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数十米,央仪坐在沙发上。
电视机开了,是午间新闻的重播。她们家的电视机好像永远就停在那几个频道上,不是新闻就是讲坛。以前方尖儿来作客时吐槽过,说你们家的氛围好像每天都在开学术会议。
央仪习惯了,倒没觉得有多严肃,就是有时候吧……
的确催眠。
她翻出遥控器,想递给孟鹤鸣。
递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也是没事就在那看新闻的。
“……”
难怪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场景熟稔。
她的表情吸引到了对方的注意,孟鹤鸣瞥了眼电视的播放画面,又去看她:“古板,老套。”
央仪惊疑:“!”
孟鹤鸣好整以暇,忽得笑了下:“你心里果然在想这些。”
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透明了。
央仪踌躇半天:“我是在想我爸。”
孟鹤鸣不拆穿,颔首:“原来如此。”
她不服输的本性作祟:“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果能被人随便看出自己所想,就不是孟鹤鸣了。旁的时候他不介意坦诚,但此刻坐在央家会客厅,他想,刚才脑子里的内容却是很上不得台面。
但他面上仍是从容姿态,问她:“是什么?”
孟鹤鸣以为她的答案与工作脱不开干系,毕竟怎么想这么回答的正确率都无疑最高。
但她却露出一丁点儿狡黠,小巧的下巴扬得高高的:“你在想刚才我主动亲你。”
他眯起眼。
被完全看透内心的感觉居然不坏。
从前是他过于强势,不知被动的滋味。
难得这么来一下,竟有些食髓知味。
她的嘴唇很软,触碰时唇珠会被小幅度地压回去,这是他一直知道的。但他不知道的是,随着唇缝张开,她的舌头逗弄般伸过来时感觉会那样令人颤栗。又软又滑,小心翼翼地探进他的口腔。
他想咬住,极力克制下,最终只停留在想的层面。
他的心思在这种时候高洁不到哪去,纯粹是为了多体验几秒她主动进攻的姿态。
可她的逗弄不算高超,甚至有些生涩。
舔他的上颚,还有舌尖。
小小的一根软舌,也会让他品出几分它主人的迷茫来。
短暂的停顿里,她一定是思考,接下来该怎么继续攻势。
如果不是在随时会有人出没的楼道,孟鹤鸣想,自己的忍耐力不会精进到这种地步。
他予取予求,多一分的回应都没有。
但灵魂却因此颤栗,发麻,爽到无边。
这些他当然不会告知。
男人的劣根性在此刻彰显得明明白白。如同他不愿意听见她提年龄,同样也不愿意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年纪。
他尚且认为,对自己的严苛管理,使得他在某些方面的能力足以让她满意,不至于像那些胡言乱语所说,正在走下坡路。
大概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危险。
央仪小声提醒:“这可是在家里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细白的脖颈都开始泛红了。
杭城已经是深秋,旁人开始穿起了毛衣。孟鹤鸣单一件黑色衬衣,还是热得出了汗。他强大的克制力在这句话面前好像是个玩笑,思维忽然不讲道理地往“不方便”的场合奔腾。
他往后靠在沙发里,换了个舒适的坐姿。
即便大脑不受控制,他仍然表现出云淡风轻:“嗯,我知。”
央仪低头把玩起沙发靠垫上的一根流苏,不经意地问:“你……吃好饭什么安排?”
她的视线停留在流苏上,这很好。
孟鹤鸣低头瞄了自己一眼,来自萨维尔街的纯手工西裤合身得过分,贴合他身体的每道弧线,此刻硌得他难受的除了口袋里的丝绒盒,还有另一处。
他今晚丢了过去数十年所有的教养和分寸。
很是失礼。
好在右手边有一枚靠枕,他不动声色地捞过来,摆在腿边,这才恢复让他紧绷感稍有缓解的坐姿。两条长腿微微敞着,身体因为说话而前倾。
“在杭城有门禁吗?”
这个时候再听不出言外之意就是傻瓜了。
央仪含糊地说:“别太晚就行。”
整顿晚饭央仪心不在焉。
男色当头,影响实在是太大。
一直到车上,她才稍稍松懈了下来。后背因为紧绷而显得酸涩,甫一触碰到柔软的真皮坐垫,她便像没了支撑似的陷了进去。
今天是一件藕色针织衫,牛油果色的裙,都是温柔的颜色。此刻贴在车椅靠背上,胸口浅浅地起伏着。那颗珍珠扣也跟着上上下下,撩动人心。
孟鹤鸣只看了一眼,便收回。
他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似乎正在逐渐失效。
两人各坐一端。
孟鹤鸣不想挑战自己所剩无几的克制力,央仪是习惯使然,她总觉得对方是个极会利用琐碎时间处理正事的人。往常他上了车,就会打开平板开始工作,再不济,手头也会有本书。
自然而然,她在车上消磨的活动就只剩下点开手机来打发时间了。
车子行出去数公里。
央仪在查看社交平台的间隙忽得发现身侧一片昏暗,既没有平板亮着,也没有阅读灯的光。
她定定地望了一眼,这才发现男人正襟危坐,眼皮微阖,似乎在养神。
嗯……
也像是在难得空暇的里找了件不那么虚度光阴的事在做。
她好奇:“你不用工作吗?”
“你希望我工作?”男人眼皮微颤,睁开,冷锐的眼神在触及到她时变得柔软了些许。
“很少见你什么事都没有。”央仪咬了下嘴唇,思考着说,“还是我在这玩手机会打扰到你?”
“不会。”他低声,“我只是在试着学习去享受独处的时光。”
或许是觉得自己措辞不够严谨。
他又补充:“是我们俩独处。”
和驾驶室之间的挡板完美隔开了后座空间,的确算得上是独处。
先决条件达成,倒显得没心没肺玩手机的她格格不入了。
央仪将手机熄了屏,摆在扶手架上:“……那你早跟我说,我就不玩了。”
他摆摆手:“没事,是我在学习。”
这样的对话说出去恐怕要笑掉大牙。
稚嫩,生涩,蹒跚学步。
在感情模式里这几个词语完美契合了眼下场景。
她被这份郑重感染,于是问:“所以孟总有学到什么吗?”
男人颔首:“学到了。”
“是什么?”她凑近,眼里写满了好奇。
孟鹤鸣看着她,用认真的口吻道:“光坐在那玩手机,你也很漂亮。”
“……”
她的脸一点点变粉,发烫,再变红。
羞恼浮了好几下,最终化为很没有威慑力的一句:“你刚刚明明闭着眼睛在睡觉!”
男人面不改色:“没睡。”
车内光线太昏暗,他语气里的笃定让央仪怀疑了自己一瞬,而后彻底服输。
她怎么能跟分分钟谈上亿生意的奸商辩论。
他这个人说什么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漂亮。
央仪抿了下嘴,很用力才没让唇角乱飞。
就算知道有可能是甜言蜜语,她仍觉得受用。
她问:“就……没有别的了?”
“我是说——”央仪清清嗓子,“学到点正经的东西。”
遇到交通堵塞,车流缓了下来。
外面橘色的路灯灯光从窗户外透进来一层金辉,照在她又红又烫的耳垂上。
孟鹤鸣盯了半晌:“正经的东西也有。”
她耳后有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没掖平整,被耳廓拱出的弯儿轻轻扫在耳朵上,看起来柔软可爱。
孟鹤鸣朝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