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你改变主意了?”
时岁:“……暂时还没有。”
她远远看着身材颀长的血族骑在马上,骑装的腰处收束,衬出劲瘦有力的腰身。他的迷妹迷弟本身就多,在被这么多人围观的状况下,萨维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气定神闲。
萨维拉弓。
箭出,激起一片尖叫声。
时岁眯了眯眼。
她扭头问西奥多:“你能让我短时间出校吗?”
西奥多好歹是要成为学生会主席的人,出个学校简简单单。
“可以,但你要去做什么?”
……明明现在不是对立关系,但西奥多是一点都不觉得轻松,时岁本身就不可控,像是今天这种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只多不少。
少爷这辈子还没对谁操过这种心。
时岁:“出去见一个人。”
时岁要找纪宁。
这位曾经的学姐现在是猎人协会第一部门的成员,她成为血猎的时间并不长。但纪宁很了解血族,又早早见过诸多血腥场面,极快地适应了猎人的生活。
伊莱学院就没给纪宁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在学院附近看见纪宁,让时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恍惚感觉。
她穿着干练的制服,脸色看上去比起以前好多了,春日刚到来没多久,她就已经换上了短袖,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紧实有力。
相比起过去做血包时的贫血娇弱,现在的纪宁虽然沉默许多,但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与原先不同的生命力。
显而易见,做人比做血包好多了。
时岁在心里感慨一句,走上前打招呼:“学姐,好久不见。”
纪宁看见时岁,她朝着她笑了笑:“最近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我做什么?”
时岁开门见山:“学姐,你还想杀萨维吗?”
纪宁唇角的笑意在听见血族的名字时微微落下,她注视着时岁,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找杀了他的机会。”
这是纪宁最初要成为血猎的原因,她看着时岁,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渴望,“……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我?”
时岁:“学姐,我能提供这个机会。但能不能杀死他,要看你自己。”
*
萨维穿过林间小道。
月光落在树梢,树影婆娑,周遭安静的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直觉告诉他,这场时岁发起的邀约不会像是表面上那样简单,但正是这种未知让他感到有趣。
作为十字剑家系的血族,萨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常狩猎,以前关系比较接近的血族们都在好奇他最近做些什么。
而萨维……他懒得理会那些血族。
他知道时岁并不全然相信自己,这种不信任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于是时岁利用自己的时候,她就会多几分忌惮。
……那样一来,落在他身上的关注就要比旁人更多。
越往目的地走,血族感觉到轻微的不适,舌尖的咒印微微发烫。在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的那一刻,萨维微微挑眉。
他对这个曾经的血包有点记忆。
人不会记得吃过的每一个食物长什么样,但对叨人一口跑了的食材能有印象。
不过萨维感到有些可惜:“啊……我还以为会是她亲自来教训我呢。”
回应萨维的是纪宁甩过去的手里剑。
时岁在附近,但谁也不帮。
她靠在树上,静静地看着这场战斗继续,不知道是萨维还是纪宁的血液气味弥漫开。
时岁告诉了纪宁萨维会来这里,所以她带了针对萨维的银器和足够的圣水。
做了充足准备的猎人和眼高于顶的傲慢血族相比,在一开始就占据了优势。
空气中很快泛起了血腥味,刀光剑影,纪宁身上也挂了彩。
不过她的道具一个接着一个,冷不丁放出的暗器附着了圣水,萨维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
血族的眼眸从蜜色转变成了血色。
安德像是幽灵那样守在时岁身边,他平静地看着下方。
萨维看上去躲得很狼狈,但安德看得出来,他察觉到了自己和时岁在这里,这副样子很有可能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安德问:“你会让他死么?”
时岁盯着他们一来一往的交锋,随意回答:“你觉得呢?”
安德:“大概不会,十字剑只有他一个能用……但不坦诚的眷族需要惩罚。”
时岁满意:“不错,变聪明了好多。”
被夸奖的安德只是眨眨眼,旋即问:“你限制了萨维吗?”
