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孟鹤鸣看了两次表,央仪走在他旁边,捏了捏他的手心:“你要是很忙的话, 一会我跟阿姨说我有事?”
“不用了。”孟鹤鸣淡声道,“一顿饭而已。”
他的不耐在捉住央仪的手后慢慢平息了下来。
晚餐摆在中餐厅。
开席前,黎敏文兴致勃勃, 要带央仪去看园丁反季节培育出的粉玉兰。央仪在家会哄李茹开心, 在黎敏文这边,虽然没那么松弛,但好听话还是会说的。
两人逛着园林, 黎敏文搭着她的手问:“鹤鸣有没有和你说过弟弟的事?”
央仪还记得上回因为这个吵架呢。
她才不想掺和家事, 赶紧摇头:“他没提过。”
“他弟弟走失的时候还小, 兄弟俩没什么感情我能理解。”黎敏文幽幽道,“不过现在人找回来了, 我觉着还是得培养培养感情……”
央仪在心里默念, 看花就看花别给我挖坑。
下一秒, 果然土都刨好了。
黎敏文柔柔地问她:“你说呢?”
“……”
这很难说。
见她态度温顺却执意装傻, 黎敏文笑了声,“我的意思是要不就叫鹤鸣住回家,这样相处的时间长一些也能多照顾着点。”
央仪继续装听不懂:“您可以跟他讲呀, 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孟家的事理应让孟家自己人解决。
央仪把事儿往孟鹤鸣身上一推,浑身轻松。
再说, 孟鹤鸣不愿意,谁能勉强得了他?
“你呢?”黎敏文和善地望她一眼,“他住回家了, 你不会想他?”
央仪莞尔:“……还是陪阿姨您比较重要。”
孟鹤鸣天天住半山,她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黎敏文仿佛误解了她的意思, 哦一声,想到新的解决方式:“房子这么空旷。你也住过来不好吗?”
她拉着央仪的手,“就当陪陪阿姨。”
“……”
陪你压力更大。
肯定是跟孟鹤鸣待一起久了,央仪觉得自己现在的笑无懈可击,熟练度已经拉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假惺惺地反握回去:“阿姨,我也好喜欢你的。不过你知道孟鹤鸣,这件事得问过他……”
“这样啊。”黎敏文惋惜道,“他那个脾气……”
趁着黎敏文转身,央仪偷偷吁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件事到了餐桌上还有续集。
听到黎敏文提出住回家,央仪正在喝汤,清炖的鸽子汤能尝出一点党参和黄芪的味道,很淡的苦涩在舌尖慢慢敞开。她往椅背上靠了靠,察言观色。
“我没这个时间。”孟鹤鸣果然拒绝。
“晚上总是要休息的,在这和在你那有什么不一样了?况且半山那套房子,要比这边更远吧?”黎敏文放下筷子,向央仪这边看过来,“你可以不住,反正小仪答应我了。她住的。”
“……”
还能这样玩吗,阿姨。
如果不是因为在餐桌上,央仪此刻就要直接给孟鹤鸣使眼色了。她端正坐着,双手叠在腿上,看向孟鹤鸣的眼神热烈又真挚——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答应。
孟鹤鸣启唇。
“哥真的要回来吗?”坐在对面的男生忽然开口,打断了孟鹤鸣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目光灼灼,脸上有青年特有的清澈,“我之前还在想,为什么一家人都不住在一起。这栋房子那么大,太安静了。”
孟鹤鸣淡淡打量他一眼:“这里的别墅群有好几栋,我住回来也不会让房子变得热闹。”
言外之意,即便回来也是各住各的。
黎敏文却巧妙地抓住了话里的松动,“佣人天天在打扫的,今天就别走了吧?”
她又伸手拍了拍央仪的手背:“好吗?”
央仪能说什么,除了一万个不愿意。
和展露一个礼貌的笑。
孟鹤鸣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扫过全场,“这就是今天要说的事?”
