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是他的儿子,他四岁的儿子。
他当时为什么不进去,掀开这个小屁孩的老虎帽,瞧一瞧他肉嘟嘟的脸?
孟父见到孟泽立在窗边,半天一动不动:“孟泽?”
孟泽转头:“我没有后悔过进岩巍中学。”
*
李明澜直接从意大利飞回国。
她没有告诉孟泽,而是让李深联系当年的强制治疗机构。
下了飞机,李明澜坐上车,马不停蹄去往“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接待的是一个助理医生,他请两人进会客室,一坐下,他说:“我们医院有规定,不能对外透露病人的信息,但主治医生说,这位是病人的儿子?”
李明澜将李深推到前面:“对,病人和他是父子关系。”
孟泽入院时是二十四岁,比现在的李深大几岁,二人的眉目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父子关系。
助理医生:“既然是主治医生同意的,我们破例一次,调取了当年的诊断记录。”
李明澜:“我是想了解他在这里的治疗情况。”
“他是符合出院体征才被允许离开的。”助理医生翻看孟泽的出院记录,照着念了些指标,“情况算是稳定。”
李明澜:“他是因为什么事被送进来的?”
“十几年前,相关记录都是纸质材料,后来医院开展电子化管理,但没有补录已出院人员的资料,他的原始病历找不到了。”助理医生翻阅手里的一打纸质材料,“我们归档的只有他后两年的病例。”
李明澜:“医生,我想听一听他在这里的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助理医生微笑:“这样吧,楼下有复印病历的办公室,你们复印完,将原件送回来就行。”
李明澜:“谢谢医生。”
李深和李明澜搭乘电梯下楼。
李明澜问:“深仔,我想让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世界上最耀眼夺目的人。”
李深沉默。
“他肯定不愿我们见到他的狼狈,他一生好强,是个顶骄傲的人,就算他不说,我如今也信,当年事出有因,他不是那样的人。”李明澜说,“我不知道,福尔摩斯的游戏要不要玩下去。”
“我陪你玩游戏,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李深平淡直述。
“深仔,能生出你这么好的儿子,是我李明澜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她走出电梯,顺着复印病历的指示牌走。
李深很久很久以后才冒出三个字:“我知道。”他回答的,是李明澜开头的那句。
*
回程的路上,李明澜一页一页翻着孟泽曾经的病历,她见到其中一段医生的记录,摇下车窗,向着窗外吐了一口气。
当那裹着风的空气卷进来,她又关上车窗:“我在高三时,因为喜欢看美剧,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有一次,英语老师让我背诵课本的文章,我哪里背得出,把早上在英语周报见到的一首诗背了出来。”
李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他不打扰她。
“老师叫他起来概括我背诵的内容,他说,他听不懂。”李明澜笑了,“他是个大骗子,他是年级第一名,却在我面前装差生,我是想着他才能背得很流利,我很可惜他听不懂。”
她把病例抱在怀里:“原来他听懂了。”
他的记忆深刻到哪怕住在“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都要一字一句将她念过的情诗画在墙上。
在医生的记录里,那面白墙都被孟泽涂满了。
后来,医院安排重新喷白。
没过多久,又被孟泽涂满了。
车子停在红灯前。
李深转眼见到她眼角的晶莹,他长臂一伸,做势要搂她。
李明澜把头靠到儿子的肩上。
李深随口说:“我让你依靠,让你靠。”
“深仔,谢谢你,但是你天生五音不全。”像孩子的爹。
李深:“……”
李明澜又说:“他至今都记得。”
因为,她在孟泽别墅的三楼,在那个上锁的房间的白墙上也见到了这首诗的字母。
孟泽听懂了,孟泽至今都记得。
That looks on tempests and is never shaken
这是她的孟泽。
*
李明澜早已录入了安保系统的指纹,但是她还是按了门铃。
开门的孟泽没什么表情:“你没有说今天回来。”
“我故意的。”她朝着里面瞄,“我今天回来突击检查,查你有没有金屋藏娇。”
他把门打开:“随便。”
李明澜装模作样,在庭院里转了一圈,弯下腰去,观察草丛。
孟泽不冷不热:“当心蛇。”
她吓一跳,回到房子里来,一间房一间房去查,在柜子里敲一敲,在抽屉里敲一敲。
孟泽还是说着风凉话:“又不是藏豌豆公主。”
“你管我?”
不管她,只要她回来就好。
李明澜上二楼去,上三楼去,望着上锁的房间,她冲着孟泽挑一挑眉。
他冷声:“里面闹鬼。”
她“扑哧”一下笑了:“骗三岁小孩。”
她没有强迫他去开门,说:“饿了,我饿了,飞机餐根本吃不饱。”
“要吃什么?不是说你来罗列菜单吗?”
“糖醋里脊,蒜蓉虾。”
“等着。”
李明澜跟着他进厨房:“渴了,我要先吃个梨。”
“是不是要我给你削皮?”
她昂起下巴:“给你一个伺候我的机会。”
他掐起她的下巴,直接亲上去。
孟泽按时服药,医生说,他的情绪较之前平静许多,按照治疗的疗程,他又可以步入减药的阶段。
他前两天控制不住地澎湃,当他得知他和他的儿子早已见面。
当他今天见到李明澜赫然立于眼前,笑盈盈的,她眼角眉梢挑起的小得意,很有高三时的样子。
他平静不下来。
他扶起她的腰,把她抱出厨房。
她一旦双脚离地,就会紧紧攀住他的肩膀,昂着头迎合他的亲吻。
肌肉记忆可怕得吓人,仿佛是有默契一般,她盘腿缠住他的腰,他托着她一路走,把她放倒在沙发上。
喘息间,李明澜问:“你的体检报告怎么样?”
“一切正常。”
“以后是不是都立不起来了?”
二人鼻尖抵住鼻尖。
他低眼,含着她的下唇,用齿尖轻咬一口。
见他不回答,她就当他是默认,唇被他含着,她微启唇,想说话,又被他覆上来,舌头也被卷走,她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的手沿着她连衣裙的拉链由上至下。
其实,他曾经猜对了,她的私服基本都是衬衫为主,极少在日常穿裙子。
人到中年,还藏着虚荣,她非得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的身段,如同十八岁那年,她为他们的约会而穿上的绿裙子。
李明澜仰起头,露出天鹅般的颈,平直的肩,她常年锻炼,当手扣到他的肩上,隐隐露出流畅的线条。
他扒她的裙子。
她扯他的上衣。
两人不甘示弱。
她伏在他的肩,朝上轻轻咬一口,听见他发出“嘶”的低音。
亲吻时热烈的孟泽就不是在生病,是他只有在她面前才有放肆沉沦。
他的头发长成了些,她的指尖插进他的头发,乱摸乱搅,模仿他在她身上的动作。
孟泽握住她的左边,拇指摩挲。
李明澜不知如何用力,用拇指按摩他的太阳穴。
“李明澜,这么多年了,你长得和从前一样。”
“嗯嗯哼哼。”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又被他抱起,坐在沙发。
裙子被堆到腰间,又再被推到腰间。
像一条水绿的腰带,荡着光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