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半晌,男人只是颔首:“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
她不去质疑孟鹤鸣的决定,自己拿出手机看了眼,词条还在前排,并且仍有上升的趋势。
底下回复的人越来越多,关注儿童本身的也有,不过绝大多数还是在借这条隐晦地讨论图片里的两个人。
她是当事人,暂且还没做到毫不在意他人评判的境界。随意浏览了几页,暂且都是积极的一面。
她将评论区他们俩的背影照保存了下来,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男人注意到,偏过头:“怎么了?”
“拍得还挺好看的。”央仪举起手机给他看,嘴边噙着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存下来当屏保。”
光天化日,房间里还那么多屁大点的小孩。
孟鹤鸣忍住想要吻她嘴角的冲动,说:“他们手里没有合照,你手机里难不成也没有?”
有是有。
央仪却弯起眼眸:“不一样,那些拍得太刻意,要像这种无意间透露的氛围才最好看。”
照片上,他握她手的姿势很娴熟,头颈微微下低,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照顾她情绪似的拉近距离。
孟鹤鸣看了几秒,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爱一个人时是什么姿态。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将来会用同样的爱对待另一个人吗?哪怕那个人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
对着一个小小的身体,或许像他们俩其中的一个,他是喜欢多一点,还是冷淡多一点。
孟鹤鸣暂时理不清。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被这个问题烦扰,只不过他惯会隐藏,没人能发现他的心事。
晚一点的时候他找苏挺,苏挺和他太太这会儿已经彻底觉得二人世界无聊,正在努力造人阶段。
听闻他今天去了福利院而后开始发癫,很好奇:“你是看小孩可爱,迫不及待了?”
“不是。”
孟鹤鸣想抽烟,手在空空如也的裤兜里摸了又摸,才想到自己已经戒烟快一年了。他有点烦,把空着的手搭在露台栏杆上:“要孩子是迟早的事,我没说过我不要。”
“那你在烦什么?”苏挺灵机一动,“难道你没能力?啊,其实……现在科技挺发达的……”
孟鹤鸣太阳穴狠狠一跳:“嘴巴不要可以捐了。”
苏挺迟疑了一下:“……那不然?”
大半夜的聊后代,排除不想要,排除没能力,还能有什么?
房间内。
央仪正在安静翻阅绘本,她即便不说话,嘴角也有淡淡的弧度,看起来温柔又有耐心。
事实也是如此,她为此早就做好了准备。
健康的作息和饮食,尝试各种各样原本不感兴趣的运动,还有藏在书房最下排角落的育儿书。
孟鹤鸣深深舒一口气,像是抱歉:
“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当一个好父亲。”
第94章 澎湃
央仪原生家庭幸福美满, 小时候愿望是期待李茹给她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再长大一点发现不现实,因为恰好赶上了计划生育这一代。
于是期待转变, 希望家里能养小猫或是小狗。
万分可惜,在猫舍逛了几个星期, 她发现自己有过敏性鼻炎。一查过敏原——动物皮屑。
养小动物的梦瞬间支离破碎。
央宗扬安慰:“要不你养只小鸟吧。”
小鸟也好,可毕竟不是毛茸茸, 福瑞控的某人含泪拒绝。
当初的愿望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是没期待过有一个像自己的小baby。
甚至在遇见孟鹤鸣之前, 她和方尖儿探讨过年轻该浪则浪、将来去国外精-子库挑一个优质精-子喜当妈的可能性。
当然这种讨论是不可能跟李茹他们说的。
毕竟代沟在,腿不保。
和孟鹤鸣结婚后没多久, 她就考虑过关于小孩的问题。最初只是李茹无意间问一句, 打算什么时候要?
她主打一个随遇而安,一时没了主意。
而后当初对小朋友的喜爱如雨后春笋般倏地钻了出来。
要回去和孟鹤鸣商量吗?