“对呀!”黎敏文心满意足,“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呢。”
如黎敏文所说,孟鹤鸣从前住的那栋一直都有佣人在打扫。主卧床上是新换的四件套,丝绸被面冰凉顺滑。
央仪路过时看到了敞开的衣帽间。
里面分作两半,一半是沉闷的黑白两色,是属于男人的衬衣和西服。另半边则要靓丽许多,各种大牌的夏秋季新款,色泽靓丽琳琅满目,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逛秀场。
看一眼便知道,黎敏文为今天的事铺垫已久。
晚饭后,孟鹤鸣径直去了书房。
央仪在佣人的带领下逛完了整栋别墅。和主楼的风格相似,但布置更简洁。没有那些浮夸的、象征金钱的装饰物,整栋房子看起来和顺得多。
靠近人工湖的那一侧,花园里的月季攀上了墙,沿着法式拱窗竞相开放。
初看见时,央仪也很诧异,热烈的花墙与孟鹤鸣那样违和。
她在花墙下驻足。
佣人说原本月季种在湖边,不知被风吹来了种子还是怎么,起先墙角开了几支,几支之后是十几支,越开越多。后来园丁索性就用花架扶着这些“玛格丽特王妃”攀上了墙。
央仪问:“孟鹤鸣喜欢吗?”
佣人摇摇头:“少爷好像从来没看到过。”
果然是孟鹤鸣。
央仪当时是这么想的。
她借来工具剪下一支,插在床头白瓷花瓶里。嫩黄的多重瓣开得正烈,孤单一支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也让这间空旷的主卧较之先前生动起来。
她没矫情地让佣人再准备一间客房,住在孟家大宅,来往都是人,两人分开睡说不定会给他惹什么麻烦。
过了十一点,央仪先上床休息。
毕竟地方生,她睡得不熟。睡着睡着隐约觉得热,便迷迷糊糊地想踢被子。被子很顽固,怎么也甩不掉。
踢了不知道多少次,脚踝被人轻轻一握。
央仪睁眼,借床头那盏胡桃木台灯看清了握着她脚踝的罪魁祸首。
男人领口敞开,闲散地端坐床尾。往日里的周正被松弛所替代,玉指正微微内扣,把玩她小巧的踝骨。
央仪想坐起,腿被箍着,动了一下又仰倒在靠枕上。
她又想往回抽腿,依然不得其法。
迷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向他解释。
“孟鹤鸣,我没答应她。”
她说的是黎敏文叫他们住下这件事。
孟鹤鸣不至于看不出,语气漫不经心:“拿我当挡箭牌了?”
“……那不然呢。”她声音低了下来。
他的手抚过小腿肚,很轻地捏了一下:“做得很好。”
“痒。”央仪回缩。
她抱紧被子,看着小腿上柔软细嫩的肉从他指缝里溢出,悄悄蜷起了脚尖。在他把玩的差不多又要往上时,她缩着腿问:“明天要怎么办?”
“哪件事?”
男人语气正经,和他手上的动作南辕北辙。
“我不想住在这。”央仪说,“你给我是女朋友的价,伺候公婆、应付小叔可不在这里面。而且我自由惯了,在这里不会要每天早晚请安吧?哦对早上要几点起,太晚阿姨会不会不高兴——啊,你别——”
“别什么?”孟鹤鸣抬眼。
别说着正事忽然探进去啊……
她咬唇不说了,表情和床头那支月季一样娇。
孟鹤鸣徐徐抽回手,泛着光泽的指间仿佛有银丝流淌。他看着她抿得又紧又红的唇,忍了一会儿。
刚才被咬也是这种感觉。
“想太多了。”孟鹤鸣直勾勾地看着她,嗓音低沉,“不需要你去应付他们,也没有所谓的请安。你脑子里的零件什么时候该更新换代一下。”
电视剧害死人。
央仪绯红着一张脸,“那一日三餐呢?”
“不用过去。”他用纸巾擦了擦手,忽然停顿,“还是你想热闹一些?”
不不不不不。
央仪一个劲摇头。
黎敏文难应付,路周是……
他不可以喜欢她。
片刻后,央仪忍不住问:“你不是也不想住吗,为什么又答应了?”
“知道祸起萧墙吗?”孟鹤鸣不疾不徐道。
“当然。”
把对手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
孟鹤鸣不打算再解释,伏低身子亲了亲她的长发,语气温和地如同商量:“所以这段时间委屈你住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