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里的陈设还是早上他离开时的样子,会客厅靠泳池的那一面玻璃被修好了。外面灯光数盏, 点缀在泳池上方,有种雨过天晴清清郎朗的美。
他将花束放下,余光瞥过主卧房门。
门虚掩着,没关实。
会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打下一块斜方。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他看到整齐摆在床边的缎面拖鞋,还有铺得平整的柔软大床。
……没人?
心中闪过一瞬诧异,他推了下门:“央仪?”
果然无人回应。
上次送花时的场景忽得与眼前重合了。
空无一人的卧室散发出无边的冷寂气息。
是走了?
不可能,贵妃榻上还搭着她换下的睡衣。
孟鹤鸣回身拨通前台电话。
上顶楼需要特殊的房卡,只要她回来过,必然会留下痕迹。但前台查了又查,说央小姐四点多出门吃饭后的确还没回来。
再打给央仪,电话关机。
孟鹤鸣独坐床边,虎口抵着额头重重地揉了揉。
他承认自己有些心浮气躁,她是个成年人,榕城治安一向不错,不应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他还是压不住焦躁,起身踱了两圈。
另一边。
路周才躺下,就接到了他哥的电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哥没事根本不会给他打电话。路周脑海里闪过一点什么,从床上弹了起来:“喂?”
“她人呢?”
男人嗓音沉郁,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不快的气息。
路周抿了下嘴,本想对着干两句,转念一想立马觉得不对:“她没回酒店?”
男人言简意赅:“没。”
“可是我们七点多就散了。”路周说。
两句话的工夫,他已经开始起床穿衣。
窸窸窣窣声填满了空白。
“你现在在酒店?”
他哥不耐烦地说:“既然你不知道就这样,挂了。”
“我现在过——”
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断。
路周骂了声,随即叫来司机。
一路风驰电掣,抵达洲际才过了十五分钟。
在这期间,除了路周,孟鹤鸣还问了方尖儿。方尖儿已经睡下,迷迷糊糊接通:“嗯?孟总……什么鬼,孟总?!!”
她的闺蜜惯常一惊一乍,孟鹤鸣习以为常。
多一个人担心并无作用,得知央仪并不在方尖儿家,他随便找了个由头敷衍了过去。
方尖儿一团乱麻,没听出不对来。
现在该排查的都排查完了。
在榕城找一个人对孟鹤鸣来说不难,再不济就是一帧帧排查路面监控。这项工作已经让助理支派了下去。他独自坐在顶楼套房,手边烟蒂凌乱。
说不清为什么,今晚得知央仪还未回酒店后,他就隐隐开始焦躁。
什么八风不动稳如泰山,都是假的。
毕生所有从容加起来,到她面前依然分崩离析。
孟鹤鸣扯开领带,不知多少次地再度拨通那个号码。
零点过去一大半了。
夜色沉沉,依然关机。
“还没找到吗?”他转而打给助理。
无边夜色将他低沉的声音衬得格外冷肃,助理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将另一件事汇报上来:“央小姐离开饭店后没立马叫车,一直在附近散步。八点半左右上了一辆银色宾利,车牌正在跟踪,但是老板,您家车库里那辆银色宾利不见了。”
银色宾利。
那辆车平时是黎敏文在用。
如果是黎敏文的车,她会乖乖上车不奇怪。
但他知道,黎敏文最重视美容觉,即便八点多找央仪有事,最多最多不会超过十点。
而现在,已过零点。
他现在打电话过去问不到什么,最理智的办法是让助理加快速度,跟踪视频里车辆轨迹。
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让他冷汗淋漓,几乎只是一瞬,他便拿起电话叫人去查,孟家旁支的那几个老不死的在干吗。
这个点,想长命百岁的老东西应该都睡了。
他压着心口躁动起身,眯眼望向窗外。
这时敲门声响起。
孟鹤鸣打开,看到一张更令他烦的脸。
“你怎么来了?”
路周气喘吁吁站在门外:“你不是说她没回来吗?”
孟鹤鸣冷冷道:“和你有关?”
“……起码我吃晚饭的时候还见过她。”路周不服气。
没把门摔上已经是孟鹤鸣给他最大的体面了。
搭在金属门把上的手微微收拢,指骨绷出锋锐的弧度。孟鹤鸣敛眸:“然后?”
路周才不管什么绅士风度,脸皮厚地直接矮身,从男人臂弯底下往里钻。
一晃眼,人已经进到房间里头。
他张望一圈:“你的人到底行不行?还没找到?”
孟鹤鸣松了手,青筋直跳:“不用你操心。”
“我今天……”男生回过头,欲言又止,“晚饭快结束的时候跟她吵架了。”
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停留,孟鹤鸣问:“吵架?”
“反正不欢而散。”
他不想说太多,免得他哥得意,话锋一转,又问,“会不会是去哪里散心了?”
男人冷嗤:“你以为你有这么重要?”
“……”
他哥惯会攻心,路周被他一句两句说得人都快碎了,但还是嘴硬,非得捞回点什么。于是只好抓着他哥没办好的事,嘴他两句。
路周:“现在找人重要。”
看他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有赖皮的趋势,孟鹤鸣路过,锃亮的鞋尖踩过男生散在一旁的球鞋鞋带:“你以为我光在这干等?”
当然不是干等,还抽了一堆烟。
路周腹诽。
他抬抬手指:“所以呢,你的人找出什么来了?”
孟鹤鸣不搭理他,反问:“今晚妈都正常?”
“正常啊,我回去的时候她刚做完护肤。”路周顺着他的话想到什么,“是妈找她?不会啊,她已经睡了,我亲眼看到她上楼的。”
的确不会是黎敏文。
上次和她谈过后,她安心了许多,没再搞什么动作。但架不住想要和她合作的老东西们没死心。
当初的榕城派系被他一个个踢出集团中心,保不准他们心里落差大,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但他这个弟弟不知道。
虽说特意赶来了酒店,他心里估计只觉得人没找到是上哪儿玩去了,心思宛如一张白纸。
不堪重用。
男生想了想,歪头看他:“要不我们再等等,榕城治安这么好,应该……”
“听过我和大哥的事吗?”孟鹤鸣打断。
路周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到那位大哥。
他和孟鹤群素未谋面,这时候提他做什么?
“哪件?”他摸不着头脑。
孟鹤鸣冷眼瞥过,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大哥找人绑-架我的那件。”
“……”
空气有了几秒诡异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