯恨恨一关,被子蒙头一盖,眼泪当真没忍住冒出来了两颗。
当然不是因为今晚这个乌龙,程音转头把脸埋进枕头,生怕让季辞听到什么动静。
这是从新婚夜启程,延迟至今才抵达的委屈,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坚强了!
第71章 照片
黑夜对于程音而言, 有着变幻不定的质感。
小时候它是绵软,因为有程敏华在,即使跌倒她也不会摔疼。后来它是坑洼的, 需要自己用脚试探每一处坎坷。再后来她有了名为鹿雪的小拐杖, 黑夜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鹿雪会用强光手电帮她把周围照亮。
现在, 它是温热潮湿的,有眼泪和汗水的味道,是生命诞生于大海时,从远古一直携带至今的味道。它还有坚定有力的心跳,黑夜是活着的。
人活着就是这样,能同时品尝到咸苦和甜蜜, 程音在哭的时候,季辞将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非常珍重地抱进了怀里。
他用手指轻梳她的头发,用吻擦去她满脸的泪珠,他抱着她的时候还会轻轻前后晃动, 像在哄一个任性闹夜的小宝宝。
任性的小火苗最经不起温柔扇风,程音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她边哭边往他怀里乱拱,像一只饿坏了的幼兽,在黑夜里咻咻嗅着, 吻他的脖子、下巴和嘴唇,嘬住他的喉结轻轻地舔。
季辞在黑暗中倒抽一口气,抬手捧住她的脸, 不知要如何阻止, 只能低头亲了亲她濡湿的唇。
这个吻,必须由他来主导, 才不会变得危险和过火。
然而真的很难,她一边吻还一边乱摸,他耗尽理智才按住了她任性的手,从床头柜抓来刚刚那幅柔软的手铐——真没想到,这就直接派上了用场。
“又不是你买的,不许用。”她哭唧唧抗议。
“是我买的,是我。”他随口哄着,亲吻她扬起的下巴。
然后是脖子,胸口,抚慰的吻一路向下,分明是打算像之前的那个雨夜,对她故技重施。
程音气急了,于是在他抬起她双腿时,照着他清俊的脸就是一脚。
脚丫雪白绵软,但踹在脸上也还是有点疼,季辞震惊地抬头看她,胸口又挨了一脚。
“不要这个!”她哭。
她想要两情相悦,相濡以沫,不想要单方面的服务和被服务。
他却不容她继续放肆,抬手抓住了她的脚腕——仿佛抓着一只滑溜的小鱼,逮都逮不牢,只能强行改用身体将她压住。
她在他身下气愤地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