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严可薇摸出手机,周宜宁赶忙说:“……别,别喊她。”
她怕,怕看到裴舒语会忍不住想到他。
会溃不成军。
“听你的。”
不愧是优秀的倾听者,严可薇没问原因,一踩油门驱动车子。
因为技术不完全娴熟,安全起见她没敢聊天,只把音乐打开,无形中让周宜宁放松些。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高档会所门口。
中式风的装饰,院子里小桥流水,看起来低调质朴,走进去却别有风光。
酒吧,棋牌,舞池,各种娱乐项目都有。
霓虹灯影闪烁不已,空气里都是暧昧和潮湿,气氛无限的旖旎风流。
“宝贝试试这杯口味怎么样。”
严可薇递给她一只矮脚杯。
看着里面五光十色的液体,她闭了闭眼,直接一口闷完。
严可薇撩了一把长发,朝她眨眨眼:“怎么样?还觉得难过吗?”
周宜宁摇摇头。
这酒没什么度数,入口是清甜的味道。
细心观察她的反应,严可薇试探性问:“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了吗?”
很多无法给裴京闻说出口的话,在闺蜜面前汹涌流出。
“薇薇。”她握住酒杯,眉眼说不出的低落,“我想和他分开了。”
可能太投入,两人谁都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两道身影站在身后。
就在严可薇要开口时,左侧的身影踏步上前,眸色冷戾:“这就是你一直不敢告诉我的话?”
第53章 校庆
晚上十一点。
落地窗外的城市落满繁华, 与室内昏暗的光线形成鲜明对比。
沙发凌乱摆放着,白色绒毯歪歪斜斜,散满包包外套和鞋子。
被严可薇拽紧沙发里没一会儿, 周宜宁呈呆坐的姿态,胳膊肘支撑着扶手,目光保持看向窗外不动,没有任何活力。
空洞。
甚至说麻木也不为过。
发丝有些凌乱,衬衫的扣子散开, 脸蛋苍白得几乎没什么气色, 眼尾泛着哭过的红, 衬得本就瘦削的身形更加薄瘦。
见她这样, 严可薇看得实在心疼。
知道她现在难过得说不出话,但看她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
“宁宝, 你跟裴京闻到底怎么了,”严可薇坐在周宜身边, 双手搂住她的臂弯,“能告诉我吗?”
周宜宁没说话。
呼吸变得很轻很轻,似乎用尽了力气。
眼前反复都是那双翻涌着太多情绪的深邃黑眸。
只一眼,就让她心口发痛,好半晌喘不过气。
严可薇放轻了声线,轻轻拍打她的肩背, 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陪伴。
周宜宁骨子里透着倔, 一旦认定什么,就不会轻易放弃, 尤其是从年少开始, 喜欢许多年的人。
能让她说“分开”,不知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眼前不禁浮现刚才裴京闻出现的那一幕。
身高原因, 他低垂视线紧紧看向周宜宁时,俊逸的面庞隐在光影里,看不清瞳孔里交织的情绪。
问出那句话时,他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眼眸一片凶戾,不由分说逼近周宜宁。
她还来得及分清状况,就被郁淮那狗东西拽着离开吧台。
“嘘,”看出她想喊出声,男人温
热的掌心捂住她的唇瓣,“他两的事,你别插手。”
严格意义来说,这是她跟郁淮第一次私下见面。
上次她分手喝醉,只知道阻止她继续喝的男人是郁澈的小叔,都没找到机会和他说一句完整的话。
没想到不过一周的时间,他们就再次遇到。
场面仍旧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低醇的烟草味扑面而来,蛊得她大脑发懵,一时忘记了反抗,呆在原地竟真得没出声。
还是场内忽然响起的吉他声,才让她从怔愣中回过神。
分手闹得太惨烈,她敢指着郁澈那狗骂他家里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正面对他家里人时,对上郁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思绪瞬间被没来由的心虚缠绕,拿不准该怎么称呼他。
犹豫片刻,她决定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郁先生,”纠结几秒,她选了个距离最恰当的称呼,“你跟裴京闻认识?”
问完她就有些懊恼。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怎么脑子一抽,问出这么白痴的话。
“嗯,”郁淮弯了弯唇,单手整理衬衫袖口,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漫不经心:“一个院子长大的。”
意思是跟裴京闻很熟了?
严可薇眼前一亮。
“那你知道你兄弟跟宁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蹙起眉,忍不住想到郁澈跟她分手的缘由,顿时怒了,“能让宁宝跟他提分开,该不会是裴京闻要回家联姻了吧?!”
毕竟宁宝喜欢他那么多年,如果不是真伤心,怎么可能会主动选择不要他?
果然,京圈这些公子哥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一个好东西!
郁淮:“……”
“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让宁宝被他欺负了。”
“没有的事,”眼见她起身,郁淮单手扣住她的胳膊,开口解释,“裴家一直尊重小辈的选择,尤其是婚姻。”
言外之意,裴京闻不可能会被逼着联姻。
严可薇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裴家还算通情达理。
随即又忍不住想起郁澈,气闷堵在胸腔,抬眸正准备,抬眸正要质问,结果离得太近,鼻尖差点和那双微抿的薄唇撞上。
气氛克制不住走向暧昧。
严可薇脸色微红,心跳似乎漏了半拍,赶忙向后和他隔开些距离,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看向屏幕。
好在没尴尬多久,手机铃声响起。
备注是周宜宁,她赶忙摁了接听,“宁宝,怎么啦?”
对方的声线很轻,瞬间散在空气里,不知压抑了多久:“我们回。”
严可薇没再耽误,顾不上跟郁淮多说什么,赶忙小跑出去。
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周宜宁会双手环住膝盖,蹲在路灯下泣不成声。
见到她的第一瞬,只说了句:“薇薇,我又一次把他弄丢了。”
一字一泪。
哭了太久,眼眶都有些红肿。
仍旧被雾霭覆盖。
从说完这句话到跟她回公寓,周宜宁再没张口说一个字。
跟周宜宁认识七年,从没见过她这么低迷、甚至颓废的模样。
哪怕七年前,周宜宁都没这么痛苦。
她只能抱住闺蜜颤抖的肩头,不断在她耳畔小声说“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
这样的负面情绪,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期间,周宜宁滴水不进,就算勉强抿一口水,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整个人更加憔悴。
这姑娘看似决绝,实则比谁都重情。
走出来太难。
何况“分开”的原因,跟她和郁澈不一样。
裴京闻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周宜宁现在完全沉浸在负面情绪里,任她说什么话,半晌都没有反应。
就在她纠结用什么措辞,才能让周宜宁亲自说出原因时,耳畔落下一道如羽毛般很轻的声线:“薇薇,我放不下他。”
好不容易等她愿意开口,严可薇没应声,小心翼翼放轻呼吸,用力抱紧她。
“但是我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我人生的二十五年努力向前奔跑,从来不敢回头看,才走出小镇来到京北。”
说到这,周宜宁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次崩溃,“在我认为终于能跟他站在一起时,我才发现我拼命求来的东西,是他生来就拥有的。”