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她突然大叫, 吓周明坤一跳, 他浑身一震,回过神问:“……什么?”
云遥支着脑袋看他,“我刚才说了你的任务,你现在可以去准备了。”
周明坤:?
充满野性的男人突然迷惘, 就像是结束攻击之后的大熊猫, 突然有了呆萌可爱的特质。
云遥轻笑, “你跑什么神儿啊。”
周明坤摸摸鼻子,端正坐姿,“你说,我现在听着。”
“没那么复杂, 很简单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嗯, 你说。”
“你先去八宝街和八宝街中路的交汇处, 严公子的车会从那经过,你就趁车拐弯的时候跑过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变了脸色。
“让我去碰瓷?撞成残废, 再也没资格找你要儿子?”
云遥翻个白眼, “你听我说完, 别恶意贷款我好吗?没让你跑到车头等着撞, 你就冲过去, 到车头的地方停下, 给司机造成慌乱,以你的酒量, 就喝了三杯,一点影响没有吧?”
影响自然是没有丝毫影响,周明坤的酒量是自小练出来的,如果不是白酒太烈,烧胃,他能连喝一斤。
云遥知道他酒量这么好,还有点渊源。
那还是她追求周明坤的时候,他家里哥哥娶妻,别的小姑娘过去是看新娘子,她不是,她过去是捡漏,万一这个少年喝多了,就给了她趁人之危的时候。
那天还真让她捡着漏了,少年喝得面颊通红,醉的不轻,依旧被村里不知轻重的小流氓喂酒,她闯过去,一把夺走酒杯,拽着他就走。
路上下起瓢泼暴雨,他们跑到山洞里避雨,少年倚在山壁上闭眼休憩,他脸上实在烫的厉害,甚至脖子和耳朵都红得滴血,似乎是太热,他脱了上衣,胸膛是与面庞不一样的白色,现下也烧得粉红起来。
就是那个暴雨的下午,她勾引了醉酒休息的少年。
后来得知喝醉的男人性能力会大大降低,少年才坦白那天没醉,只是白酒太烈,他胃里受不了,身上烧得慌。
如今,那个山上的暴雨声与酒吧外的雷雨重叠,时移身易,他们也从苍茫葳蕤的大山来到了繁华的大都市。
云遥撑伞站在酒吧门口,等着那辆劳斯莱斯亮着大灯,自瓢泼大雨中缓缓驶来,停在她面前。
司机撑伞下车,拉开后门,露出后座姿态松散的男人,星空车顶围出暖色氛围,男人的脸似乎也带着浅浅笑意,他穿着黑色条纹西装,衬衣领口微敞,手边丢着领带,看样子是去了晚宴或是酒局,喝了不少酒。
男人招招手,司机立刻将劳斯莱斯黑色大伞撑云遥顶上,她合上小伞,弯腰上车。
刚进去,便被男人伸手搂进怀里,她依顺地贴着,果然闻到了极其浓郁的酒味,“爷今晚喝了很多酒吗?”
“还好。”严泊裕又解开一个衬衫扣子,热气一波波烘到云遥面前,她的脸颊很快微红泛粉,在这样暖色灯光围出来的暧昧气氛中,更像是害羞了。
严泊裕升起挡板,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他手指稍稍用力,她便得到暗示启唇迎接。
男人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揉了揉,对她的聪明懂事以示褒奖。
一吻结束,云遥气喘吁吁,软若无骨贴在他身上,手指轻轻揉摸他此刻的不同,很快听见男人变重的呼吸声,但等他来抓她的手,让她再用力一些的时候,云遥突然抽手,拽上男人领口,他奇怪低头,她顺势抬头与他对视,娇嗔怨懑:“爷是不是生瑶瑶的气了,已经回来了,都没有告诉瑶瑶。”
严泊裕轻笑,“小丫头片子,我能生你什么气。”
“……你气我那晚和楚小姐起了冲突,还报了警,没有给您留面子。”
她说的小心翼翼,一双眼里尽是对他的珍视,严泊裕拍拍她的肩,“是她有错在先,竟跟踪我的车过去,还伤了你,而且你最后不是答应和解了?”
