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足够大,大到任何人都会一眼爱上,无论它本身还是藏在它背后的心意。
况且……它别致,高贵,漂亮。
怎么可能不喜欢?
但这毕竟是求婚,他居然说“你先收下”。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求婚?
央仪脑子里一团乱麻,身体被分割成两部分各执一词。左边那部分说你们彼此喜欢,为什么不答应?右边那部分反驳,人生仅此一次,要点仪式感怎么了?等他说几句漂亮话怎么了?
可是她在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到底是庸俗的,一旦关系对等,便开始喜欢房子喜欢宝石,喜欢他花大价钱让她开心,以此来彰显她的确拥有旁人不可匹及的喜爱。
“不是说我的尺寸吗?”她伸出手,白嫩如葱的手指在灯光下又素又纤长,“干嘛不给我戴?”
男人眼底闪过惊愕,很快稳下心情,压着跳动的情绪:“不嫌老气?”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看起来就有种养尊处优的贵气,尤其灯光下,宛如白玉骨扇。
那枚鸽子血就在他指尖,以轻缓的力道推上她其中一根手指。离得这么近,央仪才看出他不是百分百从容淡定,差点儿推错了指。
她忽然松了情绪,什么漂亮话都不如游刃有余露出慌乱、八面玲珑变得手足无措。
她吸了下鼻子:“我只会嫌不够贵气。”
男人抬眼:“这算答应吗?”
“不算。”央仪说。
“好。”他笑了下,“我再等等。”
鸽子血彻底推到了指根,硕大的一枚闪闪发亮。央仪接下来的数十分钟都在适应突如其来的这份惊喜,因为梨形切割,它占据了整根指节,眼神微微下移,便能注意到她手上那抹实在惹眼的红。
即便不开灯的露台,都难以忽略。
她频繁低头去看,被男人注意到,于是从善如流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栋房子架构还是原先开发商设计的没变,但细节处添了许多央仪或许会喜欢的东西。
譬如色彩明媚的画,攀着窗玻璃直上的月季,临湖的茶歇露台,这些是孟鹤鸣凭良好的记忆力回想起来,从半山和孟宅复刻的一隅。
一路楼下走到楼上。
她兴味十足地走到了前边,正仰头在看挂在起居室的画。
恰好孟鹤鸣手机响了,便落后几步。
他拿出手机。
是苏挺发来的揶揄:【怎么样?你的古老戒指送出去没?】
视线微微抬起,落在几步之遥。
她纤白手指上的那抹红是那么光彩夺目。
男人扬了下唇,慢条斯理地回复:【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没品。】
苏挺:【?】
孟鹤鸣:【就这样吧,在忙】
苏挺:【忙什么?】
孟鹤鸣:【忙着陪未婚妻】
苏挺:【???】
男人侧颜立体,此刻正站在一盏吊灯下,光影间更显得轮廓深邃。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细看,却又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央仪喊他:“孟总,这幅画不会也是真迹吧?”
“真的。”孟鹤鸣大步走了过去,坦然。
离得近了,他嘴边的笑变得真实许多。
央仪露出疑惑:“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笑一个没品味的朋友。”
第87章 开屏
想吃孟鹤鸣的瓜是最难的。
但是这几天, 瓜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个亲自送到了嘴巴边。
先是苏挺,因为自己嘴贱问了一句戒指的事, 牵连出来未婚妻三个字。
好。
他算是推断出了孟鹤鸣这趟杭城之行大有收益。
紧接着,平时常一起打牌的几个朋友也陆陆续续得到了消息。
几个人着急建了个小群。
苏挺的内弟先发制人。
【你们知道鹤鸣哥要结婚了吗?】
苏挺心说前一晚不还未婚妻吗?
怎么一夜过去消息直接变成了结婚?
这再不从杭城回来, 下回见面该不会已经抱着一儿一女了吧?
苏挺回:【他跟你说的?】
【倒也不是,是我猜的。】
【鹤鸣哥大半夜问我像我这个年纪的, 现在更喜欢哪几个牌子的高定礼服, 我问他什么场合穿,他说结婚】
苏挺一整个大无语。
孟鹤鸣什么身份, 要是真结婚, 礼服哪里需要自己在这挑。
高什么定?
萨维尔街的金剪刀们一个个排队在那候着呢。
稍微用点脑子,就知道他并不是单纯地在咨询, 而是……
对, 没错。
这叫炫耀, 还是花式的。
群里另外几个看到消息也跳出来, 说的内容大差不差。
【我草我也是, 他问我堂姐是在哪办的酒宴】
【……问我的问题是中式还是西式】
【不是吧,这就是好兄弟的时间管理能力吗?同时跟几个人聊这事啊?他倒没跟我说这些, 就是我想问他借游轮出海,他说海钓的话他可以空出时间, 带他太太一起。】
【太太】
【太太?!】
【……太太】
苏挺吐血总结:【我看这是在开屏!!!】
半个月后,孟鹤鸣回到榕城。
他从杭城离开,还去了一趟北美,随后才回榕城。
孟家产业遍布全球, 他去哪都不奇怪。
只有身在佛罗里达的疗养团队体会出一星半点儿奇妙来。要知道这个神秘的东方男人, 也就是他们后背的金主, 距离上一次出现不过几个月。
频繁来往,突破了他们的认知。
“马克,不是说老板两年都来不了一次吗?我刚来疗养院一年零三个月,碰上了两次。你要知道,我那会儿刚准备去睡觉,虽然睡觉不犯法,但……”
午后两三点,威廉孟先生的惯例午睡时间,在这里工作的其他人也会趁着这个点去干各自的事。
听护工说完,医生摆摆手:“老板这次来心情很好,不会在乎这点偷懒。不用担心你的高薪工作。”
“真的?”
“是啊,真的。”
医生想,他见过老板六次,没有哪次比这次心情更好。尤其是他以为有什么大事,急匆匆去会客厅相见,结果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纡尊降贵蹲在轮椅前。佛罗里达日照优越,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东方人特有的细腻肤质融汇了那些光,乍一闯入,仿佛看到了沐浴在日光中的神迹。
他看在神在笑。
“其实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和事业无关,而是年轻时候有央伯父那样的朋友。”
“只是想不通,你这样性格的人怎么会与他交好这么多年,甚至还差点订下娃娃亲。”
说着男人兀自笑了下。
“虽然对方当初婉拒了,不过我又把这件事给争取了回来。跑这一趟,是想告诉你我快结婚了。”
“你猜得到对象是谁。”
“我妈大概以为我不是认真的,你呢,大约并没有那么想和我说话,我过来只是通知你。至于后面婚礼或是其他,我自己会办好。你就在这继续休养。”
“我那时候说过的,国内不适合你养老。”
“你回不去了。”
说完他噙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拍了拍裤腿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徐缓起身。
一回头,医生与他视线相对。
医生点了下头以示招呼,他听不懂中文,自然不知道男人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神情温柔,想必不是什么坏事。
可惜的是,这几天威廉先生状态不好,又处于浑浑噩噩对外界无回应的阶段了。
或许他带来的好消息,威廉先生并未听懂。
医生上前,想汇报这段日子以来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