时岁说着:“嗯,毕竟学姐刚成为血猎没多久。我让他不能主动动手而已,啊……现在萨维大概能反击了。”
在最初的限制解除以后,时岁并不偏袒任意一方。
时岁的视线落在纪宁身上,比起上次在监狱里的那次刺杀,纪宁这次要沉稳得多,出手几乎没有失误。
这场一对一的战斗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刀光剑影,银器和圣水数量过多,萨维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时岁收回目光。
圣水就差把土地浸湿,萨维应该很早就感觉到了不对,但到现在才重视……看来傲慢真是血族的通病。
那就得自己承受。
如果萨维要死了……他不会没用到这种程度吧?
安德浅蓝的眼眸像是一片澄澈的海洋,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虽然我不喜欢西奥多,但他说的没错,德米拉一发现就会杀了你。”
时岁眨眨眼:“这不就是在找保障吗?”
安德:“萨维?”
时岁:“嗯,如果我去真的会死,他不会做出这样的提议。”
时岁清楚蜂蜜小蛋糕期待着自己杀了他。
她还记得自己之前多看了德米拉一会儿,当时萨维的表情可是很恐怖——按照血族的占有欲,他多半不会主动把时岁往外推。
大概是想让她陷入一个只有他可以拯救的危险境地吧。
安德:“其实我也这么想过。”
时岁:“……不用那么坦诚。”
想和真的做是两种概念,比起安德这样直接说出口,萨维明显更不可控。
安德忽然道:“结束了。”
时岁看见纪宁半跪在地上,她面前用短匕首撑着自己,视线紧紧盯着某个方向,地面上全是血,萨维不见踪迹。
她的身上多了很多处伤痕,有的伤口深到可以看见骨头,但她并未露出痛苦的表情。
时岁从树上跳下来,避开地上的血痕走过去:“学姐,需要我给你叫救护车吗?”
纪宁喃喃自语:“……还差一点,我差一点就刺到他的心脏了。”
她想站起来去补刀,但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力气。猎人露出了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时岁摸出她的手机,拨出了协会的急救电话。
手机自带定位地址,协会的救助车过来用不了太久。
“我又没做到……”
时岁打着电话一边说:“他快死了,能做到这个程度,你已经很厉害了。”
时岁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起码从今天往后,你是狩猎者,他才是那个猎物。”
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宽慰到纪宁。
纪宁表情愣愣的,痛感像是在这时候才泛上来,她先是说了声谢谢,迟疑几秒看时岁:“……你能让他去死吗?”
这个时候,只要随手补一刀,萨维就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时岁小幅度摇了摇头。
她把电话挂断,蹲在纪宁身边,往她的伤口处洒了一些止血药剂。
“学姐,我说过我不参与,最多只是给你提供这个机会。”
纪宁抿了抿唇:“抱歉,是我唐突。”
“好好休息一阵子吧,”在救助到来之前,时岁撑着膝盖站起身,她往树上看了一眼,安德隐去身影,“说不定他在你休息的阶段忽然就死了呢,放宽心。”
纪宁闭眼:“……好。”
好了,时岁想,现在该去看看不听话的宠物了。
血流了一地,这里泼了许多圣水,站在哪里对血族来说都是折磨。
顺着血液的痕迹,时岁找到了萨维。
他的肩膀手臂、腰腹处都有明显的伤,圣水灼烧着伤口,血肉呈现暗红色,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艰难地运作着。
死到临头,萨维还抬起头朝着时岁灿烂一笑:“看我看见了谁?不会是死前的走马灯吧?”
时岁眉一挑,准备从他身边走过。
“咳咳……”萨维抓住了她的裤腿,咳嗽时连带着猩红的血液涌出,“好冷漠啊,亲爱的。就这样走了吗?”
力气不大,时岁随便一抬脚都能将他的手踹开。
她蹲下身,把萨维的手掰开,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怎么连才入职不久的猎人都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