“可是……”云遥纠结咬唇,“可是……她毕竟是爷您的准未婚妻。”
“没准儿呢,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男人淡声,“别被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费脑筋,她不值得。”
他这么说,云遥眼里又升起希冀的光芒,“所以你们不会订婚是吗?瑶瑶……不想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脑袋瓜这么小,想的还挺多。”严泊裕胡乱摸一把她脑袋敷衍过去,虎口卡上她细腰,稍稍用力,便将人抬至自己腿上,继续刚才的动作,空了一个多星期,他也有些馋了,何况方才已经被她玩出了火气。
恰在此时,原本匀速前进的车子突然急踩刹车,因为暴雨和转弯,车身被重重向左甩去,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后座男人的脑袋因为惯性砸向窗户,而已经被他抬到腿上的女人,为了坐稳,掌心正撑在窗上,不当的姿势加上惊慌稳身的动作,伴随着男人砸过来的脑袋,兵荒马乱,电光石火之间,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一道清晰响亮的“咔吧”声。
即便司机极快地反应过来急踩刹车,又因为豪车优越的性能和自身的厚重,车子只打滑了两三秒,也够后排的两人吃一壶了。
那一声响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随即蔓延开来的疼,已经让云遥浑身布满冷汗,倒在男人身上用力喘息。
那一声响起的时候,严泊裕也慌了一瞬,随即搂紧云遥,“你怎么样?”
“好疼……好疼……爷……好疼……”
前排司机更是恐慌,车子升着挡板,他不知道后面两人是什么情况,连声胆战心惊地道歉,只收到严泊裕一句冷若冰霜的质问:“怎么回事?”
“……好像,好像有个人撞过来了。”
“还不赶紧下车。”
“是是是,四爷。”
司机开门下车,猛吓一跳。
白灯照出的车头,男人趴躺在流动的雨水里,从面下淌出的血水极快地流散开,将周围雨水染出触目惊心的红,司机吓得肝颤,更是抓心挠肝地气,“红灯啊!红灯你瞎跑什么?!这下好了!你被撞了!我也要没工作了!”
暴雨哗哗乱砸,马路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任由血水蔓延,司机一直慌乱的心跳更乱了频率,小心推一推男人肩膀,“喂,你还活着吗?你别吓我啊?!”
不会……不会真被他撞死了吧?还是已经窒息死了?
车上,严泊裕查看云遥的伤势后,发现只是骨折,安抚一会儿,让她坐在车上,他撑伞下去。
“怎么回事?”
“四爷……”司机极快地跑过来,慌乱解释,“我拐弯的时候这个男人突然冲过来,我躲开了,但不确定是不是还是撞到他了,现在躺在地上不知道怎么——”
“赶紧翻过来啊,地上那么高的水,没被你撞死也淹死了。”严泊裕面色不虞,冷声打断。
司机腹诽本来就准备翻过来的,不是因为你下车要过来给你解释么?
心里吐糟老板归吐槽,他还是迅速丢了伞,跑过去翻过来男人的身体。
车头两排大灯令前方夜幕亮如白昼,照出男人湿漉漉的面容,双眼紧闭,额头破了一块,泡得糜烂泛白,因为翻过来,伤口冒出的血水和着雨水淌过他的额发和眼耳,一会儿就血水满布。
看见男人的第一眼,严泊裕就皱了皱眉,他记性一向极好,说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当初夜色中隔着酒吧门前小广场,只遥遥看了他一眼,现下也能想出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重新拉开车门,叫里面已经痛得满脸冷汗的女人出来,“下来认个人。”
云遥扶着自己已经扭曲的手腕下车,严泊裕给她撑伞,指着躺在车头马路上的男人,“看看,那是谁?”
云遥从手腕骨折,疼得冷汗岑岑的时候已经没精力去关注车头的事情了,周明坤跑步很快,短跑更堪逆天,在学校的男子100米比赛中,跑出过9秒81的成绩,就算喝了酒,她也不觉得会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她对他太有信心,以至于现在突然看见直板板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任由额角的血丝流下,豆大的雨珠砸脸,也一点眉头没皱,一点反应没有,仿佛死了一样的周明坤,完全呆住了。
他怎么会失误?
