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仪自然而然理解成邀请的姿势,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对话上,以为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商业机密,凑上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原本还想再克制一下的。
孟鹤鸣到底没忍住,低头吻住。
湿热的舌头卷着她的耳垂重重一吮,央仪大惊失色,尾巴骨都麻了。撑在身体两侧的手软绵绵地失了力,撞进他的怀里。
她呜咽一声:“这哪里正经了?!”
男人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刚刚就在想,这里看起来很好亲。”
“……”
果然是信口开河不打草稿的奸商。
第86章 求婚
余下来的路程, 央仪坐得离孟鹤鸣更远了。中间隔着的除了匀缓的空调风,还有山与海。
偏偏男人这个时候又矜持得很,任她控诉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转, 八风不动。
弄得央仪都怀疑刚才那吻是自己的错觉了。
车子最终停在风景区旁一处临湖住宅。
这个地方央仪土生土长的杭城人当然知道,早先是风景区的一部分, 后来不知道被谁拿下,开发成了高端住宅区。无高层, 都是独栋独院的小楼。
每栋楼都临杭城的湖, 新中式的架构,静谧雅致的小院, 不用打听就知道价格必然不可能平民。
车子没驶进哪一栋, 而是停在了主干道的路边。
竹影倾斜,月光斑驳洒在车身金属漆面上, 宛如一层轻薄的纱。司机熄了火, 然后下车。
没了引擎声, 车内更显安静。
央仪问:“你是来见朋友吗?”
布料摩擦的轻微响动被车厢里的安静气息放大了数倍, 央仪察觉到他坐过来了一些, 手掌撑在她脑侧的柔软颈枕上,另一只手越过她, 点了下窗玻璃。
央仪透过窗玻璃往外,看到一栋掩映在竹林里的小楼。
“你朋友家?”她又问。
“不。”孟鹤鸣左腕上镜蓝的表盘反射到她的眼底, 他不疾不徐地说,“是我们家。”
央仪啊了一声,再看。
莫名觉得院子里的布置与半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石阶旁的一棵罗汉松。
孟鹤鸣买得起这里不奇怪。
奇怪的是……
“你什么时候买的?”
男人答:“就这两天。”
“树呢?”
“当然不是半山那棵。”他低声, “是今早从日本空运到的。喜欢吗?”
罗汉松下的泥土刚被翻新过, 颜色比旁边的要深上几分, 隔着车窗,仿佛能闻到很淡的土腥味。
央仪盯着那抔深色的土。
“不是……”她说,“我的意思是你干吗突然在这边买栋房子,你这样会让我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要入赘。
央仪把话咽回去:“……觉得钱很好赚。”
他若有所思:“的确不难。”
央仪无语地下了车。
夜风袭来,她环抱双臂站在车前,从阴影处走到路灯下。这条主干道是小区内部道路,此刻除了他们这一辆车,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影。
也不知道司机去了哪儿。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看了会儿树。
直到男人拉过她的手去按密码锁。
他修长的手指抓着她的,一个一个数字徐徐按下去:“里面还没来得及弄,现在这些都是开放商设计好的,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记下来告诉小崔,他跟物业打过招呼了,随时可以改。”
等密码按完,央仪才发现,是她的生日(倒着输)。
嗯,符合她对他的刻板印象。
输完密码,大门打开。里面是日式风味的小院,大小均匀的青石子在地上码出流动的波纹。
当这些小细节一点点充斥眼球,她才真正反应过来,孟鹤鸣的确将这里买下了。里边的一草一木,现在都刻上了孟姓。
“你以后要住这吗?”她的疑惑一压再压,实在决了堤,一下涌出来。
孟鹤鸣郑重重申:“是我们家。”
“是是是……”
央仪想像从前那样囫囵过去,在半山的时候他们也常说回家,甚至住孟宅的那段时间,她同样会习惯性地说出这两个字。但她心里知道,那都是孟鹤鸣的,本质上与她无关,包括房子里的所有附属。
她其实是个很好猜透的人。
孟鹤鸣特意放慢语速:“榕城那边事情多,平时我很少会过来。本意买下这里是让伯父伯母换个清幽的环境做学术用的,但毕竟央伯父身份敏感,所以我想,还是放在你名下更合适。”
“放谁名下我爸都不会接受。”央仪说。
男人露出浅淡的笑,用老神在在的语气:“我想将来央伯父还是愿意到女儿家小住的。”
那倒是。
央仪点了下头,而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进了套,欲盖拟彰:“……我可没答应什么将来。”
见孟鹤鸣不说话,只是淡定地站在一旁,她又问:“干吗?”
