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在用这么温和语气的同时,做并不温和的事就好了。央仪被他撞得尾椎骨都发麻,疑心失态的同时又舒服得要命。
她顺从本心反咬回去,如愿看到对方喉结留下自己的齿印。
孟鹤鸣蓦地紧绷,捞起她的腿抵在胸前。
“胆子真大。”
反正她的胆子在他眼里是气球,膨胀收瘪全看心意。央仪软下腰:“孟鹤鸣。”
“我在。”
“早点办完你的事,我们就搬回去,好不好?”
现在没有什么不可的,何况她说“我们”。孟鹤鸣握着她脚踝往下一压,吃得更深了。他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
孟鹤鸣在主宅用了早餐。
他同这边的管家吩咐,央小姐醒了在他那栋用早,没事别去打扰。
管家当然知道这是一早立规矩来了,连忙称是。这头端上孟鹤鸣要的咖啡,又转身去叮嘱佣人把粥凉上。
孟鹤鸣随口:“还有谁这么早?”
黎敏文讲究美容觉,当年只有孟泽平在家的时候才会勉强出现在早餐桌上,端着仪态假装吃两口。
现如今能让她早起比得上太阳西升东落。
管家见他显然是忘了刚回家的弟弟的存在,低声提醒说:“小少爷每天也是这个点。”
孟鹤鸣缓缓翻动晨报:“是吗。”
“说是之前习惯了,生物钟还在。总之回来的这些天都是这么早起来的,先跑一圈步,然后过来用早。”
正说着,走廊传来脚步声。
孟鹤鸣放下晨报,漫不经心瞥过去。
青年穿着白T恤、运动短裤大步而来,胸前一截黑色的耳机线随之晃晃荡荡,见到餐桌前的他,青年动作一顿,随后露出笑,很乖地喊了一声:“哥。”
隔得太远,孟鹤鸣只是猜测了他的口型。
数十步之后,他站到桌前。
孟鹤鸣客套地伸了下手:“坐吧。”
“好。”
青年摘下耳机,用两指当轴心快速绕了几圈,将线收进裤兜里。再望过来时,视线似乎在他颈间停了须臾。
“怎么了?”孟鹤鸣淡声问。
“……没。”路周手脚僵硬地坐下,半晌,指了指自己的喉结,“这,你好像被什么咬了。”
第35章 荔枝树
讲规矩的人家不会在餐桌上讨论这些。
讲规矩的兄弟间也不会说逾矩的话。
孟鹤鸣难得对他这位流落在外的弟弟产生了包容心, 手指揩过喉结上那处印迹,“小事,没什么。”
他的弟弟欲言又止, 最后话都淹没在滚烫的粥汤里。
小米,海参,翻滚着无声的情绪。
七点多。
孟鹤鸣出门的时候天色变暗, 有下雷雨的预兆。
管家提着伞一直送到门口。等人上了车, 又提着伞回来。干燥的伞面插在青瓷筒里,没派上任何用场。
他回到餐厅,跟还在桌前坐着的小少爷说:“您一会还去湖边吗?要下雨了。”
路周住回孟宅之后, 每天都会去湖边转转。
起初以为他是散心, 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是去看一棵荔枝树。这个季节荔枝正熟, 满满当当压满枝头。
佣人说采一些,小少爷只管说不, 就想看看。
“雨大吗?”路周突然问。
“天气预报说是几年难见的雷暴天气。不过看这架势……”管家往外看天, “一时半会还下不来。”
路周摇了摇头, 像对自己说:“下那么大雨我还出去做什么。”
到中午时分, 这场雨还没降下来。
来往的佣人都在说天气预报不准,说不定这雨就不下了。
“你看早上那朵乌云,都飘没了。”
路周抬头, 没瞧见乌云,倒瞧见了法式拱窗下穿着吊带裙的人。她漂亮的肩线和小臂露在外面, 在暗沉沉的天色下白得晃眼。裙子被风一吹,裹出了腰肢的线条。
她也在抬头望天,没注意到花园里的视线。
“今天不出门了。”央仪托着电话, “看起来要下雨。”
电话里,方尖儿很是赞同:“行, 那就改天。”
“上次……”
“嗯?”
