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进来,左边的眼前一亮,主动起身和她打招呼:“周妹妹是吧?我是贺之让,跟老裴是大学时同寝的兄弟。”
瞥见裴京闻冷着的脸色,他忍不住想犯贱:“第一次相见,多开心啊,握个手认识一下呗?”
贺之让太自来熟,无形中疏解了她的紧张。
知道他没什么恶意,握手也是最基本的礼貌,不算过分的要求,周宜宁轻轻莞尔。
就在她准备伸手时,裴京闻直接捉住她的手腕,薄唇挤出一个字:“滚。”
贺之让:“……”
狗东西!
在周妹妹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嫂子好呀,”右侧的青年看起来年龄小些,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社牛,“我是舒择屿,京大在读研一,是老大收的第一个关门弟子。”
两人太热情,周宜宁有些慢热,说不出太多的场面话,眉眼弯起回应:“你们好。”
短暂的怨念后,想起这几天没少被这狗东西摧残,贺之让非常想看他破防,故意说:“哎呀周妹妹,我一直听老裴提起你,现在终于见到了,要不我们来抱——”
话没说完,就被裴京闻不留半点情面打断:“是不是太闲了?”
“闲”字一出,舒择屿缩了缩脖子,默默收回踩自家老大雷区的想法。
贺之让不服,不怕死继续蹦跶,“周妹妹还没拒绝呢,你急什么?”
“我老婆是你随便能抱的?”裴京闻扯着唇,半笑不笑乜他一眼,“如果你闲得慌,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进手术室。”
贺之让:“……”
操。
这狗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你没事的话,”懒得和他多废一个字,裴京闻眼尾轻挑,指尖点了点桌面:“滚吧。”
那意思,就是让他俩腾地方。
“行,这就给您让路,”贺之让翻了翻白眼,故意损他:“兄弟是衣服,老婆才是宝贝。”
牵着周宜宁在办公室落座,他语调懒淡,漫不经心回:“不然把你捧手里?”
贺之让:“……”
两人充满调笑的互怼,无形中让周宜宁低落的情绪缓和了几分。
闲聊没几句,迫于裴京闻的“威压”,舒择屿敢怒不难言,贺之让骂骂咧咧出了办公室。
气氛有重新陷入安静,不知是室温很高,还是紧盯她的双眸太炽烈,周宜宁只觉气血再次紧绷起来。
一瞬间,心口没来由忐忑,尽管过来办公室的路上就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刻真正面对他时,仍没办法完全平静。
她不知道该怎么给告诉他,藏在心里所有的不安和自卑,所以她只能选择躲避。
就在她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时,只见他俯身,不由分说把她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腾空,周宜宁怕自己掉落,条件反射环拥住他的脖颈。
出乎想象的亲昵,等压住心潮的汹涌,神情间难掩懊恼。
她恨自己没出息,都决定好要和他分开了,为什么还能这么贪心,关键时刻还要依恋他的温柔。
可只要想到,她以后再也不能像现在环着他,年少的旧梦在现实面前彻底粉碎,简单的呼吸,都牵得她胸腔生疼。
她无声的躲避,裴京闻自然能感受到。
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形僵硬,环住她膝弯的动作微顿,眼底情绪难辨,最终按耐不发。
将人放在床上后,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落在她的脸蛋,五官被光影笼罩,明明该柔和的,此刻却有说不出的冷戾。
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俯下腰身,捉住周宜宁受伤的脚腕,嗓音清冽:“别动。”
可能他的语调比平时冷了些,周宜宁愣了片刻,果真没再挣扎。
他指尖灵活,先是将她的鞋子脱掉,而后用温热的指腹,不轻不重掠过她的脚踝,激起周宜宁浑身颤栗。
周宜宁眉心微蹙,咬着唇瓣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的指尖往前移了移,找准穴位稍稍用力:“这里还疼吗?”
周宜宁诚实摇摇头。
“这里呢?”他的指尖又往后移了些。
“……痒,”周宜宁撇过眼,轻声回答,“疼。”
“这里呢?”