完全不用他冲到车头给司机更多的紧急干扰,严泊裕的司机开车皆是眼观六路,他快速地冲过来,就已经能让司机迅速打转,她在这时候给严泊裕付出一丝丝的防护,受点说轻又重,说重又不会造成无可挽回后果的伤势,只要能住进他家就可以了。
他怎么会冲到车头,又怎么会受伤?现在这样躺在马路上……
女人的反应尽收严泊裕眼底,他搂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收紧,状似不经意问:“认识么?”
“认……认识。”
“你那个前男友?”
“嗯。”
“他怎么会跑到我的车头?”严泊裕看着她问。
云遥抿抿唇瓣,喉咙突然有些干涩,说出提前准备好的理由:“可能……可能是因为,瑶瑶在爷的车上……”
她抬头看着男人,正欲道歉,听见他淡声问:“没处理干净?”
“不是……我也不知道。”云遥神色有些乱,“先送医院吧,爷,瑶瑶的手腕好疼……”说着,柔软的身子倚进男人怀里,皱着眉头娇声痛呼。
严泊裕喊司机,问他叫的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司机已经探过地上男人的鼻息,是活的,他也在给男人撑伞,以防伤口淋雨恶化,听见四爷的询问,连忙问一直通话中的救护车,回道:“回四爷,还有五分钟。”
第19章 威压
暴雨不停, 气温骤降,云遥穿着吊带短裤,即便外面套了衬衣, 也鸡皮疙瘩起一身, 冷得直打哆嗦。
但被她倚靠的男人这会儿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撑着伞,沉默地守在原地。
看出来他在生气,云遥按捺住忐忑的心思, 强忍着疼痛与他一同站着。
救护车比预料的早到, 抬着地上的男人上车, 云遥也被严泊裕带上车,跟在救护车的屁股后,一同前往医院。
一路上男人都闭眼假寐,双腿微敞, 极有威严地倚坐着,昭示着他对这场车祸的不痛快。
沉闷的空气在车厢内蔓延, 挡板早已落下来, 前排司机姿势僵硬,心慌意乱他会不会因为这场车祸被辞退。
原以为定会被辞退了,没想到来撞车的男人是瑶瑶小姐的前男友。当主要责任被转移, 他能否从这场车祸中隐身而不受责罚?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星空顶车灯被司机贴心地调暗, 云遥看着男人在昏黄星光下明暗交错的英俊侧脸, 第一面见的时候她就知道, 这是张极为正派的俊脸, 三庭五眼像是按着标准长的, 鼻骨挺拔,下颌线正阔, 若是放到电影里,他演个反派,都能带着观众以为他演的是正派。
然而,面正的人生起气来,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也是常人所难以承受的威压与逼迫,像是封建时代的帝王,有着极高的威严与权威,只这样沉着脸,就让底下百官瑟瑟不得安稳。
云遥也一样忐忑着。
她忐忑男人是不是已经看穿了她幼稚的计划,上次提的时候他就已经阴晴不定。
严家在明面上早已隐居避世,即便这样发达的社交网络,也查不出半点踪影,但彻底隐居并不代表没有任何交际往来,生意还是照常做,权力如织网持续蔓结,来到芜江的一年半,云遥微信里上上下下加了小半个城的上层名流和地痞流氓,从破碎的蛛丝马迹中,可以推测出严家这个百年大族的水深火热,严泊裕能在这样的大家族中生存下来,并拿到继承人身份,心思手段绝非自己一个在山村中长大的姑娘所能想象的。
她对他使的手段,在男人看来,可能只是地上的蚂蚁转圈圈,他累了疲了闲了,丢个面包屑逗一逗,视她为放松心情的玩物。
思绪走到这,云遥早已忘了手腕的痛楚,只觉得脊背寒凉入骨。
这些虽是她在接近男人时已经想明白的,但第一次直面他的沉怒,依旧让她心跳如鼓,震耳欲聋。
“愣着做什么,要我抱你下去吗?”
云遥被这一声叫回神,抬眼,看见男人似笑非笑地对着她。
“看我看傻了?”他温声调侃。
女人的面颊不知何时已经苍白,强自弯了弯唇,举出骨折到现在,已经肿得比面包还要高的手腕,软声说:“太疼了……太疼了爷,瑶瑶想试试放空思绪,能不能忘了痛。”
“这是疼傻了么?”他轻笑一声,语调宠溺,“好了,我抱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