“我说的预支三个月工资,预支了吗?”
方尖儿咂咂嘴:“还没呢!人都没开始实习呢就预支,过分不?”
“确实过分。”央仪扶着额头,“别预支了。”
“啊?“那边问,”闹掰了?”
央仪抓着窗帘一角,布料顺滑如丝,在她手心泛着水一般的光泽。她叹气:“想哪里去了,我就是觉得人家或许不需要这笔钱。”
方尖儿正愁着自己吃不到这瓜呢。
左等右等,终于找到突破口:“说需要的是你,不需要的也是你。那你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不定人家是流落在外的真少爷,你看过那种文吧?”
“看过看过,重生之我在——”方尖儿打住,“但是等等,这和现实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他其实是……”
“好啊我把你当姐妹,你把我当二愣子。不想告诉我你俩什么情况就不告诉呗,你编个这么离谱的跟我讲。我这个人只是真诚,不是傻!”
央仪扼腕叹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聪明。”
和方尖儿通完电话,央仪无聊地在整座房子里溜达起来。早餐和中午时间很近,在这之后又是下午茶,一天什么都做不了,光吃喝就消耗了许多时光。
这会儿饱腹感明显,她又从房子里溜达到房子外。
转弯角的花墙被大风吹落几朵,花瓣散在人工草皮上,她随手捡了几瓣,在指尖把玩。
天色好像又阴沉了。
乌云来来回回,雨就是不降,惹得空气里湿度一升再升,风吹在皮肤上,粘腻异常。
央仪仰着脖颈望了好久的天,确认依然没有下雨的迹象,便顺着花墙一路往下。
脚下鹅卵石小路通往人工湖。
湖边有一片更盛大的花田,昨晚站在阳台上她就看到了,油画似的漂亮。
那会儿天色暗,看不真切。
现在离花田近了,就能看出姹紫嫣红来。
央仪对植物没什么研究,光是看盛放的程度和园艺造型,就察觉出一个字来——贵。
两个字——上流。
三个字——养不起。
园丁从旁路过,问她要不要再剪几支回去看。
她连连摇头。
园丁又提醒:“柳叶泛白了,央小姐。快下雨了。”
这句话像是这场雨落下前最后的预告。园丁没离开多久,央仪就感觉到啪嗒一滴,有什么落在自己额前。
她伸手抹了抹,还未伸到眼前看清,又是豆大的一滴落在睫毛上。这次不用看就知道,是雨。
她不信邪地伸手,雨珠啪嗒啪嗒打在皮肤上,晕开一片又一片水渍。
来势那么汹涌又猝不及防。
暴雨忽然来袭,从湖边到别墅步行将近十分钟,这么跑回去难免不被淋成落汤鸡。反正是雷暴,很快就会过的。这么想着,央仪优先选择了湖边凉亭避雨。
几乎是她躲进亭子的一瞬,雨就瓢泼而下了。密集的雨帘让视野变得有限,只看得清数十米之内的东西。
整片灰蒙蒙的色调中,花田里的色彩摇曳得近乎可怜。
等了将近十分钟,雨势再度变大。
风夹杂着雨丝从凉亭的四面八方往里,央仪后背凉飕飕的,摸起来一片湿滑。
她搓了搓手臂,想给房子里的人打电话,手机拿到面前,却发现除了孟鹤鸣,那栋房子里她没法联系任何人。
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他……
想法作罢,她孤零零地站在亭心,尽可能躲开那些无孔不入的雨丝。
忽得眼眸一顿,她似乎在漫天乌沉中看到了这片天地间第二个人的身影。
那人没撑伞,身上一件明黄色斗篷,冒着风雨沿湖前行。湖边泥土松软,几乎是一脚一趔趄地艰难挪步。
这种天气谁还会在外面?
央仪顺着那抹明黄观察,看他穿过花田,终于停在一株被风吹得乱舞的矮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