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折腾了一天,总算将安霓郡主安葬完毕。
回去的路上,大长公主似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整个人都恹恹的。
还是到了城门口,众人家开始纷纷告辞离去,大长公主才又想起了一件事,“阿秀,你去查一查,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么巧,她的脸上居然有一颗跟自家女儿一模一样的红痣。
大长公主之前只顾着女儿下葬示意,等一切都办完了,她也确定女儿已经走了,她这才有闲心去想那些。
而这些天,偶尔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颗殷红的泪痣。
只是这颗痣的主人,不再只是她的霓儿,而有了第二个女孩。
大长公主不是什么傻白甜,初次见到阿初时,她震惊、甚至有些期盼。
但事情过去了,她冷静下来,便开始理智的思考问题。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阴谋论。
她历经三朝,她久居高位,她经历过宫斗、政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人性的复杂、人心的险恶。
她更不信世上真有什么巧合!
“是,殿下!”
康嬷嬷答应一声,抽了空,便把这件事安排下去。
康嬷嬷的效率很高,待大长公主回到公主府,歇息了半日,一份详细的汇报便送到了她的案头。
“她竟是‘她’的女儿?”
大长公主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太在意。
齐王不是先帝的儿子,是太祖庶子所出的子嗣。
他也叫大长公主一声“阿姑”,只是关系远了一层。
当年大长公主扶持当今上位,皇室经历了一次内斗,而当今皇帝最大的竞争者便是先帝的庶长子楚王。
齐王就是楚王的拥趸者,他还娶了楚王妃的表妹兼好闺蜜安氏。
而安氏,跟辅国公是族亲。
其实也不是正经的亲戚,辅国公是孤儿,否则也不会被太祖爷收为养子。
还是辅国公发达后,有个同袍跟辅国公是老乡,又同姓,便连了宗。
辅国公有了家族,只是跟安家的关系很一般。
安家总是打着辅国公的旗号生事,辅国公厚道,顾及曾经的同袍情谊,没有断绝关系。
后来,辅国公救驾而死,大长公主不愿继续纵容安家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极品。
两家逐渐断了来往,但名义上,两家还是同族。
先齐王妃也依然是辅国公的便宜堂妹。
而齐王又是大长公主的堂侄儿,虽然曾经对立过,可后来齐王也老实了,整天像个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再惹事端。
大长公主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她会清理楚王,只是因为彼此是政敌。
而齐王,还不够格给大长公主做敌人,他充其量就是一只左摇右摆的狗子,大长公主还没真把他当回事。
当年的政变早已过去,大长公主也没了早年的铁血无情。
到底是同出一脉,大长公主敬重太祖爷这位亲爹,对他仅剩不多的血脉,也就多了几分包容。
可齐王不知道这些啊,当今上位后,他为了表忠心,竟利索的让跟楚王关系亲近的原配“病逝”了!
大长公主:……
虽然她不会生出什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念头,可到底有些恶心。
对薄情寡义的齐王也有些厌恶。
但,大长公主怎么都想不到,那个跟自家霓儿“相似”的女孩,竟是齐王和安氏的女儿。
不管是从哪边算,都能跟她大长公主扯上亲戚关系。
再想到那颗红痣……冷静如大长公主也都忍不住怀疑,她和这个孩子是不是真有缘分啊。
霓儿走了,上苍都怜悯他,所以又给她送来一个女孩儿……
第1965章 我是一只阿飘(十三)
这段时间,安妮都一只飘荡在大长公主身边。
通过小丫鬟的八卦,大长公主和康嬷嬷偶尔的对话,安妮大致摸清了原主的性情。
她试着站在原主的角度去想:如果她是安霓郡主,忽然惨死,死后又会许怎样的心愿。
呃,虽然不想用极品的大脑去考虑问题,但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幸好,极品做得多了,也就有了心得。
极品嘛,虽然形式上有各种各样,但都有一个基本的准则,那就是“自私”!
是的,极品都是非常自私的,就因为她事事都只想着自己、而不会股及其他,一旦表现出来,言行为什么的才会那样的极品!