“……有点。”
一番确认后。
对她的恢复情况,裴京闻心里基本有了定数。
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快些。
“坐好,”他的手并没松开,声线有些喑哑:“给你再按一次。”
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周宜宁乖乖没动,任由他的指尖动作。
两道很轻的呼吸声,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
距离很近,身高差距,周宜宁坐在治疗床上,视线触及他优越的眉骨。
因为要观察按摩情况,他的视线往下,正巧和她的目光错开。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纵容对他说贪恋,和他继续像从前那样亲昵,但鼻尖都是熟悉的木质香调,她克制不住想靠他再近一些。
周宜宁得以有机会,眸色一寸一寸描绘这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容颜。
分开以后,她可能这辈子都和他不会再有交集。
想记得更清楚一些,这样哪怕分开,她也不会很快忘记他。
而她这辈子,所有爱人的勇气都给了他。
纷乱的思绪,随他唤自己的名字停止。
“周宜宁。”
下意识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给我听。”他站起身,将她半拥在怀里,步步紧逼:“别只躲着我。”
他神色的侵略意味太强,周宜宁避无可避。
所有好伪装的心墙,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不想立刻告诉我也行。”他牵了牵唇,一字一句说,“你很独立很优秀,但我希望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
“周宜宁,我是你合法的丈夫,是你可以依靠的对象。”
眼见周宜宁的眼眶一片雾霭,他捧着她的脸颊,在她略微颤抖的眉眼落下一吻:“无论有什么事要和我沟通,或许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
周宜宁心口猛地收紧,愣愣看向他。
“你一直是我坚定不变的选择,”他将她拥在怀里,声线喑哑而轻柔:“所以,别让我等太久。”
—
最终,周宜宁仍是没能说出涌到嘴边的话。
因为裴京闻很忙,给她按摩脚踝的过程,手机已经不知响了多少遍。
就在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说出“分开”这两个字,林主任的电话再次打来。
科研到了收尾阶段,今天是公开汇报的时候,作为项目负责人,裴京闻必须在场。
为了不让大家的付出功亏一篑,即使再舍不得,他也只能留下两个字:“等我去忙。”
不记得怎么离开京大附医,周宜宁思绪浑浑噩噩的,怕自己一直沉浸在消极情绪里,她意识到必须改变。
下了决定,她摸出手机,准备打车去「西江苑」。
如她所想,刺绣能让她调整状态,时间倒显得没那么难熬,不知不觉天色黑沉。
打开手机,屏幕顶端有裴京闻的消息:[有事打电话。]
[我等你告诉我。]
周宜宁扯了扯唇,指尖翻飞,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即使她做好最坏的心里打算,“分开”两个字到嘴边,就会化成尖锐的刀,狠狠刺向她的心口。
她没办法坦然说出这两个字。
她真得做不到。
阴沉的天空,到了晚上才酝酿成大雨,飘散在半空中。
周宜宁没打伞,等严可薇开车过来时,额发已经被淋湿了一半。
车窗降落,严可薇赶忙撑着伞小跑过去。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直站在雨里呀?”关上车门,严可薇有些心疼:“冷不冷,我这里有干毛巾你擦擦。”
车内温度很高,但过去好半晌,都没平复她颤抖的双肩。
看她这明显压抑的反应,都不用过多追问,严可薇很快反应过来,能让她情绪起伏这么大,肯定跟裴京闻有关系。
“是不是裴京闻欺负你了?”严可薇一脸关切问:“没事,有我在这,再不济还有舒舒帮忙,我们随时能为你打上去。”
闺蜜毫无保留的偏爱,就像一阵暖流在她心间缓缓淌过。
“不是他,”周宜宁摇摇头,轻声回:“是我自己的问题。”
后面的话,她低垂着眼眸,半晌没说下去。
严可薇很有耐心,没催促她:“宁宝别不开心了,难得今天有时间,我带你出去嗨。”
“好。”
“正好舒舒也在京北,我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