男人闲庭信步:“在思考被拒绝了之后要不要走下一步流程。”
央仪被他吊起胃口:“什么流程?”
他敛眸,忽得从右侧裤兜掏出一个黑丝绒盒子。在她的注视下拇指用力一抵,盒身自动弹开,炫目的宝石光芒差点晃了她的眼。
盒子里是一枚华贵的梨形切割红宝石戒指,主宝石宛如鸽子蛋,底座有钻石烘托,众星捧月。
今晚种种,都像一场预演。
她再怎么装腔作势,都装不出十足的淡定。
胸口浅浅起伏,彰显着蓬勃的情绪。
她一时觉得好草率,怎么看着看着房子突然就掏出戒指了,氛围,音乐,鲜花,什么都不存在。一时又想好虚幻,这两步走得不像真实,孟鹤鸣发的什么疯,干嘛突然求婚。她什么都没准备,甚至心理上,连个铺垫都没有做好……
这个时候如果开口,她恐怕连自己的声线都控制不住,只好抿住唇瓣,用力得抿出了青白。
男人的视线在戒指与她的脸之间游离,半晌,平淡的声音里透出些许干涩。
“不喜欢吗?”
拿出来之前,他确实有想过,或许红宝石这种需要岁月沉淀才会喜欢的宝石不适合用来求婚。
但他曾在谈女士那听过一则家族佚闻。
孟家这么些年收藏的各色宝石不少,但在大事上偏爱用红宝石。起因是爷爷那辈受大师指点,说红宝石兴孟姓风水,旺家,但非大事不可用。
谈女士说,她与孟泽平结婚的时候,孟家也准备了一枚净度极高的红宝石,可惜阴差阳错,送回国的路上出现了一点意外,没能赶上婚期。于是临时用一枚在当时同样惊愕世人的钻石戒指代替。
婚后谈女士便一直戴着那枚钻戒,将后来姗姗来迟的鸽子血束之高阁。钻石戒指在她手上戴了一年又一年,他们感情就破裂地一年不如一年。
说这事时,谈女士脸上甚至还有庆幸。
她笑:“要不是阴差阳错,说不定我和你爸爸真会受神明祝福,那可惨了。”
孟鹤鸣笑了下,只说:“怪力乱神。”
谈女士问:“你妈妈的婚戒是什么?”
孟鹤鸣当然见过,是枚硕大的鸽子血。虽貌合神离,好歹还是稳住了她的婚姻那么多年。
他摇摇头:“巧合而已。”
但后来他还是选了红宝石当主体。
第一个看到戒指图纸的苏挺嘲笑他审美复古,他轻飘飘揭过,说:“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的弯弯绕绕。”苏挺说,“我只知道人家不一定好这口。”
这句话时不时地针扎他一下,在等待戒指回国的这段时期,他一直在想,要是央仪不喜欢怎么办。
要是她偏爱钻,又怎么办?
他心里其实有答案了。
就这一次,哄着她戴。至于平时,她要是喜欢钻,就买钻矿。做生意无非就是谈条件,感情这事并非不能按此原理共通。
想通这点,滞涩的情绪缓了许多。
他用拇指抵上盒盖,一种将关未关的姿势。
“这次来杭城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我是个很讲求实务的人,可能有些过于突兀。”他顿了顿,“戒指是按照你的尺寸定的,你先收下。至于答不答应,我不介意晚点再知道答案。”
好像在为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
他放慢语调:“不急。”
是急不急的问题吗?
央仪都快被奇妙的求婚方式弄哭了,她上一秒感动下一秒莫名,再一秒恨不得暂停时间来复盘孟鹤鸣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
浪漫和不浪漫,全在他一个人身上统一和谐了。
讲实话,她没有不喜欢这枚鸽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