而自私的人——
安妮悠闲的坐在堂屋的房梁上,默默的看着大长公主和康嬷嬷讨论事情。
“……殿下,您说那个叫阿初的女孩子,跟郡主一样,也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康嬷嬷听到这一节,也很激动。
中老年妇女嘛,都是有些迷信的。
尤其是失去了最珍爱的宝贝,她们的人生都似乎没了目标。
内心的空虚、精神的缺失,生活也变得灰暗、寂寥。
当然,大长公主有权有势,身边不缺伺候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至少大长公主稍稍释放出一点意思,别说奴婢、下人了,就是那些权贵家的小姐们也会争相跑到她面前献殷勤。
大长公主根本不缺吹捧、巴结的人,她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慰藉她的人。
如果那人跟安霓郡主还有些相似,或是能够让大长公主在她身上看到安霓郡主的影子,那就更完美了。
其实,就在亲眼看到安霓郡主下葬的时候,康嬷嬷也彻底绝望——郡主真的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康嬷嬷便想着,要不给殿下找个替身,好歹让殿下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还不等她暗地里行动,居然就有人自己跳了出来,那人或许长得并不像安霓郡主,但一颗同样位置、同样大小颜色的泪痣,也足以让大长公主侧目了。
“是啊,刚看到她的时候,我都被吓了一跳!”
大长公主回忆着那日看到阿初的场景,十分感慨的说道:“太像了!真是太像了!我差点儿以为霓儿又活过来了!”
“阿秀,是不是霓儿不放心我,所以特意把那个阿初送到了我的面前?”
康嬷嬷将大长公主的话重新理了一遍,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殿下,您不说,老奴还不觉得。听您这么一说,老奴也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您看啊,那个孩子之所以冲出来,是因为看到那尊白玉雕摔了出去。而那尊白玉雕是当初您为了郡主及笄的时候,特意请人雕琢的。”
“这尊白玉雕更是被供在慈恩寺九九八十一天,由诸位高僧功德加持——”
而安霓郡主意外惨死后,大长公主直接把那尊白玉雕抱在怀里,日日摩挲,俨然将它当成了女儿的替身。
如今,因为白玉雕而冒出一个跟安霓郡主“相似”的人,怎么看都是一种莫名的缘分。
大长公主本就有些意动,这会儿让康嬷嬷这么一“分析”,她愈发觉得自己那个计划可行。
霓儿走了,她实在太空虚了,身边要是有个霓儿的替身,好歹也能寄托一下感情。
嗯,不就是个被亲爹继母虐待的可怜孩子嘛,也不费什么力气,权当养只猫儿狗儿了。
“这样,你去安排一下,找个时间,让那孩子来给我请安!”
原本,大长公主不必这般心急。
但她是个聪明的人,只看当日那孩子的模样,就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且不管那日是个什么情况,那孩子的举动都有打齐王府脸的嫌疑。
而齐王妃,可不是个良善、厚道的人。
大长公主怕自己若是出手晚了,齐王妃再动点什么手脚……好不容易来个有缘分的孩子,兴许就错过了呢。
“是,殿下,老奴明白!”康嬷嬷利索的答应了一声。
随后的事实证明,幸好大长公主出手快,否则,还就真的迟了!
康嬷嬷派去接阿初的人,抵达齐王府的时候,齐王妃正满脸快意的命人对阿初行家法。
粗粗的藤条,抽在瘦弱的小身体上,只一下就打得人剧烈颤抖。
阿初疼得想哭喊、想呼救,可她的嘴被帕子堵着,除了呜呜的声音,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深宅大院,一个不被亲爹看重,继母又恶毒的女孩子,哪怕被活活打死了,也没人知道!
当然,齐王妃也不会真的直接打死阿初。
不管平时怎么糟践,但名义上,阿初都是齐王府的嫡长女。
人活着的时候,齐王、或是周遭的人不会在意一个没娘的小可怜。
可是,人一旦死了,还是死在继母的手里,这事儿就有些麻烦了!
齐王妃虽然又毒又蠢,可她到底还没有蠢到家,就算要弄死这个碍眼的小贱种,她也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上人命。
嗐,在这个风寒都能要人命的年代,想要无声无息的弄死一个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就像此刻,齐王妃就想着,先狠狠打阿初一顿,既出了气,也能让阿初受伤。
而人若是受了伤,就很容易发炎、发热。
到时候,她只需把人往柴房里一锁,不给吃饭喝水、吃药看诊,用不了两天,那个小贱种就会自己咽气。
人死了,却不是被她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