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裴京闻满目深情唱了那首嗨翻全场的《enchanted》,众人都在传裴大佬用眼神告白,好奇能入他眼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
班里八卦这位风云人物,本就没避开周宜宁,她自然能注意到。
“哎青妤,你和裴神一个初中上来的,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他一眼着迷啊?”有人问起刚进教室的孟青妤。
就像身体的某个开关被触碰,周宜宁握笔的动作停滞,忍不住去仔细听。
“嗯……这个嘛,”吊足胃口,她得意勾唇,“他肯定不会喜欢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啪”很轻一声,某根弦似乎崩断。
周宜宁听不清后面再说了什么。
内心的那点期待,很快被满满的酸涩取代。
也对,她这样的书呆子,她自己都觉得无趣。
良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咬着舌尖的痛觉,收回思绪。
时间就像眨眼,很快到了全市一模。
结果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在她心无旁骛的状态下,总分终于考到660,首次冲进年级十五,班级第十。
而裴京闻,能在经常请假的情况下,总稳住710的总分。
无人能撼动他第一的位置。
虽然是她无法企及的分数,不过和他的差距又缩小了很多。
这就够她开心了。
距离高考已不足四个月,生怕耽误复习进程,南中补课到除夕前一天下午才放假。
周宜宁不敢耽误,刚放学就急匆匆赶往公交站,可惜仍没赶上最后一趟。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出租屋又因断水断电没法再住,周宜宁走到一旁的出租车等候位,决定打车回镇子。
上车时,她特意拍下车牌号,打开录音,尽量忽视刺耳的车载
音响,全程保持高度警惕。
好在没遇上堵车,顺利出市区后,夜空忽然飘起细碎的雪花。
但没往前开几分钟,车子忽然不动了。
“操,”司机咒骂一声,“真他妈倒霉,竟然在这爆胎。”
周宜宁心中警铃大作,攥紧书包带子。
“真晦气,”司机毫不客气啐了一口,“下去,老子没法拉你了。”
周宜宁心头一颤,强自镇定,“可是——”
“别废话,”司机粗.暴打断,满脸不耐烦:“你不下去,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不给她争辩的机会,司机直接用蛮力,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扔下车。
随后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前后半分钟不到,周宜宁被扔在公路旁,除了偶尔奔腾而过的汽车,只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尽管再冷静,她仍害怕到眼眶泛酸,只能伸出被冻得哆嗦的手指,趁最后一格电,拨通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微微,我、我在临溪高速口,能不能求你、来接我?”
还好说完最后一句,手机才传来“嘀”的关机提示。
周宜宁知道没有时间难过,她整理好情绪,在裹挟无助的黑暗中,试图去拦路过的车子。
只要能给她借手机,让她求助警察也好。
可惜,来往的车辆速度太快,并未因她的无助而停留。
难道……她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吗?
好不容易聚集的坚强,渐渐地,被现实的绝望而粉碎。
她蹲下身,双臂环住膝盖,试图留住身体最后的温暖。
不知过去多久——
一道刺目的灯光冲破黑暗,停在她面前。
“这才刚分开,你就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少年的低哑的嗓音,除了淡淡的冷戾,还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急切。
周宜宁明明感觉大脑已经迟钝,可入耳的剎那,心脏仿佛也被他狠狠捏住。
只能凭本能抬头,视线沉溺进那双熟悉入骨的黑眸。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
伴随她呢喃的一句“裴京闻”,还有破眶而出的眼泪。
“嗯,”他应声,握着伞骨朝她倾斜,“怎么?看见我很意外?”
不知是不是蹲太久腿泛软,她站起身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往前倾倒。
正埋进男生滚烫的怀中。
许是他的怀抱太温暖,周宜宁满腹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低声的啜泣。
“都给你抱了,还哭?”
他只觉心头莫名收紧,索性胳膊一横,在周宜宁来不及的惊呼中,将人连带书包抱起。
没想到,这姑娘比他想象的还要轻些。
从小没跟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周宜宁窘迫得双颊通红,连话都不会说了:“去、去哪?”
裴京闻脚步一顿。
“看你,”他懒懒勾唇,带了些漫不经心的痞:“怎么,想回我家?”
第14章 毕业
那天过去很久,周宜宁才知道,因她慌乱拨错的电话,原本已经在机场的裴京闻,不顾家里人的惊愕,转身狂奔上车,以最快速度到她的位置。
躺在床上,腰际似乎还留有少年指尖的余温。
避免外婆担心,她隐瞒了被半路扔下的过程,只说运气好被同学顺路捎回来。
外婆挂念她有没有好好感谢人家,她应声的同时,心里已想好要送什么东西给他。
舅妈阴阳怪气:“能遇见开豪车的男同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什么交易了。”
这样的冷嘲热讽,周宜宁很平静当没听见。
寒假很宝贵,只有一周时间,除了陪外婆聊家常,她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大年初一早晨,她四点多起床,独自去了郊外的南山寺。
晨光熹微,雾色稍霁,她和许多求愿的香客,满目虔诚,爬上总共九百九十个台阶。
到达寺庙,她用长辈给的压岁钱,经过住持卜卦测算,最终如愿求得一枚平安符。
她挺直腰背,用毛笔写下「裴京闻,岁岁如愿,平安顺遂」的字样,小心翼翼放进包里。
离开时,冷空气扑面而来,她看向被霞光笼罩的寺庙,她不禁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拿出手机删删减减很久,才编辑好一行祝福。
几乎是在她摁下发送的下一秒,裴京闻的电话直接打来。
山上的信号有些差,周宜宁只得把听筒靠近耳廓,隐约听见很多陌生的腔调在大声交谈。
但一道打趣的男音格外清晰,怕她听不见似的:“裴少真不够意思,给老婆打电话还要背着我们。”
心跳忽然加速,她忘记去听裴京闻怎么回应。
而后,那道熟悉的嗓音勾着点笑,又低又磁:“我还以为你又要躲我呢?”
她移开视线,阳光拨开天边的云雾,剎那间驱散阴霾。
短暂沉默几秒,他难得收起那副散漫,一字一句从未有过的认真,“周宜宁,新年快乐。”
耳畔似有一根羽毛,很轻地落进她的心湖。
脑海里不由浮现那天孟青妤说,裴京闻不会喜欢她这样无趣的书呆子。
可能他的声线蛊惑感太强,这一刻,她忽然想纵容心底的那点幻想扩大。
或许,他也会对她有一点点的特殊呢?
她弯唇,轻声应道:“你也是,新年快乐。”
短暂的沉默,他明明在笑,隔着听筒却带了些不容回绝的恳求:“以后别躲我,好吗?”
“……没有。”
他那样永远张扬恣意的人,不该去恳求谁。
意识到这点,嘴边的否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是昨晚,或许是一个月前的晚会,又或许是初雪那天,更或许是初见的午后。
太多的心动,都和他有关。
周宜宁忽然很想很想放下所有的顾虑,勇敢一次,把十七岁所有的心事都告诉他。
但屏幕里倒数的日历,却提醒她现在不可以。
良久,她握紧手机,点头轻声应道:“好。”
—
2011年的春天很短,收假不久,百日誓师和二模考试也匆匆流去。
整座高三楼的氛围陷入前所未有的压抑。
学习任务越来越重,课堂节奏越来越快,就连十分钟的课间,每个班的学生都埋头苦学,不敢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在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里,周宜宁为数不多的放松,就是偶尔请教裴京闻时,会被他故意用暧昧的话撩拨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