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是待榕城吗?”
“嗯, 暂时是。”
两人停留在卫生间提示牌底下, 周围人来人往, 因此央仪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他真喜欢你,会考虑跟你回杭城的。”
首先, 她觉得小尹不会说这种话。
其次, 这里不适合讨论这种话题。
最后……
没有最后, 她的错觉在他第二次重复时彻底打消。
央仪想。
他大概不知道孟鹤鸣是什么身份, 才这么说。
不过她也真心不喜欢被掺和这种私事,毕竟真要说起来,连方尖儿都没有置喙过。
什么合不合适, 什么怎么发展,极尽亲密的人才有资格。
央仪不想争论, 于是点头。
“知道。”
她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回头:“回病房的路我认识,没关系的, 不用等我。”
央仪在外面耽搁了好久,徘徊到护士台的护士向她投来防备的目光, 她才不情不愿往病房去。
李茹听见脚步声,埋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央仪还不知道先前病房里发生的事,表情自然:“上洗手间。”
“这不有吗?”李茹努努嘴。
“……忘了。”
李茹心里有气,于是说:“我看你魂都不在身上。”
介于央宗扬当天还不能出院,晚上只有李茹和央仪自己回家。小尹想开车送她们,被李茹婉拒。
她对丈夫的这个学生几乎百分百满意,平时相处也像自家人一样,很少有这么拒绝的时候。
所以一说她们自己回,小尹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茹赶紧又说:“这里就你老师一个人。”
小尹这才点头:“知道了师娘,我会好好照顾老师的。”
回去的路上,李茹开车。
好几次她都想打方向盘到路边停下,问问央仪到底什么打算。
在病房的时候她已经从央宗扬嘴里知道了那个小混——对不起,一时没改过来——李茹给自己念了声阿弥陀佛,深深吸气,那可是孟家老二啊!
孟家如今唯一的继承人,孟鹤鸣。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
李茹终于没忍住,放慢车速。
在央仪疑惑的目光中点了刹车靠到一旁。
李茹:“你给他打个电话。”
央仪:“?”
“现在知道这么看着我了?”李茹没好气道,“谈男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
“就现在,打个电话。”李茹目光如炬,“我倒要看看,你是真谈还是假谈。”
***
家宴安排在今晚。
孟鹤鸣难得准时离开公司。
去往家宴的路上,苏挺打电话来恭喜他,“又一件悬在心头的大事解决,心情怎么样?”
孟鹤鸣冷淡地说:“没怎么样。”
“怎么会。”苏挺微笑着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到现在还留着你弟弟小时候的照片。”
孟鹤鸣冷笑:“我闲的没事去扔掉才更无聊。”
苏挺在心里骂口是心非,语气却不改:“总之现在是皆大欢喜。人回来了,又不影响你的继承权。合同我可是好好帮你把控过的,放一百个心。”
“合同是一码事。”孟鹤鸣捏了下眉心。
只怕其他人还会做多余的事。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苏挺问:“你是说阿姨?”
很快他自问自答道:“不至于。她也是你妈。”
苏挺和他关系再不错,也是外人。
孟鹤鸣嗯了声,没打算接话。
“还有一件事。”
孟鹤鸣:“你说。”
苏挺略有犹豫,不过血液里流淌的吃瓜基因让他不得不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央小姐?”
他听到电话里孟鹤鸣的声音沉了下来。
仿佛不悦:“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今天偶然在网上看到一点点关于央小姐家的故事。
央小姐的父亲生病入院,住院期间被同病房的病人认出。故事到此还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接下来,他们似乎聊了点家事。
以及家事提及央小姐、和她的男朋友。
央家不涉及娱乐圈,一般来说这种游离在圈外的名人轶事不会掀起什么娱乐风潮。
但如果故事内容是书香门第大小姐和小黄毛私奔,娱乐性就大大增强了。
苏挺不确定央家有没有第二个女儿。
唯一能确定的是黄毛绝不会是他的好友,孟鹤鸣。
那么央小姐的那任黄毛男朋友……又是谁?
如果网络上传的是真,他有必要提醒好友。
如果是假,那就更有必要控制舆论了。
毕竟在榕城的上层小圈子里,孟鹤鸣和央小姐的关系是公开的,难免会有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苏挺坚持问道,“这件事你要处理吗?还是随它?”
回应他的是无情的电话挂断声。
苏挺无辜地挪开手机,给旁边几张蠢蠢欲动的脸展示被挂断的页面。
“看吧,我就说吃不到他的瓜。”
临时在车里给公关经理打了一通长达数十分钟的电话,孟鹤鸣是最后一个抵达家宴的。
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让众人等他无可厚非,旁系更不会说半个字。
在明知所有人都在等的情况下,他依然慢条斯理绕过喷泉,步上台阶,不紧不慢地脱去西服外套。
管家接过外套,告知今天家宴人多,备在了牡园厅。
孟鹤鸣闻言未置可否。
世人皆说唯有牡丹真国色,家里几个接待厅均以花命名,而牡园厅最华贵,利用率却最低。
孟泽平在的时候只有在家接待极其重要的客人——尤其是一些政要或是连孟家都要高看一眼的贵客,才会启用牡园厅。
黎敏文把家宴选在这里
孟鹤鸣一瞬便猜透他亲生母亲的心思。
想替小儿子造势。
他不说话的几秒钟,管家察言观色,问是否要腾换其他地方?
孟鹤鸣笑容浅淡:“不用,很好。”
家宴如常进行。
路周先他抵达,于是孟鹤鸣进门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便是黎敏文怜爱又心疼的目光。
她和二十多年未见的幼子坐在主沙发上。
要不是中式沙发正中横亘着一张茶几,他完全可以相信黎敏文想要坐到一起去的心。
见他来,黎敏文微微埋怨地望过来,不知是怨他迟到显得不重视这场家宴,还是在怨恨当初的事。
旁系叔伯纷纷起身与他打招呼。
他们是最懂趋炎附势的,权力在谁手上便最奉承谁。一时间人都聚集在了孟鹤鸣所在的半个厅。
倒显得另半边意外冷落。
“今天我不是主角。”孟鹤鸣抬了下手,“随意。”
即使这么说,他仍坐在主位上。
几个族叔立马围拢过去。
“鹤鸣,我想找你聊聊海边那块地的事……”
“家宴就不谈公事了。”孟鹤鸣道。
“我知我知,晚点看你的时间,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