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元旦跑了。”男人瞥她一眼,淡声说,“多珍惜一下在榕城的时间。”
“……”
用最理直气壮的态度说最可怜的话是吧?
央仪敏锐地察觉到,孟鹤鸣居然还有卖惨的潜质。只不过配上他这张脸和这身气质,实在……
算了,其实是有被蛊惑到的。
毕竟她今天确实打算和爸妈说晚点再回杭城。
身上酸软,她压平嘴角:“再珍惜命都没了。”
“嗯?”男人不解。
“昨天几点睡的?”央仪迟疑地说,“你都三十好几了,哪能这么熬夜。”
预见他要变脸,她赶紧从床上跳下来。
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毯上。还好下一秒就撑着床沿稳住了趔趄的身形,跑得头也不回:“洗漱了,你别跟着!”
等她再出来时,男人正坐在餐桌旁,耐心地等她用餐。
央仪仔细观察,丝毫没看出他脸上有任何不快。她皮了一下很开心,慢慢挪动步子走到旁边,坐下。
“吃过饭就出发?”
“嗯。”
“你昨天没留印子吧?”
孟鹤鸣抬眸:“没。”
央仪放心地点点头,她刚才自己对着镜子检查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地方的确没留痕迹。
她忽然不放心:“真没?”
有也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孟鹤鸣安抚道:“真的。”
央仪托着腮看他,想到另一件事:“昨天没来得及说,一会儿试婚纱回来可能又会忘记,你现在有空吗?”
他诧异:“有事要和我说?”
“嗯嗯。”
央仪眸光流转,最终停在他傲人的鼻骨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签协议?”
论起抽离来,央仪并不输他。
上一秒还在缱绻,下一秒又生分到了“协议”二字。
孟鹤鸣心有不快,但没有显露。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协议是指什么,嗓子眼箍得厉害,他伸手去摸领结,却捞了一手空。
这才想到自己为了投其所好穿的是毛衣。
他往后靠,脊骨贴着椅背,忍住郁闷的情绪:“不签。”
“不签?”央仪愣了下,“我是说婚前协议。”
孟鹤鸣起身,在餐桌旁踱了两步:“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她忽然顿住,“你不怕我分你家产?”
他瞥过来,眸光冷肃:“在这个孟家,值钱的是我。”
眼见气氛倏地焦灼。
央仪软下声:“那我到时候能把你分走一半吗?”
“……”
那股郁结在胸口的气突然就散了。
男人停下烦躁的步伐,看着她漂亮又安静的面庞,好像只有她有这个本事,仗着自己在他心里越来越高的分量,操纵他的情绪,支配他的五感。
他大步过去,俯身,用力咬住她的下唇。察觉到牙齿陷入柔软,又不舍得地放松了力气,最后化为一句假装凶狠的警告:“下次再胡说,试试。”
这件事并没有轻飘飘地过去。
他不打算立婚前协议实在是匪夷所思。
别说孟家了,随便来个豪门嫁娶,婚前协议都是最基础的。感情好的时候蜜里调油,一旦生变,谁都说不好会怎样。
倒不是她真的对他的产业感兴趣,而是这种对她不设防的态度本身,太让人惊讶了。
去试纱的路上央仪找着机会又问了一次。
“你说不签那个……你们家都知道吗?”
孟鹤鸣要被她气笑,反问:“孟家谁管事?”
“万一——”
“没有万一。”
“……”
“那假如?”
“也没有假如。”
央仪叹气:“孟鹤鸣,你怎么突然不讲道理了。”
“到底是谁在不讲道理?”他冷冷地问。
“好的,是我。”央仪乖巧坐正。
这次是真不打算再问了。
反正……他做的事总有他的道理。
央仪这么想定,便把事情抛到脑后,总之她也未曾吃亏。
当然了,过于平等带来的喜悦在心里绽放,即便两腿打软,她依然对接下来试婚纱的环节憧憬满满。
今天恰好圣诞,路上车很多。
试纱的地点选在了孟宅他们住的那一栋。
一路进来都是圣诞的装扮,三米多高的圣诞树就那么矗立在门厅下,张灯结彩。树下礼物盒小山似的堆了起来,管家正带着一群佣人前倨后恭地迎接。
房子里暖气足,更何况榕城本没有那么冷,央仪下车时还是被年过三十的孟先生勒令穿上了大衣。
他毫不避讳旁人眼光,就这么亲自迎她下车,随后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穿过鲜花簇拥的苗圃。
管家上前来问,是否现在要试?
孟鹤鸣侧头看他,俨然要她拿主意的样子。
“当然现在了。”央仪借此机会哄了哄一路都有小情绪的男人,捋毛似的抚慰,“一点都等不了。”
第90章 婚礼
二月初八来得很快。
但在某些人眼里几乎是望穿秋水。
从前几日起, 孟宅附近的山道就开始停满了陌生车辆。有小报记者蹲点的,也有闲着没事想来看热闹的市民的,管家前前后后进出多次, 分发了利是,请各位谨遵秩序, 各自归家,但效果甚微。
大多数人比起眼前利是, 更想拍到震撼级画面上传短视频平台, 让自己火上一把。只可惜等了整整一天,眼见错过吉时, 连个车影都没见着。
早在几日前, 参加婚礼的宾客及主人公就已经坐着游艇登上了附近一座属于孟家的度假小岛。
这座岛距离榕城海岸线不远,隔着浅海湾遥遥相对。站在岛上唯一的码头往海面上看, 便能看到络绎不绝的游艇和轮船。
此刻海面上的繁忙有一大半因这场婚礼而起。
在此之前孟家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即便是亲属, 都没事先见过新娘的造型。
早起一套金银丝线的龙凤褂已经让在场所有人咋舌, 对主纱的想象空间和期待早就被拉到了最高。
天气回温了几度, 室外温度正好。
当央仪穿着繁复奢华到极致的白纱出现在草坪尽头时,别说宾客, 连飞过的海鸟都要盘桓再三,看一看日光下钻光闪闪的巨型拖尾。
婚礼是很重要的时刻, 往后会多番拿出来回味,因此央仪当时见到这件主纱时并未那么抗拒。
更何况……
她叹气,那会儿钻还没镶得这么满,何以至于每一步都像现在这么犹如千斤。
心里有多苦, 脸上的笑就有多真诚。
央仪想, 没谁能拒绝当一天全世界最美的人。
何况早在昨晚上, 她紧张地睡不着时,就有人通过电话,讲了无数遍“没关系,不管是不是明天,你都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至于为什么是通过电话,是因为传言婚前新人不能相见。
即便隔着一面墙,他们依旧只用电话联系。
在这种似是而非的传闻上,古板的男人莫名其妙信得很真。
央仪开玩笑问他:“人家结婚都用钻戒,非你喜欢鸽子血。不会也有什么传闻吧?”
电话里静了一瞬,男人松散的语气传了过来:“没有的事。”
“那我要换钻。”
“不行。”
还说没有。
分明就是信得要死。
那通电话打完,她紧张的情绪已经缓解大半。
连做了一周皮肤管理,现在就算彻夜熬通宵也不会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什么痕迹。但不行,她要以最完美的模样对待第二天,强迫自己躺下,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