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畜生。”
那天晚上,周烬其实做了安排,但是黑皮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周烬不在,沈野他们没截住他。
“警方已经在抓人了。”
周烬嗯一声。
临走的时候,沈野烟瘾犯了:“有烟吗阿烬?”
“扔了。”
周烬从前压不住那些汹涌而来的情绪,要靠烟来缓解,饮鸩止渴。身体好坏,过得好坏,这些对周烬来说其实无所谓。
他用折磨自己来缓解愧疚。
现在不太一样了。
他对孟夏那些混账的惦记,比他自己想象得深多了。
泥足深陷之前,要么抽身,要么放任。
周烬垂下眼皮。
操。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得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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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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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揉~
第43章 窥破
一周后, 周烬去了学校。
他的身子骨结实得不可思议,在乌镇的这几年, 少年近乎野蛮得疯长着, 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没人管,也难得地没落下什么毛病。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新闻, 这个大名鼎鼎的刺头少年,右腹淌着血, 顺手把刀拔下来,眼都不眨地就跳进刺骨的河水。
他们一边好奇, 一边畏惧, 拿看疯子的目光看着他。
周烬单手插兜,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目光统统不理,在座位上翘腿坐下, 从包里拎出兜包子。
他睨了眼前头埋头做题的少女。
看着呆呆的, 一副乖死了的模样。
周烬拆开包子, 叼了一个,顺手把吸管插进豆浆里。
豆浆有两杯, 他抓起另一杯,准备扔进桌肚。
蔺沉打着哈欠过来,闻见香味, 眼睛立刻锃亮。
“烬哥, 你胃口不错啊。”
这都得够两个人吃的了。
周烬把豆浆往他怀里一丢:“买多了。”
黑皮还没抓到,他的那帮小弟说什么的都有,临近放学的时候, 警察又来了一趟,找周烬问了些事。
翻来覆去还是那些问题, 周烬拎着书包从办公室出来时,正好赶上放学。
一堆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乌泱泱往外挤,他不着急,懒懒靠在走廊,从兜里摸了块薄荷糖。
孟夏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他。
她换了个方向,朝周烬这边走,刚走到他面前,周烬伸出手,按着她的肩,把她往边上拽了拽。
两人原本就在角落,这么一折腾,他严严实实地把她挡住。
“门口有人。”
他难得正经,孟夏也紧张:“谁啊?”
黑皮跑了,警方现在还没抓到人,以黑皮的性子,要么彻底脱身,要么回来报复。
周烬没说话,她严肃着小脸看他,结果一低头,看见敞开的冲锋衣里,一截结实漂亮的腰线。
她着急收回目光,结果发现眼前都是他,最后红着耳朵尖盖住了眼。
“是记者。”
周烬乐了,掰开她的胳膊,把校服拉链拉到头,往上蹿了蹿,把她没头没脑地裹住。
“老实点,别乱动。”
孟夏听话地站在那儿,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被这个混蛋耍了。
她把校服拉下来,头发也被弄得乱糟糟。
眼前早没人影了。
——
周烬走到校门口,被几个摄像机堵住。
他讨厌一切镜头,伸手把最近的两三个推开。
有人问:“小周爷,听说警察刚才过来了,是案情有什么新进展吗?”
“你为什么不回B市呢?”
“听说周启青先生现在在B市做文玩生意,这次他来乌镇了吗?”
周烬插着兜,浑身又野又冷,谁的面子都没给。
摄像机咔嚓拍了一通,有个人挤到前边:“那天的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喜欢她?”
这些天,一堆版本的传闻里,数一见钟情英雄救美这版最劲爆。
周烬乐了,笑得阴沉沉,这次是个人都看出他不高兴了。
他说话荤素不忌:“老子是你爷爷,你说她是谁?”
这些人好奇的并不是孟夏到底是谁,而是足够抓到大众眼球的噱头。堕落的纨绔子弟,漂亮神秘的少女,足以撑起一个吸睛的新闻板块。
他们一口一个小周爷,实际上一边怕他,一边看不起这样的混混少年。
周烬自己无所谓,但是他不想让孟夏沾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她的脸皮薄,刚才他没怎么欺负她,她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到时候跟他这么个混蛋绑在一块,她不得天天哭去。
他穿过人群往外走,拐进一条巷子,后头跟着道脚步声。
周烬一扭头,看见蓝白校服的少女。
操。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结果跟做贼似的。
弯弯绕绕的街巷间,两人一前一后,不近不远地走。
路过那家卖糖葫芦的小摊时,周烬掏钱递给摊主:“一串糖葫芦。”
摊主包好,一抬头,周烬已经走到前头去了。
冷飕飕丢下一句:“给她。”
摊主还记得周烬,这小伙子又冷又凶,看着就不好惹,是要讨不着老婆的。
结果今天后头就跟了个漂亮姑娘。
人姑娘就在后头,他还臭着脸。
摊主看得瞠目结舌,等孟夏笑着说了谢谢,才想起来把装好的糖葫芦递过去。
又走了一段,孟夏的手突然被人一扯。
周烬把她的书包也顺便扯下来,往肩上一甩:“你是蜗牛啊。”
他拽着她往前跑。
孟夏很久没这么跑过了,沉寂的心脏一点点跳动起来,跑到小朝河边时,她气喘吁吁的。
周烬睨她一眼,他一点也没有她的狼狈,抄着手站在那儿,心情还不错。
“你太弱了。”
一抬头,看见少女黑亮的眼,她原本就白,脸蛋一层薄红,胸脯轻轻起伏。
孟夏刚要说点什么,周烬又不知道被什么惹到,绷着腮撇开眼。
她往周围看了看,记起来这是周梨掉下去的地方。那天她过来找周烬,他蹲在河边,看上去跟死了似的。
周烬在河边站了一会儿,风把他的冲锋衣掀起来。
他难得不是平日痞里痞气的模样,拉开包,从里边把那个许愿瓶拿出来。
“小梨走的那年,七岁,小学二年级,爱漂亮,喜欢一切亮晶晶的东西。”
他蹲下来,把许愿瓶深深埋在沙堆里。
什么工具都没用,用的是手。
“她小的时候总是缠着我讲故事,我其实没什么故事给她讲。有一次讲到死亡,人的一生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的消亡,一次是遗忘,她说更怕被忘记了。只要我在一天,她永远不会被遗忘。”
周梨死后,他在黑暗里困了太久。
一切都灰暗没有意义。
他野蛮狂妄地生长,强大又脆弱,热闹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