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诀点进去,那是赛后的一个小采访。
主持人问英晖,对这个比较结果有什么感想?
英晖说:“我非常高兴能参加这次节目,受益匪浅。”他顿了顿,又说,“我还想说一句,阿京决赛这首歌是我整个节目里最喜欢的歌曲,旋律非常美。”
主持人:“你还是特别看重旋律。”
英晖:“对,旋律是情感最集中的体现,现代人把人驯化得过度理性,情感发育失常,只能靠强刺激来带动,但这其实就跟毒品似的,后续只有无穷的空虚,真正美丽的旋律,像一些古典音乐,民族音乐,带给人的反而是平静和满足。”
主持人说:“阿京这首歌确实旋律优美,我听得都非常感动。”
“因为那是真的。”英晖说,“说实话,这首歌的作者,我一开始不看好他,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他不信任自己写的东西,所以要靠极丰富的内容去掩盖这种‘假’,这种歌不会好听的,因为只有‘坚信’的时候,有些东西才会从天而降。”
主持人问:“这种东西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英晖耸耸肩,说:“反正,是我之前想错了,他完全有这种情感表达的能力,也许他现在真的在做一些风格尝试吧。”
时诀退出手机。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手机很多未读消息,他知道公司的人非常激动地想要找他,但他现在有点懒得理他们。
当他决定从《银鱼组曲》里摘歌给阿京唱的时候,他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这辈子差不多就这样了。
他侧身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又把脸埋在枕头里趴着,好长一段时间。
【只有坚信的时候,有些东西才会从天而降。】
主持人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那时诀知道吗?
他不愿意听自己的哭声,所以伸出一只手,把床头的音响打开,随便放了一首曲子。
其实,时诀并没有那么强的胜负欲,他一定要赢英晖,这里面还夹杂着一点别的理由。
他想证明一些事,给自己看。
结果一败涂地。
这眼泪为谁而流?
为自己。
他被剥夺掉的,何止是一段岁月。
他哭到最后,浑身发抖,眼泪、鼻涕,口水把枕头弄得一团糟。
他突然坐起来,把手机拿来。
他打开她的微信,她今天还没发消息,前几天的消息倒是很多,还有图片,是她跟王泰林他们在风景区的合影。
……她考了个什么玩意来着?
哦对,一开始说要去某地农业农村局,后来岗位不招人了,就直接考去了开发区管委会,干些助企纾困的工作,前段时间正忙着给当地杏园合作社卖杏,为了打开线上市场,找人卖货,就联系上现在已经彻底发展成带货主播的王泰林。
他们搞了一个“杏有灵犀思念你”活动,好像卖得很不错,企业相当高兴,直接拨款招待,徐云妮就带着一伙人到处玩,昨天才回单位。
他看着照片里她的笑脸,越看手抖得越厉害。
已经一年多了吧,她有任何要来找他的迹象吗?
他鼻子不通气,只能用嘴呼吸,两手一起上,哆哆嗦嗦地打字。
他不解,他问她。
【徐云妮,你为什么还给我发消息?】
然后,三秒不到,她的语音就打了进来。
时诀听着语音拨打的铃声,听了半天,按下通话键,拿到耳边。
“喂?”徐云妮说,“不发消息,打电话可以吗?”
他听到倒水的声音。
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分,她应该已经在单位了。
她在工作前,一定要准备喝的东西,她不喜欢喝白水,不是泡咖啡,就是泡花茶。
他觉得,应该是花茶。
水声停下,他听到翻文件的声音,然后她笑着问他:“班长,消气了吗?”
时诀听着这淡淡的,平缓的嗓音,他缓缓抬起下颌,头重脚轻,昏昏沉沉。
然后,他上身晃了晃,居然就那么直接晕过去了……
第76章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时诀再次醒来。
他看着天花板,看了一会,然后拿来手机。
通话已经挂断了。
微信里,是她一串留言。
【班长,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本来我想的是赵叔出国后,我就去找你,但那阵要考核。】
【政策要求是一个企业由一个团队负责,但我们这人手太少,我们办公室一共四个人,要对接三家企业,完全忙不过来。】
【最近还要去外地学习,然后我打算今年把法考过了,工作里可能有需要,结果就没抽出时间。】
【之后……】
……
她打了至少三百字的内容,详述近期工作安排,一开始时诀还在看,后面就一眼略过了。
大同小异,中心思想就是没空。
他打字回复。
【哦。】
其实,当初离开709的时候时诀就知道,徐云妮一年以后一定来不了。
这是一种天然的直觉。
只会冠冕堂皇讲大话的女人。
冰白瘦长的脚掌踩在地毯上,时诀拿了烟,走到窗子边,拉开窗帘。
光晃得他差点没站稳。
又一条消息进来。
【你最近怎么样?】
好啊,特别好,你没看综艺吗?我风光无限,红透半边天。
时诀看着这句话,烟都忘了点,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半天没回消息,徐云妮直接打进来电话。
时诀关掉了。
徐云妮又打。
时诀放下烟,左右看看,从桌上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在喉咙里过了几遍,又清清嗓子,发声开开鼻腔通道。
然后接通。
“……喂?”徐云妮说,“班长?”
时诀嗯了一声。
徐云妮说:“你嗓子怎么了?”
就算清了嗓子,就算只有那么短短不到一秒的出声,她也听出了不对。
时诀:“没怎么。”
徐云妮顿了顿,说:“你感冒了?还是哭了?”
时诀没说话。
徐云妮再开口时,就没有一开始那么轻松了。
“时诀,你最近怎么样?”
时诀说:“很好啊。”
徐云妮静了好久,说:“我没按时间找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啊,”他淡淡道,“你不来才正常,你哪次说话算数过?”
呃……
徐云妮难得哑然。
“别这么说,你等我稳定一下,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得到,我需要一点时间。”
他没说话。
“班长,我看你的节目了。”她换了个话题,“你之前在《音何启航》里第三期的《Nightmare》,那首太好听了,在我们这边超火。”
说别的还好,说这个时诀眼睛瞬间翻上去了,那是他凑数的歌曲,是节目里他最不满意的。
“我有一个朋友,叫杜爽,”徐云妮说,“她听这首歌哭了好多次。”
他说:“那首没什么新意。”
徐云妮:“什么新意,好听不就行了。”
他们七七八八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徐云妮说:“班长,我得去开会了,你好好休息,我们常联系。”
“为什么?”他问。
徐云妮:“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