答案是不。
他好像并不那么想要孩子。一是他从未主动提过, 二是黎敏文煲了靓汤叫上他们的时候, 他总有些许不耐烦。汤里放了许多补气养元、滋阴补肾的药材, 央仪想, 他大概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表现出不耐,那必然就是对着背后的目的感到厌烦。
回到半山, 每次弄到半夜,要不就是做好了措施, 要不就是临到关头紧急退出来,汗一滴滴往下滚,和他滚烫的身体一样让人颤栗。
当时没想太多,但现在细细地探究, 他应该是不喜欢小孩的。
这和他当初不小心弄在她身体里却气恼她吃避孕药不一样。那次是男性天然的繁殖欲作祟, 一想到她不愿意生他的孩子, 他会自然而然感到不快。
但真到了要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考虑的时候,他的心思或许也就淡了。
这趟杭城之行,李茹又偷偷提了一次。
以为是他们俩都不想,李茹从她这做突破,说什么早点儿养了早点儿恢复。要趁着年轻,身体状况都好。
将来若是再想要,容易有各种各样的状况。
央仪托着腮懒懒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生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呀。”
“也是,鹤鸣太忙了。”李茹成功想歪,“他行程那么多,力不从心也是有可能的。”
“……”
力不从心?那真是小看他了。
他只是单纯地享受过程,不期待成果。
关注她肚子的人太多了,甚至网上还有讨论楼,网友纷纷调侃他们,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要,好赶上投胎的好契机。
央仪不想被压力,敷衍地跟李茹说顺其自然。
八月初回到榕城。
白天在房子里随意晃悠的时候,央仪忽然发现书房最底层书架、她偷偷放育儿书的那个地方,似乎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或许是调颜料的习惯,她放东西喜欢把同类颜色的东西归到一起,譬如色系相近的书封。
而现在书架上的那一排书,显然有了与她不同的排列逻辑,排列的人对规整度要求更高,比起按颜色划分,更喜欢按高矮厚薄,鳞次栉比地这么排下来。
抽出几本翻了翻,里边甚至多了钢笔锋锐的划痕。
书房平时打扫都是管家亲自做的,连佣人都不曾进过。管家很讲分寸,自然不会来动书架上的东西,唯一可能在这翻看的,大约只剩孟鹤鸣了。
他是强迫症作祟,顺手给这些书重新排了顺序?还是忽然对陌生领域产生了别样兴趣?
晚上他到家,央仪忍不住揪着他的领带问:“书房那些书,是你动的?”
男人配合地俯身,让她更方便揪取他的领带,眉眼间神色淡淡:“你是指《健康育儿百科》?还是《儿童行为心理学》?不然就是《3岁前的准备工作》,《亲密育儿指南》和《父母能教的社交学问》。”
央仪惊讶地攥紧手指:“你都看了?”
“粗略浏览,算不上看。”
有谁粗略浏览还用钢笔做笔记的啊?
这种时候别太谦虚了!
她松了下手里的力气,嘟哝:“你怎么想到突然看这些了……”
孟鹤鸣抬起手,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一根根贴着,就着她的动作解开自己领带:“我问了苏挺,这种事除了身体,还需要心理上早做准备。”
丝绸领带的顺滑质感在指尖滑过。
央仪诧异地抬了下眸:“你不丁克了?”
男人更是不解:“丁克?”
两人对视数秒,央仪轻轻地啊了声:“我说错了。”
他仿佛无奈,嘴唇动了动:“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胡思乱想。”
“因为你以前不关心我呀。”
“……”
她笑着取走领带,挂到一边:“开玩笑的。”
等回来,又托着腮好脾气地看他,嘴边笑意吟吟:“还有呢?苏律师还怎么教你了?”
闻言,男人故意挑了下眉:“今天就非得提他?”
现在央仪自有一套拿捏他的办法,塌了下腰,挂在他身上,两条藕白的手臂绕过颈侧环住:“孟鹤鸣,你给我好好说话。”
“……”
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世上就这么一个。
孟鹤鸣微抿薄唇:“行。”
他右手用力,把人托了起来,就像抱一个树袋熊似的将她托到中岛台上:“苏挺还说了,能不能做一个好父亲最重要的是……”
“嗯?”
“情绪稳定。”
他深沉的眸光落下:“这点我应该能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