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现在心情有点……”
“失落?”央仪反问。
“可能是,说不好。”方尖儿挠挠头,“打定主意铁了心要做什么的时候热热闹闹感觉不到什么,一做完,心里空得很,就像,就像——”
方尖儿想不到合适的词,叹了口气:“你说人都这样吗?就像张剑这样。都有管不住自己朝三暮四、和骨子里喜欢救风尘的劣根性。”
也不全是,不能以人渣概括全部。
央仪不置可否,安慰道:“坏运气走完,后面就能碰到好的了。”
“哎。谈恋爱真难!我也想找个孟总那样一心一意,满满禁欲感的霸总!”方尖儿靠回沙发上,静了一会儿,忽得挺直腰杆又坐起来:“不过今天这钱花得真值。你别说,两个大男人往那一站,张剑屁都不敢放。特别是那个,就是你‘男朋友’!”
央仪说:“已经演完了。”
“我知道!”方尖儿说,“我只是想说,他好帅啊!那叫一个剑眉星目!就是表情太少!要是多笑一笑绝对是迷死人的氧气男孩!哦!之前他在电梯里说什么来着?他说要牵手?!”
“……”
记性倒也不必这么好。
“不单纯吧?”方尖儿抚掌,“他想占你便宜!”
“……”
“也对,我闺蜜貌比天仙,哪个男人不动点心思。”方尖儿得到自洽,“要不是孟总珠玉在前,我恨不得把你们锁死。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他和孟总——”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插入。
方尖儿应激起身,不安地看向大门。
央仪很轻易接收到了闺蜜的情绪,按下她的手:“我去看看。”
直到看见门外是去而又返的“表哥”,央仪才把门彻底拉开。
“怎么了?”央仪问。
相比央仪的从容,门外的金链子青年显得着急多了,人还没进,声音就急急地钻了进来,向着方尖儿:“姐!不好!路周在楼下和你前男友打起来了!”
第5章 闹腾
这是场钱货两清的交易。
离开23楼的那一刻,扮演出来的短暂摩擦就应该结束了。
央仪怎么也想不出会打起来的合理理由。
还好电梯下去的数十秒里,那位有眼力见儿的金链子青年三言两语同她们解释说:“我俩在等车,那男的不知怎么回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生怕他再上来找麻烦,我和路周跟了几步,听到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路周脾气直,这就呛上了。”
“他说了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方尖儿问。
金链子显得很为难:“这……真不太好听。”
弄得方尖儿好奇心起,抓住他:“我们总得知道打起来的原因吧?你放心,我这人很大度,随他说啥我都不生气。”
“真不生气?”金链子这么说着,话确实朝央仪方向来的。
央仪莫名。
只听金链子道:“他嘴巴真脏。说你凭什么总看不起他,成天撺掇他俩分手。他是为方尖儿这女人做牛做马混点钱花花,你不也……也是岔开腿赚……有钱男朋友的钱。大家同路货色,谁也别瞧不起谁。”
声音越说越低,连带着每个停顿都小心观察对方神色,最后一片寂静,只剩电梯嗡嗡运行声仍在继续。
央仪紧抿唇瓣。
方尖儿怒起:“嘴巴里塞大粪都没他臭,老娘不打死他!”
匆匆下到门厅,方尖儿一马当先。
打斗声早就引来了周围居民围观,保安也姗姗来迟,正准备上前拉架。
“怎么回事啊,俩大男人在这打架?”
“不为钱就为情啰!”
“哎哟,打架那小伙儿还挺帅,盘靓条顺的。”
顾不上周围的窸窣私语了,这事因自己起得莫名其妙,但不能不管。拨开人群,拳拳到肉的声响愈发清晰。
央仪在混乱残影中分辨片刻,快速上前拉住一角。
“别打了。”她低呵。
听到声音,路周动作略一迟疑。
对面趁机不讲武德地反攻而来,一拳打得他偏过脸来。
半步之外,他手掌撑地,终于稳住。于央仪的角度只看见浓黑的发顶和半边下颌线。
也是这么一个短暂停歇,几个保安一拥而上。
方尖儿从夹缝中挤进去给了张剑一个清脆又响亮的耳光。
四周忽得寂静。
“你怎么样?”
思绪纷乱,央仪用了最直白的开口。
男生低垂着头,半晌,抬手蹭了蹭嘴角。一道鲜红色痕迹赫然擦到了手背上,与虎口疤痕相连,赫然变得可怖。他摇摇头,将手背在身后,缓缓立起:“没事。”
周围人声再度漫了过来。
“原来是为了女人打架?”
“这栋楼的。你们见过没?”
“那大块头是这栋楼23层的,长得帅的那个倒是没见过。”
“不会是正房和小三打架吧?”
“男小三?劲爆!”
“看什么看!”方尖儿大声打断,“我哥和我前男友打架,家务事!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
“这女的也住这,就是23楼的。”
“那应该是真的啰?都住一个楼,抬头不见低头见。散了吧,散了。”
人群刚散开一些,警笛蜂鸣由远及近,又带来一批新看热闹的。
一直闹腾到派出所。
等两边签好调解书出来,天都擦黑了。
方尖儿家里得到消息,派律师来善后,这会儿人刚被拉走挨训。
央仪独自在车里等了许久,看到派出所门口有人出来时闪动双跳。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男生偏头望过来,远远颔首。
待到走近。
央仪按下车窗:“走吧,上车。”
男生扯动嘴角,因为疼痛嘶得一声又抿了回去。半晌,小幅度张口:“去哪儿?”
“当然是医院了。”
他偏开脸,将受伤的嘴角藏到阴影下,仿佛不太好意思:“就一点小伤。”
央仪将车窗按到底,目光下垂,意有所指地一瞥:“那手呢?”
想要藏的动作慢了一拍,路周僵硬地曲起指。摔倒时单手撑地是下意识的保护性动作,他没控制好力度,手掌蹭破了一大片。
明明藏得那么好。
他将手抄进兜里:“那也是小伤。”
央仪耐心道:“怎么说这事都有我的原因,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光是为你,也是让彼此都放心。”见他不动,央仪开玩笑说:“我还怕以后你跑来随便指着一个伤讹我呢!”
“……”
僵持几秒,人还是乖乖上了车。
随着安全卡扣咔哒一声,男生肩背挺直地坐在了副驾。他很刻意地将目光落在正前,刻意到连眼皮都忘了要眨。
不算明亮的光线加深了他的下颌线,整个人安静,挺拔,仿佛一座充满了美学意义的雕塑。
央仪弯了下眼睛:“那我们出发了?”
男生僵硬地回答:“嗯。”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坪,她又问:“你有指定的医院吗?”
“没有。”男生把脸瞥向窗外,“随便。”
“就近,可以吗?”
“都可以,听你。”
隔了三四秒,他突然语气生硬地说:“我不是那种讹人的人。”
这话听起来像有什么憋闷,似乎堵了许久,堵得胸口喉咙嘴巴情绪都长出了棱角。
央仪忍不住扬起唇,忍了又忍:“开玩笑的。没听出来?”
“……”
虽然没说话,朝向窗外的背影倒是没那么冷峭了。
路灯将几缕蓬松在头顶的乱发染上橙黄色的光,意料之外的可爱。
央仪收回余光,耐心解释:“方尖儿有事先走了,这里我来处理。”
背影回:“嗯。”
“你有什么别的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